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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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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期末考结束,一群人立刻转变身份为准高三生,原本两个月的暑假被硬生生砍去一个半月,家里的床还没睡热就得赶回学校补课。在这种人人脸上都挂着疲惫麻木的时刻,谢煜也不例外。

过完生日,人生正式度过十七年,谢煜却第一次体会到忙碌到麻木是什么感觉。一天24小时,他的所有时间都被分割干净。早上闭着眼睛刷牙洗脸,一边吃早餐一边背语文重点,上午五节课,所有课间都处在一趴桌子就能睡着的状态,半睡半醒的时候开始下一节课。眼睛半睁半闭地记笔记,一节课下来半个知识点都没记住,只记得老师当年在学校踢足球的英勇往事。下午五点半放学就往机构赶,在车上吃完晚饭下车就要练习,形体台词声乐表演,一项一项轮着来。梦里他在开嗓唱歌,沈居安坐在旁边听,听完跟他说你跑调得好严重,肯定考不上国艺。一睁眼就醒了,闹钟正好响起,又是崭新的一天。

沈居安的信依旧在写,电话也依旧在打,只是好几次打电话时谢煜都无知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拿起来手机显示着通话结束的页面才想起昨晚根本没有好好说再见。他趁着中午打电话过去道歉,沈居安问:“你最近很累吗?那要好好休息。”

谢煜一时失言。

当然累,那种累并不是他每日疲惫到倒头就睡的疲倦,而是无论如何努力都似毫无作用的无能为力。昨天在培训机构的卫生间里洗脸提神,隔壁女卫生间有女孩在哭,声音里含着泪水,情绪崩塌如洪水决堤:“我根本就不想去考播音,不想去做主持人,你为什么就是要逼我……”

他抬头,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眼睛下一团浓重的青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第三次台词卡住时,老师喊了停。谢煜坐在椅子上转头看过去,对面正盯着他的脸,他不知所以,而后听到老师说:“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是。”他坦然承认,“文化课任务很重,这边起步又晚,我很紧张。”

老师靠着讲桌看他,沉吟片刻才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一所学校?西部电影学院,南方戏剧学院……都可以。我坦白讲,你的条件很好,资质不差,进步也很神速,假如从高一开始训练,考上国艺是没问题的,但是你迟了一年半才开始,这就很紧张。如果你愿意退一步去西影南戏,压力会小很多,把握也更大一些。”

“你觉得国艺没希望吗?”谢煜反问。

“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不敢说有希望。”老师摇摇头,“国艺要的不是人才,你明白这句话吗?”

谢煜当然明白。他仰头去看天花板上的顶灯,白炽灯一排一排嵌在天花板里,亮得他眼睛有点发酸。他不回答,老师进一步问,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国艺,谢煜眨了眨眼睛,心想我不是执着于国艺,从头到尾都不是。

“我有想过放弃。不是换一间院校目标,而是放弃艺考,回去好好上文化课,考一个普通大学。昨天晚上我看了一部片子,名字叫《火山挚恋》。”谢煜道。他有些困,疲惫袭击着他的身体,但他的精神很活跃,没有丝毫倦意。“看完之后我翻评论区,发现有人不理解为什么卡蒂亚和莫里斯那么执着于去追火山。其实我挺理解的,如果亲眼见过火山喷发的瑰丽影像,很难再甘于平凡生活。”

“所以你觉得艺考就是在追火山?”

“不是。艺考只是能让我跟他一起追火山。”

现在的谢煜还无法说清楚那种感觉,比如他执着的是沈居安还是沈居安眼中的电影,又或者是执着于沈居安的不同。小时候老师说,有人会愿意为理想、热爱这种虚无缥缈之物而死,当时谢煜无法理解,从小到大他身旁的环境众人,包括他,都是务实之人。坚信生命等级最高,坚持理想就如购物车的商品,无论如何都应该在多重比较后选择质优价廉的对象,投入最少回报最大才是合格的理想。许多年后谢煜依照惯例梳理与沈居安发生过的点点滴滴时思绪穿越回如今这一时刻,增长的年岁和经历在很久才让他明白为何在十几岁面对埋怨彷徨后悔疲惫胆怯害怕一系列负面情绪的倾轧之下最后还是选择了沈居安——沈居安就是那样的人。

