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手指在隐形衣边缘不安地卷曲着，斯莱特林休息室入口的蛇形青铜门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惊醒墙上的中世纪挂毯里打盹的巨乌贼。

“谁？”石门后传来凯茜警惕的声音，带着美式口音的尾调让哈利想起赫敏念咒语时的卷舌音。

“是我，哈利。”他压低嗓子，石墙上凝结的霜花正在他呼出的白气里融化，“我...我发现了一样东西，在四楼走廊...”

石门悄无声息地滑开，凯茜裹着墨绿色睡袍的身影被壁炉余烬勾勒出金边。她淡金色的长发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让哈利突然想起海格说过东方秘鲁有一种会在满月之夜开花的隐身兽。

“你疯了？”凯茜蓝眼睛瞪得滚圆，像两块被施了荧光闪烁的蓝宝石，“现在宵禁时间，而且后天就要开始上课——”

“是关于父母的。”哈利脱口而出，看到凯茜瞬间苍白的脸色才意识到这个邀请有多残忍。但炉火在她瞳孔里跳动时，他仿佛又看见女贞路橱柜里那些破碎的相框，玻璃碴在月光下也是这样闪烁。

凯茜抓着门框的手指关节发白，睡袍袖口滑落露出纤细手腕上一串雷鸟羽毛编织的手链。当她的目光落在哈利臂弯里流动着水银般光泽的隐形衣时，哈利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万圣节那夜他们四人身上混合着巨怪腥臭的冷汗，还有魔杖捅进巨怪鼻孔时滑稽的噗嗤声。

“给我五分钟。”她转身时睡袍下摆扫过石阶，带起一阵松木香的风，那是哈利在德思礼家从没闻过的味道。

当凯茜重新出现时，哈利注意到她脖子上多了一条挂坠盒，月光掠过银链时映出伊法魔尼校徽上的雷鸟图腾。“我带了滋滋蜜蜂糖，”她晃了晃口袋，叮当声里混着美式软糖特有的黏腻响动，“如果被费尔奇抓到，就说我们在找厨房给学院长桌添置波士顿奶油派。”

隐形衣罩下来的瞬间，哈利闻到凯茜发间飘来的奇异花香，像是某种大西洋彼岸的魔法植物。他们像两尾逆流而上的银鱼穿梭在城堡阴影里，凯茜的高跟皮靴踩在旋转楼梯上时，哈利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分享隐形衣下的心跳声。

魔镜矗立在空旷房间中央，月光为鎏金镜框镀上第二层银边。凯茜倒抽冷气的声音让哈利想起破釜酒吧那些看见他伤疤的巫师，但这次不是因为闪电形状的疤痕。

“梅林啊...”凯茜的指尖触上镜面时泛起涟漪，仿佛在触摸黑湖的湖水。镜中的金发女人穿着雷鸟学院深蓝色长袍，领口别着彗星形状的胸针；她身旁的男人举着银绿相间的斯莱特林围巾，扫帚形袖扣在月光下闪着光。当他们同时将手放在小凯茜肩上时，镜中女孩的霍格沃茨校袍竟然呈现出斯莱特林银绿与雷鸟深蓝交织的纹路。镜中凯茜的母亲忽然哼起一段旋律，那是凯茜在外婆的老式留声机里听过的《科德角摇篮曲》。父亲手中的扫帚突然变成彗星260的经典款式，扫帚尾部的桦木枝条间闪烁着新英格兰海岸特有的荧光海藻。

“他们的眼睛...”凯茜的声音哽在喉咙里，镜中艾瑞克·霍顿的蓝眼睛正倒映着霍格沃茨礼堂的星空穹顶，而安泊·霍尔的虹膜里浮动着伊法魔尼的移动壁画，“在我出生的时候，妈妈说我的眼睛像爸爸的魔药瓶，装着大西洋的浪花。”

哈利看着镜中莉莉正在抚摸詹姆的旧毛衣，突然发现两个镜像世界的雪花开始同步飘落。凯茜父母的肩头积着伦敦的雪，而波特夫妇发梢沾着戈德里克山谷的冰晶，两种不同的冬季在镜面交汇处融成银色的溪流。

“他们在说话！”凯茜突然抓紧哈利的袖口，隐形衣滑落肩头也浑然不觉。镜中安泊的嘴唇正以美国巫师特有的快节奏开合，艾瑞克修长的手指比划着魁地奇战术——那是彗星公司研发扫帚时独创的Z字形俯冲。

石墙突然透出暖黄的光晕，老魔杖的荧光像融化的黄油漫过镜框。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映出两个重叠的镜像世界：“很美的景象不是吗？但记住，魔镜展示的是渴望，不是现实。”

凯茜的挂坠盒突然发烫，雷鸟图腾在月光下振翅欲飞。“可是校长，”她的美式发音在颤抖，“我闻到妈妈用的山茱萸香水，爸爸的羊皮纸笔记...”

“就像哈利能听见母亲哼唱的童谣。”老人银须间的雪花糖闪着光，“但戈德里克山谷的雪不会真正落在伊法魔尼的松林里。”他挥动魔杖，镜中景象开始雾化，凯茜父母的身影变成无数闪着英美两国魔法部徽章的光点。

当邓布利多说起“沉溺于虚幻”时，凯茜摸到了袖袋里的滋滋蜜蜂糖——糖纸上的美国秃鹰正在啄食英国知更鸟。她突然想起今早收到的霍顿庄园来信，羊皮纸上还沾着奶奶为霍格沃茨画像调配的祖母绿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