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生無非,抬頭觀星,低頭觀心
回去後的那段時間,我的心一刻也不想留在老家,不管父母給我安排了什麼生活什麼工作,我都覺得好像差了些意思,總是悶悶不樂,心不在焉。
也是因為這樣,那一年的生日我本來並不想有什麼特別的安排,甚至好友問我要不要出去慶生都被我拒絕了。
「青瑤,晚上六點,林記火鍋店,不見不散。」不等我反應,阿sa就掛了電話。
晚上我推開門,沒想到房間內燈光昏暗,朋友們藏身于黑暗之中,隨著我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突然燈光全亮了,朋友們齊聲高喊:
「生日快樂!」
接著李孝霖緩緩走出來,手裡捧著一束我最喜歡的向日葵,出現在我面前。我心跳加速,愣在了原地,隨即淚水湧上眼眶,驚喜之情溢於言表。
之後的兩天我們打卡了家鄉有名的景點,吃了地道的美食。
那時我覺得有他陪伴的日子就像有一束陽光照進來,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也借著這次機會,我正式把李孝霖介紹給了我父母。雖然父母是不大願意的,但是還是允許我們花時間相處後再決定。
那時候的我們總覺得還有好多好多的時間,還可以有好多好多的夢想。隨著時間流逝,歲月磨礪,那些學生時代曾有過夢想的我們終在紅塵市井的忙碌中,忘卻了,滄桑了。
時間的腳步是無聲的,春去冬來,稍不留神,我和李孝霖異地的這一年就這麼過去了。雖然那時候經常兩地奔波,但總覺得生活很有盼頭。
很多細節我早已記得沒有那麼清楚了,我甚至早已忘記我們年少的模樣。但我始終記得那一年,我和李孝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記得那時的每一次告別,我們都緊緊握住對方的手,眼中滿是不舍與依戀。
縱使心中仍然有一種不安與空虛,但我們彼此都對未來充滿了期望。
現在我甚至覺得那段日子是一場夢,或許從未真實地發生過,但一張張的機票,一張張的照片都證明,愛存在過。
當年還沒有微信朋友圈,我的心事都記錄在微博上。
前兩年我沒事上去翻看了一下,大多數已經被我刪乾淨了,留下的很多都是簡短的一句話,但內容都挺負面的。具體的前因後果早已無法深究,毫無疑問,那時候我過得也沒有想像的那麼開心和灑脫。
其實現在想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情緒就被李孝霖的一舉一動所牽制。他的不開心來的快去的也快,可是他根本無法自己消化一點點的不順意,只會強加於我。
由於分隔兩地,很多問題無法及時當面地溝通,所以但凡有一點不開心他就必定先將情緒轉嫁到我的身上,經常說出一些喪氣的、傷人的話。
李孝霖也處理不好他與父母間的問題,他總是把他和他父母間的矛盾歸結於他和我在一起,這仿佛是一道邏輯題,深奧且久遠。
可是那時的我卻一再選擇忍耐,總覺得這些都不算什麼,也自信地認為以我自身的條件以及處理人際關係的方式一定可以輕鬆搞定。
在那一年5月份,我回到香港短暫小聚。
李孝霖悄悄去買了戒指,我以為是他父母的意思,心裡很是開心。
那個鑽戒雖然不大,但我認為這就是一個男孩願意和一個女孩攜手一生一世了。
晚上,李孝霖約我去了我們相遇的地方,當看到他手捧鮮花一步步靠近,我感覺臉頰溫熱,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眼裡又驚又喜。
李孝霖走到我面前,輕輕將我耳旁的碎發挽至耳後,捧起我紅得發燙的臉頰輕輕一吻,說到:
「為了我你賭上了所有,我怎麼可能讓你輸,王青瑤你願意嫁給我嗎?」
看著滿眼溫柔的李孝霖,我點點頭,伸出了手,那顆鑽石和我眼淚一樣晶瑩剔透。他一把摟住我的腰,將我擁入懷中緊緊地抱住。
那帶著馨香的晚風吹動我的裙擺,裙角輕輕擦過李孝霖的褲腳,似春日低垂的楊柳點碰過湖面,轉瞬即逝,卻惹起漣漪陣陣。
「他從來不是我的月亮,但有一刻,月光確實照在了我的身上。」
後來我才知道這枚戒指是他瞞著家人信用卡分期買的,為此他還被他母親罵了一頓。
這場求婚就是他的一場過家家,是一個根本沒玩夠的男孩自導自演的一齣鬧劇,曲終人散,所有人都走了,只有我,當真了。
