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亲有些失落的神情，安阳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母后，我向您保证，明年我一定带你去中原！”
“可是，如今我们和中原针锋相对、不知哪天又开始对战，踏足中原何其困难？”
“母后，您还不知道吧？上个月，沐华国已在边境张贴告示，宣布实行‘通商之政’，如今开阳府一带，已陆陆续续聚集了我们的商贩，而且啊……”安阳忽然神秘一笑，继续说道，“我也在开阳府租了一片地，打算用来开酒厂！”
“酒厂？”
安阳和兖曦相视一笑。
“没错，这还是阿曦的主意呢！”
熠王后饶有兴趣地望向兖曦，眼睛里满是好奇。
“不久前，我和安阳在山上发现一种野果，口感虽然一般，但吃下去之后，口中留香独特，听说牧民一般拿来喂牛羊，我觉得有些可惜，便想到制成果奶酒，没想到大王对此酒赞不绝口。”
安阳迫不及待地抢过话茬说道：“没错没错，如今正好赶上两国通商，我作为西疆公主，自然要首当其冲！”
“嗯，想法是好的，不过……”熠王后为女儿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忧，“中原人一向喜欢烈酒，咱们的奶酒怕是……”
“这您就多虑了，咱们中原酒文化包罗万象，奶酒只是对大部分人来说比较新奇，特别是……对于酒量不太好的女子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这种果奶酒不仅味道甜美，即便稍微喝多一点，也不至于醉酒失态。”
说着，兖曦不经意地看了安阳一眼。
安阳亦有所察觉，却故作若无其事地喝着茶。昨晚，她确实并未喝醉，当时说的那些话也并非醉酒之言，不过是假借醉酒的由头说出了真心话而已。本以为自己装得足够好……然而现在看来，那些行为在她眼里，可能不过只是一些小把戏吧？
“安阳，好好吃饭！饭被你拨到哪里去了？”熠王后念叨着，将桌上的饭粒拨到自己碗里，“这孩子，又发什么呆……”
安阳闻声回过神来，她面色红润地收拾着桌子，顺便偷偷瞟了一眼看似无动于衷的兖曦。
自从来到西疆之后，兖曦就失去了和中原的所有联系。当然，西疆和沐华国的僵持关系只是一方面原因，最主要的障碍当属安阳对她的监管，别说飞鸽传书了，甚至王宫内不被允许出现任何会飞的生物。
因此，哪怕她从未打消回中原的念头，以当前的形势来看，再怎么心急也都无济于事。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那就是沐华国颁发的“通商之政”。她想，若是好好把握的话，也许这会成为回中原最大的契机。
午后，天空突然变得有些阴沉，隐隐约约能听到北方传来雷声。安阳和兖曦辞别熠王后，来到山脚树林，踩着军队留下的足迹进山巡视。
不久，山林高处传来此起彼伏的伐木声，以及卖力的呵声。安阳突然停下了脚步，原地仰望着走在前面之人的背影。
“阿曦！”
兖曦停下脚步，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感到迷惑：“怎么了？”
“昨晚……”安阳想对昨晚自己的行为解释一番，但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提了口气淡淡说道，“没事，走吧。”
安阳顾自地走在前面，看上去煞有心事。
兖曦隐约猜到她为何闷闷不乐，恐怕是方才吃饭时，那些“酒烈不烈”的话让她心怀芥蒂了吧？
于是她便试探着问道：“你有心事？”
“没有。”安阳语气中带着不知名的火气。
“还说没有，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会不知道你生气什么样？”兖曦快走两步挡在她面前，“说吧，为何闷闷不乐的？”
“你……你都知道我昨晚，其实没喝醉了？”安阳垂眸，语气中透着别扭。
兖曦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
她看了看四周，打趣道：“这里荒郊野岭的，我要是说了实话，你不会杀了我吧？”
“杀了你又怎么样！”安阳傲娇地侧过头。
兖曦低头凑在她耳后，轻声笑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杀了我，就当还你咯。”
安阳耳根一热，却依旧嘴硬道：“你记得就好，要是你有二心……我真的会杀了你。”
最后一句看似语气很轻，但安阳却感到这几个字分外沉重。她很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的“阿曦”重新变成“顾言惜”，她真的会为了留住她而杀了她吗？
兖曦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纠结，便轻轻抱住她的肩，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你放心，我随你处置。要杀要剐，都随你……”
