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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2019—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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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

丁知乐被杨文帆接走后,李良月去了周照家小住,周照妈没见过女儿带好朋友来家玩,激动之下点了八个菜,烧烤吃饱的两人吃完加餐差点撑吐,据说睡觉时候两人各吃了三片健胃消食片。

“你杨文帆哥真人真帅。”周照见过表彰榜上的照片,杨文帆不上相,真人甩照片好几个档次。

丁知乐对于这种评价不屑一顾:“一般般吧。”

周照仰天:“我觉得帅,把他联系方式推给我呗。”

紧盯电视机的李良月忙转过目光,丁知乐翻零食柜,动作声逐渐增大,周照又问了遍,丁知乐好像仍没听到。

“月月,你爷爷那边怎么说?”李良月离家小一周了,老爷子对孙女的离开不可能不知情。

李良月将黄瓜味薯片咬得嘎吱脆:“不是你说的我可以住到开学吗?”

丁凯莉家零食以箱记,周照熟门熟路地拿牛肉干吃,丁知乐熟视无睹,李良月咬薯片的声音却震在她耳膜:“月月,你和李爷爷不能这样下去,三天后志愿结果就出来了,你真的要待到开学吗?”

“你如果待到开学的话,李爷爷要多寒心,你爸你妈你奶奶要多伤心?”

丁知乐夹出哭腔,李良月闷哼:“你不会想和杨文帆作伴去吧?”

李良月知道杨文帆奶奶家的老房子只有杨文帆自己住,丁知乐既然在那儿住过一晚,不难推测出家里有空床。

“怎么会?你怎么能扯到杨文帆?”

李良月盯着丁知乐,像医生在审视装病的无赖:“念念,抛开我爷爷那事不提,我提醒你一句,你十九岁了,杨文帆也十九岁了。”

周照手中的牛肉干很好吃:“牛肉干好吃,牛肉干特别好吃!”

丁知乐眼中光彩当即暗淡,她肩膀一松,身心都向下坠,动动嘴巴,鼻子里却有晦涩意:“我知道。”

平时小打小闹是何种模样,现在丁知乐是何种模样,李良月是能分辨出的,拖鞋来不及穿,光着脚站到丁知乐面前,紧紧拉住她手:“念念,我不是那意思。”

丁知乐开口,嘴巴动了半天,最后只说出句没头没尾话:“你真的那样想过吗?”

“不是气话,你安静的时候,真的那样想过吗?”

周照吃了两片牛肉干,牛肉干很硬,特别锻炼牙齿:“你们尝尝,除了硬这个小缺点,这牛肉干真特别特别好吃。”

杨文帆像个不冲浪的老年人,和他的聊天页面永远只有干巴巴的文字和语音,丁知乐存了一连串表情包,开心的、难过的、烦恼的,表情包能充分表达心理感受,杨文帆发的信息永远抽象,丁知乐多次提醒杨文帆存表情包,杨文帆每次答应每次都不发。

白天做教学计划,下午做家教,杨文帆晚上能和丁知乐聊天,第一次是他打视频,丁知乐和李良月睡一个床,犹豫很久最后把视频挂了,杨文帆改打语音电话,丁知乐觉得不如打字清晰,犹豫片刻又挂掉了。

丁知乐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李良月面前避谈杨文帆,吃饭时候杨文帆的消息发进来,丁知乐像个受惊的小偷,又是捂又是盖的。

“念念,你别往心里去。”李良月怕自己下意识说出口的话伤人心。

丁知乐和李良月是何等关系,从穿尿不湿的年纪玩到现在,十多年的风雨同舟,两三句无伤大雅的话根本不会造成裂痕,况且丁知乐不是小心眼的人。

丁知乐举手指发誓:“我要是往心里去,那我出门被车撞死,被雷劈死。”

当天晚上李良月和爷爷视频通话,老人家抽烟,白烟穿到头顶,他头顶的白发比烟雾更抓人眼球,李良月把脑袋一扭,强忍哽咽。孙女走的这几天,李爷爷想了许多,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认为的大道落到小孩眼里可能是弯路,算了,总要有人服软,小孩骨头真强劲的年纪,他骨头脆服下去容易。