但是我,願賭服輸。
求婚後我父母邀請李孝霖父母一起來我家鄉見面。
我能理解四位老人家其實都有一些迷惘,不知道怎麼事情就走到了這一步,絲毫沒有給他們喘息和思考的機會。
但是大家都是知識份子,所以當晚的餐桌上氣氛特別融洽,大家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誰也沒開口。
電視劇裡那些因為彩禮婚房談崩的橋段和戲碼完全沒有發生,每個人都表現了最大的誠意和最完美的一面。
一切都是那麼的合適和自然,之後我辭去家鄉的工作開始準備回到香港生活,李孝霖也在香港申請好了結婚登記的時間,買好了喜糖訂好了婚紗照。
後來這些事情裡的每一個細節,其實都在告訴我,這段感情是不對的,是不應該走下去的,但是那時候的我,也許太渴望能有一段穩定的感情能有一個完美的婚姻。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可以壞成這樣,可以做出那麼多超出常人認知的事情。
2、人心紛亂,感情交織,讓世界變得如此複雜
2013年1月5日晚上,登記結婚的前一晚,由於我父母有事無法前來,我的兩個哥哥計劃從家鄉過來參加第二天我在香港的結婚註冊儀式。
雖然我們不是親兄妹,但勝似親兄妹。
我們在人山人海中碰到了一起,我們在人生道路上結伴同行。平時的我們都有各自的工作、生活、做著各自的事情。每當我們有人生的重大事件時,我們一定會相聚,參與對方人生每一個重要階段。
在接機大堂擁擠的人潮裡,我一眼就看到了二哥何一文,許久不見的喜悅湧上心頭,我抬起手揮舞著,
「哥!哥!這邊!」
我嘴裡喊著,臉上的笑容是熱烈而幸福的。何一文聞聲看向我,帶著笑意快步走了過來。
突然間他放慢了腳步。
「哥,你怎麼了?」我問到。
「嗯,沒什麼。」何一文一邊說眼睛一邊不斷地四處張望。
「你到底在找誰?是大哥來了麼?」我興奮地說到。因為之前大哥一直說他工作忙不一定能來。
「沒有沒有,我們快走吧。」一文緊張的催促著。
剛準備下電梯時,二哥終於忍不住說:
「你大哥來了,但是現在丟了,他沒有跟上我們……」
「哈哈哈哈哈!」我們瞬間哭笑不得。
「我們想給你個驚喜,就說讓他先躲著悄悄跟在我們後面,時機到了再出來,但是我沒想到香港機場這麼大,人這麼多啊,他好像跟丟了。」二哥又好氣又好笑地吐槽著。
「那我們趕快回到剛才接機那邊找找吧!」我激動地說。
果然,走回接機大堂門口,看見徘徊無助正在嘗試連結機場WiFi的大哥卓洋。
我可顧不了那麼多,欣喜若狂,飛奔過去,一把緊緊抱住他。大哥顯然被嚇了一跳,掩飾不住興奮的神情,但又尷尬地解釋起來。
「哎呀,太尷尬了,本來想著給你一個驚喜,結果香港機場怎麼那麼大啊!」
歡樂的笑聲充斥著整個接機大堂,我拉著兩個好哥哥一蹦一跳地走出了機場。那個時候的我,雙眼明亮如星,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整個人都被幸福包圍,像是置身於溫暖的陽光下。
這個小插曲也成了我與兩個哥哥一輩子的美好回憶。
第二天也就是2013年1月6日,三個月前我們就訂好了這天在香港金鐘婚姻登記處註冊結婚。
那天一早,我感覺所有事情都不順利,租來的禮服蹭到了機油,相機莫名其妙地壞了,化妝師遲到了,……
最匪夷所思的是李孝霖的父母竟然不知道我們那天註冊要來現場。
註冊要開始了,他們還沒出現,我叫李孝霖趕快打電話給他們問問。
「你們怎麼還沒來?」李孝霖問。
「你們有正式通知我們嗎?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們這是兒戲嗎?有尊重我們嗎?」他父母非常生氣,說完就掛了電話。
李孝霖聳聳肩,輕輕地說了一句,
「你去哄。」
當時我第一反應竟不是質疑李孝霖這麼重要的事沒有通知家長,沒有做好溝通,而是真的放下了身段給他們打電話。
「叔叔阿姨,你們快來吧,我們這邊要開始了。」我緊張得已經帶著哭腔了。
「小王啊,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搞的,結婚是兒戲嗎?從你們在一起到你們買戒指求婚再到去你家鄉,你們都是自己安排,你們從來也沒有徵求詢問過我們意見,甚至沒有通知我們,我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麼。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準備,怎麼過去?」
