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姜寻喊道，“我想跟你你们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陈振方嘴上说着，但几人没有动作。

姜寻喘了口气，“你上次也到我们店里去了，我们是开狗咖的，确实需要狗。我们又不是不给钱，你卖给谁不是卖呢？”

陈振方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个理，随后恶狠狠的道，“那你们今天必须得把这些狗都买下来，一只都不能少，一分钱都不能少。”

“好，你要多少钱，我们现在就给你。”姜寻说着拿出手机。程郁也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我来给。”

却看见手机上的评论弹幕，

【很难想象这是在现在】

【我知道这个地方，粤海市临山区靠近茶山景点……】

【看的我肾上腺素飙升】

【主播还好吧】

【主播刚刚不是被打伤了右手吗，一直都没用过右手了】

陈振方带着姜寻和程郁走回院子里，那几只放出来的狗远远的看着，几人走进室内。

一走进屋内，一股扑面而来的奇特味道，像是宠物店混合着垃圾场的味道。

大铁笼子堆了三层，屋里的铁笼比外面的稍矮一点，刚刚够小型犬勉强蹲在里面，头顶的毛毛都被铁笼压住，又从空隙里伸出来。

大部分是贵宾犬、博美等小型犬，几只狗狗还穿着胸背或衣服，几只狗狗看上去刚剪完造型不久，只是因为成日的关押，身上的毛有些凌乱。

【你们猜这些狗贩子的狗都是哪里来的】

【这么小的狗能有多少肉啊？？】

【我家狗狗也有这个胸背，看着好心疼】

【还穿着衣服，也是别人家里的宝宝！！】

【这个狗狗很像我的，请问在哪里？】

【我的泰迪被偷走96天了，重金酬谢两万元也没有找到，毛孩子不在，我感觉生活都失去了意义……】

听见有人进来，小狗狗们都好奇的张望着门口，许多声呜咽此起彼伏，听着耳畔一声声“妈妈”、“好饿”、“呜呜想出去玩”、“好渴”。

姜寻感觉鼻子酸酸的，但是睁着眼睛，让眼眶里多余的水分逐渐消失，最终微弱的抽了抽鼻子，咽下了自己的泪水。

“你要多少钱？”

“这里面可都是品种狗，你都可以放到你的狗咖里的，一只一千，不讲价。”陈振方说道。

姜寻知道此刻她们是弱势的一方，并且完全被拿捏住了，他们可以不卖给她，但她一定要买下这些狗。

“好，你数数多少只吧。”

【不要啊主播，你等我，我们是流浪狗救助志愿者，我们马上过去跟他们交涉，我们有经验，用不了这么多钱的……】

程郁瞥了一眼弹幕，但没有说话。

“一共是32只，加上外面那几只，给三万五吧。”陈振方向右瞥了瞥眼睛，算了一阵子，终于想出一个合理的价码。

“转过去了。”

陈振方查看了一下收款信息， “这可只是购买的费用，运输呢，人工呢？我们兄弟几个不用吃饭吗？”

姜寻略微皱了皱眉头，还是说道，“好，还要多少？”

“再给两万五啦。”

姜寻抿了抿唇，忽然看见一只小狗警觉的站了起来，耳朵也支棱了起来，只听它说道，“妈妈的声音。”

妈妈的声音？

小狗听着那声音，忍不住模仿了一起来，“呜嗷，呜嗷——”

姜寻一听，这不是……警笛声？她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两万五，付给你了。”

陈振方笑了起来，“要不要帮你们杀啊，清理啊。”

“我说过了，我要活的。”姜寻应付着陈振方，想的却是也赶紧从屋里出去。等他们几人听见警笛声，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屋内空间狭小，不利于她和程郁逃跑。

“那既然要活的，就要再给一笔养育费啦，每天这些狗粮啊，肉啊，矿泉水啦，都是很……”贵的。陈振方停住了话头，转头看向门外。

姜寻和程郁也听见了，警笛声。

“你报警了？！”

“没有。”

“他妈的臭婊子，你敢耍我！”警笛声越来越近，陈振方向前一步，逼近了两人。姜寻飞速的打量了一下屋内，伸手去拽门边的空笼子，虽然暂时抵挡了一下陈振方，但也令程郁和她无法再出去了。

