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当晚，谢凌羽早早就来了学校门口等着。
他左右无聊，就开始看起了手机。
他给沈蹊言买的礼物已经到了，打算在生日那天送给他，给他一个惊喜。
班级群里忽然跳出了几条消息。
是班长杜静发的：据说跨年学校打算搞研学活动，你们参加不?
李悦：什么活动？说来听听。
杜静：好像说是班级报名参加，去海边住一晚上来着。
李悦：听起来很不错诶！
杜静：对的，说高考之前给我们放松一下。
周末大家都回家了，很快地，群里就开始热闹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在群里聊开了。
谢凌羽看着群里不断刷屏的消息，脑子里却一直在回荡着刚才杜静的那句话。
去海边？研学活动？
谢凌羽一向是对这些活动嗤之以鼻的，他不太喜欢一群人挤在一起熙熙攘攘，浩浩荡荡地出行，他更偏向自己安静地待在家里。
他也不是不喜欢社交，只是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
但是在刚才，他脑海里却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沈蹊言。
沈蹊言会去吗？
如果他也去，那我倒是可以考虑去下。
谢凌羽靠在学校大门旁边的树上，漫无目的地想着，却忽然被自己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沈蹊言对自己这么重要了？
他晃了晃脑袋，接着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闯进他的视野，踩着满地细碎的灯影向他走来。
沈蹊言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似乎是有点冷，所以半张脸都缩在羽绒服的领子里，脸也冻得有些红。
“你来了？”谢凌羽把手机揣进口袋里，站直了身体。
沈蹊言点了点头，他问道：“你吃饭了吗？”
“还没。”谢凌羽不知为什么突然有些扭捏，“你呢？”
“我也还没。”
沈蹊言回答完之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来往的车辆闪着车灯经过，车灯划过谢凌羽的脸，忽明忽暗。
“其实……”沈蹊言咬着下唇，有些犹豫，目光躲闪。
“怎么了吗？”谢凌羽忽然有点紧张。
随即他嘲笑自己，有什么紧张的，又不是被表白了。
接着他看见眼前沈蹊言慌张躲闪的眼神，心里忽然慌了。
不会，真要表白吧？
“是这样，这是我送你的圣诞礼物。”
沈蹊言从书包里拿出他早就准备好的红色围巾，递给了他。
忽然收到圣诞礼物的谢凌羽一脸懵，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红色围巾，又看向面前的沈蹊言，试探地问：“这是给我的……礼物？”
沈蹊言点了点头，不知怎么，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往羽绒服里缩了缩，垂下的黑色流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圣诞礼物。”
他的声音闷在羽绒服里，听起来模糊不清。
谢凌羽啊了一声，他又问道：“是你自己织的吗？”
沈蹊言“嗯”了一声，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谢凌羽第一次收到围巾，还是别人织的，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看着面前的沈蹊言，觉得对方似乎也和他一样不知所措。
他轻咳了一声：“那……谢谢了。”
“不用谢。”沈蹊言低低地应道。
路灯晦暗的光影交织在沈蹊言的脸上，他垂眸，浓且黑的睫毛遮住了半边眼睑，脸颊上尚有未褪的红潮。
谢凌羽后知后觉想到，眼前这人为了给他送圣诞礼物，还亲手织了一条围巾？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心脏似乎被羽毛轻轻撩过似的，泛起了微末的涟漪。
他忽然开口道：“你帮我围上吧。”
沈蹊言有些讶异地抬起眼。
谢凌羽忽然觉得这个请求有些冒犯，他正打算开口撤回请求，就听见沈蹊言轻声的回答。
“好。”
谢凌羽就在原地站着，呆呆地看着沈蹊言上前一步，从他手上拿走红围巾，轻轻地围在他的脖子上。
沈蹊言靠近他的那一刻，借着外面路灯的光，他可以清楚看见沈蹊言脸上细小的绒毛，他身上浅淡的气息毛茸茸地拂过他的脖颈，带来酥麻的痒意。
“好了。”沈蹊言围好之后，又退回了原先的安全距离。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即将沉寂下来的时候，谢凌羽及时出声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没吃饭，那去附近的饭店吃？”沈蹊言提议道。
谢凌羽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去商业街那家砂锅店好了。”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路灯昏暗，透过树枝间隙投下斑驳的光影，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两人一路无言，沈蹊言刚送完礼物，心神还恍惚着，一颗心跟着步伐的节奏晃晃悠悠。