李孝霖母親的聲音不大,但是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站在高處審視批鬥我的態度,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
聽著電話裡冰冷的嘟嘟聲,我把手機放下,垂著頭,看著漸漸熄滅的手機螢幕,心底那股酸澀的情緒,已經怎麼也壓制不住了。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趕緊用手擦去眼淚,生怕過來參加儀式的朋友看出來。
我強忍著委屈,走進禮堂。在證婚人的見證下,我哽咽地讀著:
「我王青瑤願意以你李孝霖為我的合法丈夫,我願對你承諾,從今天開始,無論是順境或者是逆境,富有或者貧窮,健康或者疾病,我將永遠愛你,珍惜你直到地老天長。我承諾我將對你永遠忠誠。」
說完我和李孝霖在證書上簽下了名字並且交換了戒指。
登記儀式簡潔但神聖,大概15分鐘後,我拿著那張薄薄的A4紙,百感交集。
十年了,李孝霖,當初的誓言我做到了,你呢?
我打了一個電話給我父親。
小時候,我父親為了給我更好的生活常年不在家,等他回來我又離開家去外地上學了,從小到大我們見面、交流的時間並不多。
在我的印象裡,父親是嚴厲的,我很少主動與他聊天,更不要說聊心事了,我感覺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主動給他打電話。
「爸,我登記完了。」
剛說了一句,我就哭了,是委屈?是緊張?還是後悔?我真的不知道。
「好的,以後就是大人了,要好好過,互相扶持!」父親依然嚴厲。
儀式結束後我們請了一些好友吃飯,李孝霖的父母終於露面了。可能借著早上的委屈勁,我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酒,不一會,我的臉上就泛起了紅霞,眼睛也開始變得迷蒙,借著酒勁,我嚎嚎大哭了一場。
結束的時候李孝霖默默地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將我背起來走回家。
然而這一切又被李孝霖的父母歸納為我不尊重他們,怎麼能在這種場合哭而讓他們丟臉呢。
「你看郭晶晶嫁給霍啟剛的時候有大哭嗎?你讓那些朋友怎麼看我們一家,是讓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嗎?」李孝霖母親劈頭蓋臉地一頓說。
面對他們的刁難,我的嘴角輕輕地微張,想要說什麼,卻又無法解釋,眼神中閃過一絲的無奈,但很快我恢復了平靜,臉上依舊保持著一貫的隨和和親切,神情中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苦澀。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緊緊搓著衣角,苦苦地忍著說不出的委屈,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換做以前得理不饒人的我,肯定早就與李孝霖母親爭論個誰對誰錯了。只是現在,我竟然不敢有忤逆她的意思。
我真的恨自己當初的懦弱,惟他們家是從。如果一開始我就表現出強勢或者脾氣不好,可能他們一家人也不會在未來的日子裡聯合起來欺負我,當然也可能我與李孝霖根本就走不到結婚這一步。
可惜沒有如果。
李孝霖的父母從未瞭解過我,甚至從未瞭解過他們的兒子。
現在想想真的可笑,可能從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未來的悲劇。那麼多的細節都足以制止我往這個火坑裡跳,但是我卻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
如今在寫這些事的時候,我內心並沒有什麼波瀾。
離婚官司兩年多了,我從傷心難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