丁凯莉这月中旬没回来,志愿结果颁布前后要去谈生意,怕女儿失望,准备月底挤出小一周时间带丁知乐出国玩,丁知乐听了这个惊天喜讯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隔一天,丁知乐回了周有才家,她背着小包装了贴身衣服,家里衣柜有她衣服,常穿的衣服不带来也没关系,家里只有葛欢娘俩,开门时葛欢在教周溪认字。

葛欢见了丁知乐惊喜,填完志愿后丁知乐住丁凯莉家,已经有小半月没见过她,周溪吃饭挑食,周有才一日三餐不在家中,再好的手艺也无施展余地。

“今天晚上咱吃青椒炒鸡,我去和面,叠几个葱油花卷。”葛欢激动得不知先忙什么好。

丁知乐急忙拦葛欢,让她先坐到沙发,有话要和她谈,小小孩周溪不宜听大人和大孩说话,丁知乐忍痛用两袋大白兔哄住,客厅只剩她和葛阿姨。

“阿姨,我小时候不懂事,可能说过很多不好听的话……”

葛欢连忙阻止:“说什么呢,一家人哪有这么计较的,什么好听不好听的,过去就过去了。”

丁知乐深吸一口气:“嗯,阿姨,可以聊聊杨文帆哥吗?”

“文帆?”葛欢意外丁知乐会提到他。

高考后杨文帆开始回奶奶家住,从最初的一两天到寒假的小半月,现在暑假放了近两周,他还一次没有回家,消息照常发,视频照常打,可回家永远遥遥无期。

“阿姨,你讨厌杨文帆哥吗?”丁知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但认真去想,除了这样问别无他法。

葛欢的眉头向上翘起,仿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话:“怎么可能,和文帆相处那么多年,他虽不是我亲生,但感情和亲生有什么分别。”

“那为什么不让他回家?”丁知乐目光灼灼,怕葛欢说假话,眼睛没有一刻不去捕捉信息。

葛欢和周有才从没限制过杨文帆回家,他们永远欢迎他回来,只是杨文帆长到如今年岁,自己有了想法,就算不回来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葛欢说:“念念,你信吗,我没和文帆聊过回不回家这个话题?”

丁知乐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理智告诉她应该摇头,但情感告诉她该点头。

“阿姨你,还有我爸,是不是和杨文帆哥约定过什么?”话攒了太久,疑问像滚雪花般越滚越多,情绪释放的那刻不知是空虚还是畅快。

葛欢身体停滞,许久过后,她的脑袋晃了晃:“有。”

杨文帆养在爷爷奶奶家,奶奶不管他事,从小由他爷爷带大,长到八岁杨暨明和葛欢结婚,杨文帆才有了所谓家。杨爷爷当过很多年兵,杨暨明小时候淘杨奶奶护着杨爷爷没得实行军事化教育,杨暨明高中干出荒唐事后,杨爷爷下定决心要悉心教导孙子。

杨爷爷对杨文帆极度严格,别的孩子睡懒觉,杨文帆每天六点雷达不动起床,起床后围着老小区跑步,跑到六点半吃饭,吃饭的时候不准说话,不准挑食,不准剩饭,碗筷和桌椅都由他打扫,幼儿园几乎不教知识,可杨文帆五岁就能背诵大段大段文章。

孩子天性好动,几乎每个男孩都有“狗都嫌”的年纪,杨文帆八岁来到家中时,除了杨爷爷能制服他,杨暨明和葛欢对他根本束手无策。

“他爸爸会吓他,扯嗓子凶他,后来他勉强怕他。”但葛欢身份尴尬,又是刚为人妇,和继子的关系把握不准。

杨文帆和葛欢不对付,葛欢让他往东他偏往西,葛欢拿出人民教师的气势吓他,他只会撑起腰来嘿嘿笑。

丁知乐有点不太相信童年的杨文帆会如此:“杨文帆哥小时候居然会这样。”

杨文帆模样秀气,嘴巴甜,街坊邻居见了都夸他,难为情的只有那时候的葛欢:“脾气犟,认定的事情九匹马也拉不回,他爸凶他只管当时用,隔一天就失效。”