谢凌羽刚刚被送了礼物，同样地心神不定，他时不时看向旁边的沈蹊言，压下心底跳跃着的心情。
街上的冷风吹过脸庞，谢凌羽忍不住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好像这能让他在冰冷的风中感到一丝暖意。
“这个围巾，挺好看的。”
沈蹊言侧头望了他一眼，谢凌羽今天穿着黑色的防寒服，围了一条鲜红色围巾，广告牌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边缘，高挺的鼻梁，微微抿着的嘴唇，如一尊完美无缺的雕像。
“确实挺衬你的。”他挪开眼神，自如地应了一句。
谢凌羽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偷偷扬起了嘴角。
两人来到了砂锅店，砂锅店里已经人满为患，温暖的烟火气包裹着他们。
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点了餐，一人点了一份牛肉砂锅。
“这家生意真好。”
等砂锅都上了之后，谢凌羽感叹了一句。
“一直都很好，味道也很好吃。”
沈蹊言吃了一口，烫得他直哈气。
“你慢点吃。”谢凌羽笑着说了他一句。
沈蹊言真就听了他的话，慢慢地吞了下去，接下来他似乎很怕再被烫到似的，一勺勺地，非常温吞地吃着。
谢凌羽看他慢腾腾吃饭的样子，忽然想起那天沈蹊言喝醉了，也是这样，做什么都慢悠悠的，但又一定要做好，做得非常仔细，像有完美主义强迫症一样。
他盯着沈蹊言，忽然问道：“哎，问你一件事。”
沈蹊言抬眼：？
“那天你喝醉了，你还记得吗？”
沈蹊言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你喝醉的时候真的可好笑。”谢凌羽眯起眼，似笑非笑地说，“比如呢，刷牙刷了十分钟，还比如呢，硬要喂我吃糖……”
“就不能闭嘴吗？”沈蹊言恼怒地放下筷子，“都过去多久了，还记着啊。”
“很难得看到人喝醉，尤其是你，所以记得久了些。”
沈蹊言没说话，继续装聋作哑。
“下次什么时候出来喝酒？”谢凌羽看着对面人被热气熏红的耳朵尖，继续问道。
没有回应。
“有听见吗，沈蹊言？”谢凌羽又提高了声音。
沈蹊言抬起头，脸上是一派纯真的困惑：“没听见，你刚才说什么？”
谢凌羽：……
两人吃完砂锅之后，谢凌羽扯着沈蹊言在外面街上闲逛。
正是圣诞节，大街上人来人往，商店门口伫立着大型圣诞树，圣诞树上挂满了五彩斑斓，眼花缭乱的彩灯，荧光闪烁，洒下一地星辉。
情侣们互相拥抱着在圣诞树前拍照。
“你要拍吗？”谢凌羽指了指那棵巨大的圣诞树说道。
“不了吧。”沈蹊言手插着口袋，无动于衷，脸上满是嫌弃，“好幼稚。”
“不幼稚，不幼稚。”谢凌羽一把扯过沈蹊言，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他揽住沈蹊言，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来，笑一个。”
沈蹊言的头微微偏着，闻言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十分不情愿的假笑，只牵动了嘴角周围的肌肉。
谢凌羽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拍摄键。
“行了，在外面吹风怪冷的。”沈蹊言瞥了他一眼，“在外面顶着冷风逛街是有什么癖好吗？”
回家的路上，谢凌羽问道：“今晚去我家吗？”
“我是住在你家了么？天天往你家跑。”沈蹊言啧了一声，“你不嫌我烦了？”
“主要我一个人也无聊，你来的话，还能陪我玩玩游戏。”谢凌羽边说边观察着沈蹊言的神色，“你觉得怎么样？”
沈蹊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那我们现在算朋友吗？”
谢凌羽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怔，但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快速回答道：“当然是了。”
沈蹊言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快，自己也愣了一下。
“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不是朋友？”谢凌羽的声音低低地从旁边传来，大概是因为周围寂静，天气又冷，低哑的音色中仿若有颗粒滚过。
沈蹊言往领子里缩了缩：“我可没这么说。”
“那就是了！”谢凌羽很欢快地揽过他的肩，“那和哥一起回家。”
“去去去。”沈蹊言推了他一把，“谁是哥？”
谢凌羽并不介意被他推了，反而继续蹭上来，靠他很近，沈蹊言甚至能看见他呵出的白气。
“诶，沈蹊言，班级跨年活动你看见没？”
“看见了。”沈蹊言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他似乎察觉了谢凌羽下句会问什么似的，心脏情不自禁地跳得飞快。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谢凌羽问道：“那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