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房间里,男人横趴在地上。
角落里,亮起的手机照亮了女孩稚嫩的面容,她穿着洁白的长裙,裙摆飘扬的褶皱里浸透了鲜血。她赤着脚,感受到冰凉的冷意漫上小腿,晚风吹拂起她黑色的长发,而她面无表情地回忆起陷阱塔里,自己唯一一个遇到的对手。
里伯是故意的,她现在很清楚为什么里伯要那么做。
自己的母亲大概就是受害者的其中之一,不过比较幸运,被救了出去,里伯希望伊洛林为母报仇。
他想知道伊洛林是否憎恶这样的人。
他想知道伊洛林是否会痛下杀手。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此刻正在发短信给伊洛林,夸赞她的努力。伊洛林面无表情的把他拉黑,所有的考官里,她只对萨次印象分不错。至于里伯?败犬而已。连亲自复仇都不会的男人,不是自己爹真是太好了。
所谓猎人,和幻影旅团这些人的区别,也只在于会不会有道德底线而已。
她打开窗户,从上方一跃而下,赤着脚逃离了这个地方。
此后,□□戒严,所有人都隐约窥见了一抹不同寻常的信息,那就是克雷诺德家族惹上大麻烦了。他所属家族的高层,他的附庸家族高层,接二连三地死去,人员动荡,以至于下属不知所措,损失重大。
在黑暗里急速奔跑时,手机开始震动。
她望着上面的名字,神色依旧不曾改变——是酷拉皮卡。
她还记得酷拉皮卡的仇恨,后来回家,家里将收集的情报通通给她看,她也大致上明白了酷拉皮卡要面对的是谁,幻影旅团太危险,酷拉皮卡还需要更努力才行。就像她一样,克雷诺德家族的boss是个念能力者,这是后来才意识到的事。
她也需要更努力。
她和克雷诺德的仇恨在于杀了自己的父母吗?一点点吧,更大的原因是他涉及到了攻击揍敌客家,竟然妄想从揍敌客里把她逼迫出来,只是为了钱。
说来庸俗,但对世人来说,钱,巨额财富,真的能让人趋之若鹜吧。
伊洛林接听了电话。
伴随着奔跑的风声,伊洛林跃上高处,紧接着就是一个三连跳在建筑物的顶端落脚,挑选了一个方向后进行了更多次的跳跃,而此间,酷拉皮卡一直沉默着。
伊洛林回到了酒店,她迅速脱下带血的长裙丢在一旁,踏进了服务员帮忙放好的热水之中,这时候酷拉皮卡才开口。
“已经安全了吗?”
“嗯。”
他们从来也不是什么无话不谈的朋友,只是感受到了善意与温暖的时候,伊洛林给予了自己的承诺。就像是心智不全的孩童,那个时候的伊洛林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漠,她想太多,又完全恢复了记忆,就很难对人生出亲近的意思来。
对小杰是这样,对奇犽也出现苗头,正在努力掐断。
如果她真的开始疏远奇犽,那么,她这位内心稍微有点脆弱的哥哥,可能会背着她在外面哭。奇犽和揍敌客家的任何人都不一样,所以她也想要守着奇犽这点最后的快乐。
“伊洛林,很危险,对吗?”
“还好。”伊洛林敷衍道:“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问她就行,她会告诉你。”
“……我知道了。”
酷拉皮卡已经成长为一名内敛的少年,他识趣,不多问,但伊洛林也稍微有些愧疚了,毕竟她才意识到这是一通因为担忧她而到来的深夜来电,听着酷拉皮卡的呼吸声,她用绕了绕自己长发的手指戳了戳放在一旁的手机:“有件事要跟你说。”
“我在听。”酷拉皮卡的声音依旧很温柔,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虽然他们都很清楚,可能分别的那一天,酷拉皮卡握着伊洛林手的那一天,再也回不去了。
“我是女生。”
“……这样吗?”
“嗯,虽然从前确实是男的,但是我现在也确实是女的。”
“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吗?”
“也不算。”伊洛林想了想:“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解释,如果有再见面的机会,或许我们能够好好聊聊天。你也在忙于自己的复仇,不用特地再打电话来关心我,祝愿我们都能够得偿所愿,好吗?”
“好。”
酷拉皮卡利落地回应。
“那,我挂电话咯?”