大约有两年,葛欢都在为这个男孩头疼·,彼此熟悉之后能听话,问他时嘴巴说得无比清晰,实行时偏往相反道路走。

杨文帆爷爷和人开了一家罐头厂,罐头厂倒闭后,杨爷爷大病一场,老人有基础疾病,手头的钱没提出来人就走了。杨文帆是爷爷带大的,和爷爷情感深厚,爷爷走后他性格变了许多。

葛欢回忆:“能听话了,就是偶尔会淘气,不过特别怕他爸。”

杨文帆成长道路中杨暨明缺席太久,父子俩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随着年岁增长,隔阂越发深厚,杨暨明靠威信降服杨文帆,杨文帆在暗里攒着劲儿,有时候三人同在一处,葛欢和杨文帆更有话题,杨文帆和杨暨明无话可说。

葛欢是老师,接触的学生虽多,在孩子教育方面仍有欠缺:“可能那时候我太年轻,总想着和小孩关系近点,顾不得父子俩相处。”

后来杨暨明见义勇为去世,十三岁的杨文帆再无依靠。葛欢说起杨暨明去世时眼睛望向窗外,有股说不出的忧伤,大抵杨暨明走得太早太急,根本没给人接受空间,时隔多年再次回忆还是难过。

“我和同事去爬山,山上信号不好,下了山才看到……他说的晚回家消息。”山区在隔壁市,葛欢和同事坐旅游大巴,凑够人数才回云江,七点从山上下来,九点大巴才启动。

杨暨明开短途大巴,十点多遭遇意外,葛欢在大巴车上熟睡,半路被铃声吵醒,惊天噩耗来临时人是懵的。晃悠悠地从车站回家,走到家门口才反应要去医院,没记住是哪个医院,胡乱一踢门,门开了。

浓重的糊味从客厅传来,呛得葛欢鼻子发酸,家里没开大灯,黑黢黢的,葛欢怀疑遭了小偷,状着胆子打开手电筒,走到餐桌才发现杨文帆靠在那儿睡着了。

桌上有三餐一汤,葛欢很会做饭,那段时间杨文帆总跟在她屁股后头,不知不觉间学到了手艺。菜的色相不佳,味道可以,为了保温,杨文帆拿大盖子照着,盖子里还放了两个暖水瓶。

“他就趴在那儿,脸上全是黑灰,手和胳膊也黑。”那时候杨文帆身高没长起来,炒菜时在下面垫了小板凳,可能没控制好平衡摔了一跤。

饭桌上三个碗都是空的,做好饭后杨文帆一点没吃,葛欢早上就出发,杨暨明回家的概率不大,可能杨文帆一整天都没吃饭。

葛欢讲这些时语调平淡,丁知乐在一旁情绪波动很大,眼睛晶莹发亮,不舍得放过任何细节。

杨暨明走后要处理的问题很多,老太太和葛欢不对付,随便一件事就能吵起来,葛欢心力交瘁顾不上杨文帆。可能杨文帆拿钱去外面吃,可能自己做着吃,老太太不太可能管他。

葛欢和老太太打了半年“官司”,最后协定的结果是杨文帆跟着葛欢生活:“老太太不靠谱,文帆跟着她就废了。”

杨文帆比旁的孩子早熟,他不愿意跟葛欢去别人家生活:“其实文帆心气儿很高,我和他谈过很多回,他态度坚决,他自己可以活很好。”

“那后来他怎么同意了?”丁知乐迫切想知道原因。

葛欢无奈:“他年纪那么小,太容易被坏人盯住了。”

同楼层有个离异大叔,被迫下岗,妻子带着女儿另走他家,他整日喝酒,醉了之后一家连一家地敲门骚扰,邻居们泼水打骂他,他渐渐不敢靠近。杨暨明的事大家都知道,杨文帆自己在家的消息不知怎么被他听了去,每天晚十点准时去吓杨文帆。

“他全身赤裸,开着手电筒,在家门口又喊又叫。”杨暨明在新区买的房子,同层的两户还未入住。

“文帆没说怕,他只说那变态每天哀嚎到十二点,他睡不好觉。”

听到这儿,丁知乐痛得麻木了,她想破口大骂,要出口时又不知该骂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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