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祈额前的发打湿,一绺绺滴答着水,从额头划过高挺的鼻梁,掠过面庞,直到衣领下,不知流向何处。
柏涿说完这些,司祈始终安静听着,面无表情,明亮的眸子也是一片平静。
他所说的一切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仿佛他们之间还有第三个人,柏涿在与对方说话,而司祈只是不小心碰巧遇到他们得无关人士。
司祈沉默会,斟酌着怎么开口。
“柏涿,我清楚我是什么身份,现在能暂时在冶寻乙身边待着,也只是他对我一时的新鲜感,等这点浅薄的喜欢褪去,我就会被像垃圾一样丢弃。”
所以司祈在扮演个听话的人偶,对冶寻乙来说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解闷的宠物。
他的表情很真挚,也正是因为这,更让人心疼他的温顺和懂事。
“我不能反抗,这对我没有益处,他们想折磨我有的是手段,我没有办法。”
阴沉的天气,连那双眼眸都没了光亮,水汽打湿的面庞也失去颜色。
他往日能言善辩一针见血的嘴此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心脏的跳动沉而快,沉得如坠冰窟。
能顺利使人生出离开的心思又怎么样?权势还是能压的他们抬不起头。
柏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司祈。
又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奶奶那次是一次,在冶寻乙面前更是一次又一次。
是他有些得意忘形了,迫不及待想司祈与人分开,却忽略了这场关系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是司祈说了算。
不过好在他至少清楚司祈在冶寻乙身边不会生出别的感情,柏涿懊恼后还是松了口气。
看着他的表情,司祈松口气,不论怎么样,柏涿现在相信他和冶寻乙不会有可能,那么程序警告那边就会一直保持稳定状态。
司祈再三与柏涿保证不会与冶寻乙有感情纠葛。
同时他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柏涿与冶寻乙的剧情点都能正常进行,可感情线始终没有进展。
司祈也想到另外一层。
“柏涿,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就算我与冶寻乙分开也不会考虑其他人。”
这句话轻飘飘传入耳中,带来的却是雷击的冲击,炸雷般让柏涿的心脏漏跳一拍,刺得他格外生疼。
柏涿的成绩向来不错,阅读理解很多时候都能拿满分,但他却此时有些听不懂司祈话的意思,什么是不会考虑其他人?
这种暗示性的语句,略显突兀,但能清楚表明主人话内的意思。
柏涿的手一下子攥紧了。
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从冶寻乙身边将人抢过来,这是需要时间,不过不算是不可能。
柏涿从来没想过,司祈会不愿意跟他一起。
……
汗干得差不多,司祈跟人打过招呼后就离开这。
闷热得厉害,像有什么积压的情绪得不到释放,只能以此暂时舒缓一下。
司祈回到教室上课,下午是数学课,老师突杀了个随堂小测验,他埋头疾书,等再抬起头,外面雨已经下起来了。
把卷子交了,司祈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以往会出现的身影现在不在那。
他刚要拿手机,身旁站过来个人。
是柏涿。
惨白到吓人的手上拿了把黑色长柄伞,柏涿从与他分开后脸色就一直很难看,司祈全程装作没看见。
他低头打开冶寻乙的聊天页面,上面是刚刚发来的消息:等会,我来接你。
司祈:好的
收了手机,他准备回教室等。
柏涿忽然开口,“要我送你去冶寻乙的教学楼吗?”
表情平静,仿佛从未听过在操场上的最后那番话。
柏涿晃晃他的伞,伞面很大能罩下两个男生。
既然决定不与对方有所牵扯,司祈怎么可能会答应。
被司祈拒绝,柏涿的眼睛有一瞬间闪过一丝狰狞,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点点头下楼去吃饭。
然而司祈这一坐就是50分钟,吃饭的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了,他还在座位上等人,眼看着还有一会就要开始上晚自习了。
冶寻乙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说晚点最多十分钟就到了,今天迟迟没有来。
他拿出手机,发现他和冶寻乙的记录还是停留在他回的那句好的。
司祈没催促,甚至还算是有几分开心,这样的冷淡是不是说,不过多久对方就会因为腻味踹了他。
又等了几分钟,还没看到回复,司祈起身将手机揣进口袋,一个人朝门外走去。
雨不算很大,跑过去最多头顶那层头发被打湿。司祈在楼梯口那没多做停留,径直奔向小卖部。
柏涿正好从食堂回来,看着司祈从身边跑过,带起一阵雨雾得风,他刚想说什么却见对方竟是看也没看他。
是故意的吗?