“不许说！”安阳紧紧抱住她的腰，声音带着哭腔，这“杀剐”的几个字让她格外心疼难过。
雷声渐近，天空阴沉，貌似暴雨将至。
伐木队在安阳的命令下全部返城，毕竟雷雨天气在山上逗留可不是什么好事。
安阳和兖曦开路下山，伐木队有序地跟着。树林里阴沉昏暗，失去了阳光照射，犹如黑夜降至。突然安阳踩到什么软物，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兖曦及时揽住了她的腰。
“什么东西！怎么是软的？”安阳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完全没注意到此时她的肩膀也正靠着“软物”，直到那种温软从肩膀撤去，安阳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这是？”兖曦蹲下身，靠着微弱的光线看出那大概是个人，脖颈处温热，脉搏正常，便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肩膀：“哎，醒醒？”
两三声后，那人毫无反应，貌似是昏厥了。无奈只能先让人把他抬回去：“来人，他还有气息，带他回去。”
两个士兵过来，将地上的人抬起来向山下走去。
安阳意犹未尽地抚摸着肩膀处，直到兖曦叫了她两声才如梦方醒。
“你怎么了？”兖曦凑到她面前，有些担心地问道。
安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两人的位置与刚才截然相反。安阳看得到对方眼底的温柔，也正好能将自己的红温隐匿在昏暗之中。
“没、没什么……天暗了，我们赶紧下山吧……”说着，安阳匆忙朝山下快步走去。
兖曦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想起刚才昏厥的士兵，因光线太暗无法判断他是否受伤，但由于这是一座百年深山，在这之前从未有人踏足此地，不能排除有野兽出没的可能。
曾经与恶狼苦战的画面历历在目，兖曦不由得内心一沉：安阳！
傍晚，黑云压城，雷声滚动，空气阴冷，却迟迟不见落雨。
好在，兖曦的担心只是虚惊一场，军队顺利回到了城内。经过医师诊测确认，那名昏厥的士兵并未受伤，只是误食了有毒的野果昏迷了，好在应该食用不多，回来之后不久便醒了。
“早就说了进山不要乱吃！”安阳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桌子，对着门口的队长说道，“那座深山之前从未有人涉足，里面很多植物都很奇怪，该死的！”
“将军息怒，卑职定当严厉惩治、其违抗军令的过失！”
“下去吧！”安阳不耐烦地挥挥手。
桌上散落了两三颗宝石红的野果，指肚大小呈半透明状，单是看着便极具诱惑。
兖曦捏起一颗对着烛光细细观察，好奇地说道：“这东西真有毒？”
“要不你试试？”安阳没好气地趴在桌上：“刚才队长不是说了吗？那个士兵说自己昏迷的时候，其实是对外界有感知的，只是无法作出反应，它大概是有一种麻醉作用吧。”
“我还真想试试，这个东西究竟有何效果？”兖曦痴迷于眼前这颗如宝石般透明的红色野果，眼中满是好奇的光芒。
安阳歪着头，看着她心无旁骛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怎么对什么都好奇？”
兖曦收回视线，没正经地回道：“可能是因为聪明吧。”
安阳白了她一眼，随后正经地问道：“哎我问你，刚才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你怎么那么紧张？”
兖曦看着她如实回答：“我还以为，山上会有野兽之类的。我怕……”
“怕？”安阳本想嘲弄她一番，可看着她认真的眼神，便觉察到了她语意未尽的迟疑，她瞬间明白那眼神的深意，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你怕……我受到伤害？”
兖曦不自然地默默低下头，也算是肯定的回答了。
安阳轻咬起下唇，嘴角的笑意显而易见，语气中竟是平日少有的温柔：“谢谢你，阿曦。”
空气突然升温，兖曦感到有些燥热，便试图转移话题：“咳咳，这天气真怪啊，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安阳不语，似乎还沉浸在这温热的氛围之中。
兖曦见状只好走到门口透透气，看着天空一片漆黑，不见星辰，便刻意搭话：“不是说，旱季要到了吗？怎么有点下雨的迹象？”
安阳摸了摸发烫的脸，也清了清嗓子：“哦、是啊……以前从来不下雨的，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不过……”
安阳想起什么，起身来到门外，看了看漆黑的天空，又望向兖曦，不安地说道：“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