兽骨兵器备齐后,倾波坐着乌利亚跳崖,抵达崖下森林。
在高宅时,倾波已肉眼考察过崖下树木。
抵达森林后,倾波挥刀斩下树枝,选轻盈的组装成箭矢,选坚韧的编织成箭篓。
能量纽与箭矢置于箭篓之中,充能顷刻完毕。
一旦有需,立即张弓搭箭,以精神力解锁,能量威能便可显现。
就绪,倾波骑着乌利亚,漫步向森林深处前行。
武装充分,心情舒畅。
人一闲着就容易乱想,倾波也难免俗,他朝花夕拾道:
“尽管地上世界危险无比,可我还是想要上去。”
乌利亚戳破现实道:“然而,你曾尝试了无数次,结局仍是不行。”
倾波挑出一个漏洞道:“乌利亚,你对地上世界如此熟知,想必往返过不少次数吧。”
乌利亚颔首道:“自然。”
倾波便道:“可是,你却赤身裸体,手机也好,匕首也好,一个也没有。
“莫非,这些东西没有办法从地上世界带过来吗?”
乌利亚再次颔首道:“的确如此。”
倾波恍然大悟:“我终于明白我为何去不了地上世界了。”
乌利亚皱眉道:“嗯?这么少的信息,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倾波说道:“机甲庞然大物,却骤然消失,骤然出现。
“我是有空间纽的。
“然而空间纽并不像是衣服这般,穿戴在体外,而是埋藏在我的体内。”
乌利亚讶然道:“居然在体内吗?”
倾波说道:“对。利用手术埋藏在体内。这是为了防止在极端情况下,无法自保。
“曾经,我以为这个功能一辈子都用不到,如今看来,是我以前愚昧了。
“未雨绸缪,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在谁的身上,都是一种顶级智慧。”
乌利亚颔首:“的确如此。”乌利亚接着道:
“可是,就算你找到了原因,你也没有办法去地上世界的。”
倾波默默思考道:“可以用手术埋藏,便可以用手术取出。”
闻言,乌利亚震惊无比:“你、你在说什么胡话?”
倾波道:“我没有说胡话啊。”
乌利亚震惊地道:“你居然想要手术取出?
“这何亚于狼拔其牙,虎去其爪,鲨割其鳍,豹断其尾。
“若我失去了力量,如何立足于世界?”
倾波则摆摆手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机甲固然厉害,但之于地下世界,却不是必需品。
“地下世界的文明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根本无需机甲出马。
“瞧我手上的是什么?箭矢足矣。
“而地上世界,听你形容——
“那是一个多势力角逐、平衡、牵制,小规模战争,主旋律和平的世界。
“足足有七十五亿人生活着,比我故乡的三千万,翻了二百多倍。
“可想其多么复杂。
“但话又说回来,一个能容忍七十五亿人活着的世界。
“怎么着,也不可能满世界在打仗啊。
“可地下世界并非如此,肉眼所见,皆是厮杀。
“你不就是汲汲追逐于战斗,渴求变强,才走出和平的舒适圈,来到这野蛮的地下?
“换言之,我若去了地上世界,连箭矢都不需要,就能很好地生活。
“机甲,留在地下世界里,谁也拿不走,谁也用不了。
“其材料之坚韧,远非兽爪兽牙可以抗衡。
“再说了,这机甲就是我自己制作的。修修补补很难?
“到时候,我会找一个合适位置,将机甲放出。
“再将其余的财物,放在机甲内部的保险箱里。
“磨牙都能磨到头秃,磨爪都能磨到朽腐。
“万事大吉矣。
“等去了地上世界,我没有机甲,另外呢,做人再低调些,连精神力都不用。
“混迹于茫茫七十五亿人之中,做个普通人,我看谁能盯上我?”
乌利亚摇了摇头道:“你的想法很好,我觉得可行性很强。
“但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做。
“大丈夫岂能生死操之于他人之手?