柏涿眉头皱起,心情更差了,打着伞追过去。
司祈先到小卖部,现在快上课了,同学都去了教室,这里就只有他一人。
司祈拿了原主经常吃的牌子的面包,记忆里味道很不错,这些再加上瓶牛奶足够撑过一个晚上了。
他正要原路返回,就见冶寻乙从另外一边过来,看样子方向是司祈的教学楼,他身上的衣服与中午见的并不一样,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味道。
司祈与冶寻乙对视后,对方就抬步直直朝人走过来。
他皱眉看着司祈被雨打湿的衣服,“你就这么过来的?”
司祈想说是因为在等他,快上课还没吃饭才这样的,但最后想想还是没有说,只是看着对方。
冶寻乙话落就见对方怀里抱着的是面包,忽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看,然不论他怎么按动,都没有反应。
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眉头皱起,把人拉进伞里,夺过对方手里的面包和牛奶。
“别吃这些了,我带你出去吃。”
司祈有些不情愿,“但是马上就要上课了……”
晚自习第一节是化学老师的,对方似乎是想在这个学校找到点老师的威严,对平民和家境小资同学管控严厉。
如果无缘无故缺席他的课,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冶寻乙向来肆意妄为惯了,老师也不敢得罪他,每次都说两句就放过他了,对于司祈的抗拒不能理解。
他很少听到其他人嘴里吐出反抗的字眼,听到司祈这么说,感觉有些新奇。
不过今天确实是他的问题,让司祈等他这么久,心中有些愧疚,他最后没有逼迫人跟他走。
把手里的面包塞回去,一只手打伞,另外一只牵上司祈的手。
“那你回教室上课,晚上带你回去叫阿姨做饭。”
司祈没询问冶寻乙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更没反抗,顺从地跟着人教学楼走去。
于是后面赶过来的柏涿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冶寻乙的手强硬地握住司祈的,两人撑着同一把伞,肩膀挨得很近,衣物暧昧摩挲着。
明明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他还是觉得刺目。
晚上回到冶宅,桌子上放着几道司祈爱吃的家常菜。
他坐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刨着饭,冶寻乙则坐在他对面,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
佣人都回自己的房间,整个餐桌旁只剩下司祈和冶寻乙两人,他们不说话,安静到只能听到偶尔筷子与碗碰撞的声音。
司祈想了想,决定还是将吴管家给他打电话的事和盘托出。
他放下筷子,抬眸看向冶寻乙,“管家前些天给我打电话了。”
冶寻乙闻言放下手机,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他说你的成绩留学困难,要我想办法带带你,这个是月考就想看到你成绩有成效。”
冶寻乙没有将柏涿找过来的事联系到司祈身上,下认为是他爸妈那边发觉柏涿那边行进困难。
他身边一直有人盯着,最近和司祈走得近也没想过藏着掖着,不知谁将消息传到父母耳边,主意就打到司祈身上。
这不仅仅是对司祈通知,也是对冶寻乙无声的警告。
冶寻乙可以不照做,有什么后果,也需要他自己负担。
那俩口子的招数还是一如既往。
眉目上染上烦躁的情绪,冶寻乙问:“还有说什么?”
少年端正坐在桌前,目光一直都在面前的菜上,偶尔转向他,听见冶寻乙问,他摇摇头。
随后司祈佯装想起什么,提议道:“要不你还是让柏涿试试看吧?”
听到这话,冶寻乙目光忽地转冷。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