“好。”
伊洛林犹豫了一秒,还是狠心挂断了电话。
握着手机,酷拉皮卡坐在窗台上,他望着满月,微风吹拂他金色的短发,漂亮得如同女人一般的眉眼里,笼罩着一层忧愁的情绪。
她变得,不像是伊洛林了。
如果是曾经的伊洛林,应该会……不,不可以这么想。酷拉皮卡攥紧了手机,告诫自己,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定义伊洛林,不要去想更多伊洛林的事。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永远不可能交汇的人。
他本来就不应该打这个电话,用什么身份去关心?又要用什么态度去证明?本就是无解的问题,还不如打电话给雷欧力或者小杰奇犽,但是,为什么偏偏一直记挂着呢。酷拉皮卡垂下眼睫,他抿着唇,将最后一丝杂念都斩断。
是的,比起这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伊洛林趴在浴缸的边缘,热气舒缓着她疲惫的身躯。看似简单的行动,往往需要经过缜密的筹谋,她殚精竭虑算了又算,才能够做到近乎完美,而之后的目标身边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念力者,自己只是一个强化系而已。
强化系的念是直接作用在身体上的,最简单直接和效果显著,但是太简单也是弊端之一。
要练成那个叫窝金的人一样的程度,还需要很长时间,可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伊洛林叹了一口气,她的头发又长了很多,浮动在水面上,稚嫩的双手早已经有了一层练家子才有的茧,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拥有了这种程度的力量……但是,她想起基裘站在黑暗里看着自己的那张脸,她想起席巴看着她说再允许她陷入情绪里一段时间。
家里已经没有太多的耐心和自由给自己了。
曾经的伊洛林要表态,现在的伊洛林更要表态。
揍敌客家,不养不是家人的人,也不会轻易饶过背叛者。所以不论是出自哪一种原因,伊洛林都不可能去尝试脱离揍敌客家,她也并不擅长撒谎,只能认真地去做长时间的筹划,以求尽可能的偏向自己想要的那一边。
十二岁……吗。
格蕾西总觉得是她吃亏,但是对于伊洛林来说,吃亏的应该是伊尔迷,看似黏上,实则年下,伊尔迷对她来说太小了。
……但是这句话千万不能告诉伊尔迷听。
所以她能够理解伊尔迷为什么对她占有欲十足,太年轻了,所以才会显得这样。
不得不说如果格蕾西知道伊洛林的想法,她会觉得伊洛林疯了,生病了,脑子有问题,精神疾病大爆发,你对伊尔迷的十级滤镜可以关一下吗?想当初你还是那个对伊尔迷会害怕的伊洛林,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怕还是怕的,但是已经没那么怕了是真的。
一切都看伊尔迷的想法。
他想做个好哥哥,他希望妹妹不恨他,他想要将一个人牢牢地抓在手掌心里,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在做别的事情,哪怕伊洛林清楚他根本没放弃只是在伪装,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她第一次品尝深入骨髓的爱意,第一次这样深刻的理解到占有欲,在每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伊尔迷的双臂都会紧紧地禁锢她。
伊洛林难以自拔地陷进去。
她怎么躲得开这样的一种陷阱?
水温逐渐变凉,伊洛林闭了闭眼,她重新睁开眼时叹了一口气,突兀开口了:“有什么事吗?”
无人应答。
“我会掐断你的喉咙,如果你不开口。”
伊洛林撑起身体,□□地从浴缸里出来,随手拿了一条浴巾围住自己,半开的浴室门口传来一声轻咳,男孩的声音是压不住的心虚:“哎呀,你先穿好衣服,我们再说话。”
“……好吧。”
伊洛林先穿好了睡裙,来到房间后,看见了坐在自己床上的少年。
和自己一般大,金色的短发,绿色的眼睛。
她沉默了片刻,意识到了什么:“米拉?”
米拉笑起来很可爱,露出小虎牙时稚气未脱,他放松下来冲着伊洛林眨眨眼睛:“哎呀,看来妈妈和我说过你?嗯……别告诉她我来了,她不允许我出孤儿院的。”
“……可你还是来了。”
“没办法。”米拉夸赞地叹气:“妈妈她思想太简单,总是会被男人骗,我放心不下,而且……她正因为你受到很多追杀呢。”
气氛转瞬间变得凝重。
但是很快,米拉又打破了这样的氛围:“不用担心,伊洛林,妈妈和我说过,她是喜欢你的。所以我也会保护你,我年长你几个月,要叫我米拉哥哥哦^^”
米拉笑容狡诈。
“顺带一提,听说你见过我父亲,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好杀吗?另一个人呢?他好不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