“常怀警惕之心,即便是我,你也万万不可全信。”
倾波摆摆手道:“我会警惕的。你就放心吧。”
狼驮着人继续前行,气氛逐渐变得悠闲起来。
在高宅吃了好久的星际牌营养液或罐头,就算偶尔有鸟肉改善伙食,也要吃烦了。
于是狼与人边走边吃。
剪些叶子做蔬菜,采些浆莓作零食,摘些果子解口渴,猎些兔鹿尝尝鲜。
大约半天之后。
狼与人停了下来。
不远处的灌木里有一些诡异的动静。
有几种兽的古怪低吼,还有人类的喘息。
乌利亚驻足不前。
倾波说道:“走,我有箭,没事的。”
拨开灌木,拿到视野,闭住呼吸,隐藏气势。
箭矢搭弦,兔卿指路,能量解锁,嗖声飞过。
从察觉不对,到骤然发起攻击,只是短短数秒之内而已。
乌利亚心下感叹道:这个少年,有着和猫猫一样的果决、智慧和勇气。
一箭穿喉,鹰人折断了箭,呜呜咽咽着倒下,生命的金章键入倒计时。
乌利亚心下一动:不对,他比猫猫更无畏,更有杀伐决心。
众兽人们还在嬉笑办事。
被能量加持的箭矢声音极小,速度极快,倾波射完一箭,转瞬又是两箭射出。
直到这时,兽人们才发现同伴受伤倒地。他们左顾右盼,还在寻找敌人。
倾波又有一箭蛰进兽头脑壳。
兽人们终于发现了乌利亚和倾波,他们高吼着、咆哮着、愤怒着杀来。
一只雌性、一只兽人,我们这边还有六个,此战必胜!
趁着众兽人咆哮之时,又有一箭命中。
兽人们奔跑着,同伴只剩四个。
乌利亚扭头准备后撤,兽人只剩三个。
乌利亚跑了几步,兽人只剩两个。
最后那个兽人被春色支配,已经分不清楚形势了,他没有注意只剩自己一个了。
倾波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他。
乌利亚望着那十个呻吟着的、即将死去的兽人,心里不是滋味,许久后,他叹道:
“果然,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倾波则道:“没那么简单。
“箭矢厉害是一回事,还有兔卿的箭道模拟,以及我精神力的辅助。
“缺少了任意一环,都打不出这样的战果。”
乌利亚背着倾波去探望那位人类。
黑发,少年状。
倾波将鸟皮衣盖在他的身体上,为其遮羞。
少年蜷缩,鸳鸯满身。
他呆呆地望着一地兽尸,泪水涌出,唇边似乎在言语,但声音微不可察。
乌利亚凑近了听,竟是:
“为什么来的这么晚啊——”
倾波怔住,久久不能言。
乌利亚突然想起了猫猫。
有的人被宠爱着,幸运满怀。
而有的人,总是厄运缠绵。受罪之人,真的有罪吗?造罪之人,为何总是逍遥人间?
倾波看着少年,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豹王领地里看到的那些雌性。
他们双目失神,赤身裸体,红粉骷髅,行尸走肉。
这样的人,在地下世界究竟有多少呢?难以估量。
倾波突然问向乌利亚道:
“乌利亚,你救了我,当时守护了我很久。
“后来做事也好,对世界的看法也好,都非常成熟。
“你是为了变强才来到地下世界的,可你却和兽人不同,你还有着人性的温柔。
“我觉得你是一个真真切切的男人。
“你在兽人部落里生活那么久,那些雌性,你见了很多。
“你为何不像帮助我一样帮助他们呢?”
乌利亚闭上了眼睛道:“你高看我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倾波摇了摇头道:“不,我觉得你并不平凡。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乌利亚淡淡地道:
“若是女孩,会选择所有人。
“若是圣母,会选择所有人,并有能力保护所有人。
“我不是女孩,也不是圣母,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
“我只会选择一个人,保护一个人。
“然后——牺牲所有人。”
倾波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问道:“他,要怎么处理呢?”
乌利亚说道:“送他回到地上世界吧。”
地上的少年听到这话,有了反应:“不、我不回去。”
倾波皱眉问道:“为什么?”
少年喃喃道:“地上是地狱。”
“嗯?地上是地狱?”倾波问道:“什么意思?”
少年摇了摇头,泪仍然在流,他哭着道:“去哪儿都一样,在地上也要被人玩弄囚禁。”
倾波沉默了下来,看来这个少年以前生活得相当辛苦。
乌利亚道:“你留在地下,也无法保护自己。”
少年道:“杀了我吧。”
乌利亚皱眉。
少年道:“杀了我吧,用你的箭。我逃不掉的,天涯海角,都逃不掉。”
倾波皱眉。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弱小不配活着。”
倾波突然出声道:“你想复仇吗?”
“嗯——”少年道:“但,做不到。”
倾波丢下去一枚金环,此金环可以戴在手上。
乌利亚皱眉道:“这是——”
倾波正色道:“我要去地上,但我同样希望雌性们可以得到拯救。
“你若要复仇,兽人便是你的敌人,雌性便是你的朋友。
“人多力量大,你明白的。
“金环你戴在手上,若你的复仇意志足够坚定,或许你有机会觉醒精神力,摆脱弱小。
“挣扎着活下去吧,究竟是被命运击垮,还是怒火燎原,都是唯有你才能写下的答案。”
说完后,倾波一夹狼腹道:“乌利亚,带我去找洞穴。
“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一个,不用做手术,也能去往地上世界的好办法。
“我要去尝试一下。
“这也是我对命运高呼的咆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