平淡生活的确很好,但他在那一刻只想跟他去追火山。

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老师没继续问他,只低头收拾东西,跟他说:“今天晚上提前半个小时放学,回家好好睡一觉吧。如果你非要坚持,那就调整好状态去迎接奇迹降临的瞬间。”

回到家看完电影倒头就睡,次日继续轮回,沈居安的信件传来好消息,谢煜本想着也回一封信庆贺他考上国艺,但最后也只来得及跟他打电话说上一句“恭喜你”。沈居安在电话那头笑着说谢谢,感叹一句等结果时的忐忑不安,谢煜对着外语答案,闻言道:“奇怪,我好像从来没想过你考不上的可能性。”

沈居安的声音提高了些,“谢煜,你是在夸我吗?”

“是啊。”谢煜也笑,“不过是实话。好像我一直默认你绝对会考上,虽然那是最难考的少年班,可你是沈居安。”

“对啊,我是沈居安。”沈居安笑得更大声,“等成绩的时候我做好了接受去读高中的可能性的准备。人有时候很奇怪,我在备考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考不上这件事,即使知道最近几年所有报名少年班的都被拒绝,我也坚信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但是考完之后我突然很忐忑,因为我突然发现这并不像数学题又或者物理题,你的步骤正确就一定会有正确答案。艺术这件事没有标准,我拿出了我所有的东西给他们,我有把握不会错,但是谁知道它会不会对呢?”

很长一段话说完,沈居安叹了口气。怎么了?我今天太开心,不知不觉间好啰嗦。开心的人有啰嗦的权利。你好会胡诌。反正在我这有。谢煜说得独断,“开心了多说两句话怎么了?又不违法犯罪不是吗?”

“对啊!”沈居安也硬气起来。

他们两个隔着电话又笑成一团,沈居安笑起来时经常没声音,谢煜听见那边微弱的气流。他笑着笑着语气突然认真了些:“沈居安,我很开心你跟我分享这些事情。分享这件事在喜悦上是乘法,在悲伤上是除法,我很高兴做你的分享对象。非常高兴。”

沈居安的声音也很认真:“谢煜,我知道的,一样的话送给你。”

彼时17岁的谢煜不知道,14岁的沈居安也不知道,即使他们看过太多的电影,知道人类的悲欢喜乐是何种模样,也难以明白在真实的人与人之间,共享情绪本身就是非常亲密的距离,无论是在何种关系里。

虽然早就知道沈居安被录取了,但直到新的信件到手时,谢煜才对沈居安考上国艺这件事有具体实感。

九月到来,开学典礼上的发言第一句永远是“金秋送爽”,谢煜听着台上学生代表的慷慨激昂,心思只在手里薄薄的信纸上。如果说信封上的寄件地址由越州变为燕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细节,那么信纸上大大的蓝色抬头“国立艺术大学”便以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告诉他沈居安现如今的确在国艺了。

无论信封和信纸怎么变,沈居安还是沈居安,一手行楷端正又潇洒,顶格称谓依旧是“亲爱的谢煜同学”。

新生入校,关注的无非是宿舍条件,食堂菜品,商店距离,同班同学以及宿舍舍友。但很显然这些可能会出现的糟心事沈居安一个也没遇见,他在信件里的吐露各项都简直是完美无缺。宿舍是带独卫的二人间,食堂饭菜价格公道便宜,商店就在宿舍楼下,而他所属的导演专业少年班只有他一个学生。沈居安对此的形容颇为好笑,“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件事,一听见我的名字就会转头看过来,就像在看平塔岛上的乔治一样,可我明明只是个普通人。”

至于宿舍舍友,沈居安的惊讶透过纸张也能清楚地看见——“我的舍友是林春和!不是同名同姓,就是你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林春和’三个字时会跳出来的那个人,那个演过少年版西厢记张生的林春和。我看见他时都惊呆了,问他:‘你不是张生吗?’林春和说不是,他叫林春和。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张生的演员。我问他为什么我们明明专业不同,却会在一起住,他说他大一时因为不适应没有住校,大二回来上学申请宿舍,就跟我分配在一起了。”

谢煜不关注电视剧和演艺圈,对于‘林春和’三个字甚至无法瞬间在脑海里勾勒出具体模样。因而关于沈居安后续的大段赞美直到晚上他在搜索引擎输入‘林春和’三个字后看见那张脸时才发现沈居安的描述还是挺精准的——

看见他就会知道春天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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