程郁指了指身后，姜寻看见一个小窗。房间里的笼子占了大部分地方，道路狭窄的只容一人通过，程郁侧身，让姜寻去尝试开窗。

年久失修的铁窗锈迹斑斑，把手摇摇欲坠。

程郁挡在姜寻身前，陈振方上去就想揪住程郁的领子，程郁伸手抵挡，两个人扭打起来。姜寻来不及管满手的被腐蚀的碎软的铁片，紧紧握着把手却不敢用力，生怕把手掰断，用着巧劲拧开窗户。

程郁被陈振方一把推倒在笼子上，身后的铁笼发出一声巨响，连带着房板都一起震动了起来。窗户打开，姜寻回头看向身后，

“程郁！”

血液顺着程郁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他的白T恤上，因为太过浓郁，看上去深红无比，触目惊心。程郁没有说话，他的脸色苍白，头脑发晕，因为失血导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一群人冲了进来，顿时挤满了这条狭小的空间。原本昏暗的房间更加黑暗了起来，身后的人拉起了陈振方，

“不许动！都住手！”

“让开让开，停手停手！”

人被陆续带了出去，程郁被人扶着坐上了救护车，姜寻看见了夏筱曼和孙淼惊慌的神情，“姜寻，你的手……”

姜寻这才看见自己手掌心被铁片划伤了一道，流出的血迹此时已经凝固。她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一会去医院简单处理一下就行。”

屋外站着的除了执法人员，还有不少志愿者，有些是李悦宁和程郁的救助基地里的，跟着警车一同过来。有些是看到了程郁直播的内容，自己开车过来准备帮忙的。

他们给笼子里的狗狗带了水和狗粮，在姜寻和程郁交涉的时候，先将狗狗安抚了下来。并且将狗狗仔细地录像，发送到网络上，为他们寻找主人，毕竟有些狗狗都是被偷来或者抢来的。

帖子很快就得到了回复，很多丢失狗狗的主人都说要来看看，即使有一丝希望，也不会放过。

大部分狗狗都准备送往程郁如今负责的救助基地，直播间里刷起了礼物，

【能帮一点是一点】

【泪目了】

【我恨我如此贫穷】

一条评论冒了出来，

【他们不是救助站吗，不是就干这个的吗？我这里前两天也看见一只流浪小狗，好可怜哟，怎么联系他们救助一下？】

【……】

【是这样的大兄弟，一个连动物保护法都没有的地方，会有官方的救助站吗？】

【不是官方的，那就是私人的救助站也行啊】

【我曾经也是做流浪猫救助站的，这么说吧很多救助站都是为爱发电，一个小院，几个有爱心的人支撑着，根本没有钱……】

【干了几年后最烦的就是一发现流浪的动物就来找我们，你们自己众筹啊集资救助啊，你们没钱我们更没钱。】

【一点时间一点钱都不想花，就想着靠别人，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姜寻这才看见程郁手机上的直播，她想了想，把直播用的手机交给夏筱曼和孙淼，“麻烦你们帮忙继续直播吧，我跟车去医院看看程郁。”

“小伙子运气不错啊，再低一点就划到眼睛了，那可就危险了。”

程郁的伤口从额角划到眉尾，虽然出血量吓人，但并没有伤到头部，只是被铁笼剌伤，伤口缝了一针。

姜寻的手也被缠了纱布，两人都是被生锈的铁笼划伤，又被送去打破伤风。两个人坐在排队叫号的椅子上，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这一天过得，可真是跌宕起伏。”姜寻叹了口气说道，“上午刚跟王震打完了官司，下午就来跟陈振方抢狗了。”

“你给陈振方转了那么多钱，是有什么计划吗？”程郁的脸色好了一些，但依旧苍白，跟着姜寻一笑，眉眼间的气色也好了一些。

“本来是让他敲诈勒索的，现在他已经故意伤人了。”姜寻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头，因为缝了针，伤口用纱布和胶带贴住，没有一圈圈的缠在头上，看起来没有那么吓人了。

看见姜寻的目光，程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没事，不用担心，医生都说了，一点小伤，连疤痕都不一定会留下。”

程郁的眼神在某一刻和曾经的姜宝珠重合，无论是受伤还是流血的时候，他和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姜寻不知道该说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对她的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世界上，原来除了单纯、满心满眼都是主人的狗狗，还会有人类，把自己的生命和精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去了解与她相关的东西，去学习她喜欢的事情，最简单的一句话总结，就是去讨她的开心。

即使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在这一刻，他的心意如此纯粹，就够她去冒险。

于是姜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程郁笑了起来。

电子提示音响起，“1085号，请前往6号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