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陆陆续续地传来烟花与爆竹的声音，空气中时不时飘来一股淡淡的、若隐若现的硫磺的味道。
宋斯年正寻思着怎么自然地跟韩策提一下他新书角色的事情，俞茉莉就出来叫他们进屋去吃饭了。
年夜饭十分丰富，有清蒸东星斑、粉蒸排骨，天麻炖鸡汤，还有生腌海鲜，香煎和牛，盐焗花螺，小炒时蔬，宋斯年最喜欢炸得焦黄酥脆的萝卜丸子，入口咸香油润，口舌生津。
宋斯年去酒柜里拿出一瓶藏酒，俞茉莉眼尖，惊呼道：“罗曼尼康帝！宋老师真有实力，这一瓶酒至少十个达不溜开外，我还没喝过这么贵的酒！”
宋斯年挑眉：“一百二。”
俞茉莉和周紫齐齐尖叫。
宋斯年：“我可没有这么多钱，这是我经纪人在国外旅游的时候拍到的，貌似年份有什么讲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再贵也就是酒，酒就是给人喝的，我去拿个醒酒器来。”
俞茉莉和周紫连忙拦他——开玩笑，这么贵的酒，他敢开，她们都不敢喝。
“呵，崇洋媚外。”
听到这阴阳怪气的嘲讽，宋斯年和两个女生都齐刷刷看向韩策。
韩策：“就洋酒好喝？”
周紫默默给韩策发微信：「韩哥，风度，理智，格局。」
韩策的手机“叮铃”响了一声，他充耳不闻。
周紫偷偷捂脸。
宋斯年颇为无语：“一百万的酒请你喝，你还挑三拣四？”
韩策：“姓方的送你的酒，我稀罕喝？等着，我回家拿一瓶。”
韩策一走，宋斯年就对俞茉莉和周紫说：“他神经病。”
俞茉莉坚定地维护自己的偶像：“我倒觉得他这是真性情，周紫，你觉得呢？”
周紫点头：“嗯嗯。”
宋斯年：“……”
韩策很快回来了，拿来一瓶颇有年代感的茅台，这款酒正标就是茅台酒经典的红白配色，背面竟是以绿色为基调的彩色图案，图案明显吸取了敦煌壁画风格，上画左右两位飞天仙女手捧金爵献酒，下画鲜花和绿叶，中间则是一幅山水画，精美异常。
“这是1957年的一款外销酒，没有在国内上市过，瓶身上的画是一位知名山水画家的作品，这款酒又叫绿美人，价值不在你那瓶罗曼尼康帝之下，宋斯年，送你了。”
俞茉莉和周紫倒吸一口凉气，一时不知道该仇富还是该羡慕。
相比较洋酒，宋斯年更钟情这款绿美人，他的视线黏在酒瓶上，拔都拔不出来。
“你说真的？真的送给我？不会后悔？”
“真的。”
“那我可舍不得喝。”
“这是你的自由。”
宋斯年小心翼翼地抱着绿美人收进了酒柜里，站在酒柜面前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拿出另外一瓶普通干红来开。
他冲韩策扬了扬瓶身：“国产的。”
韩策矜持地“嗯”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自己买的。”
韩策没答话，但眼角眉梢的得意分明在说：这还差不多。
周紫偷摸给韩策发微信：「韩哥，你吃个醋真贵。」
韩策现在终于有心情看手机，回复：「格局小了，送他的礼物他喜欢，我开心得很。」
周紫：「[哦哟哟~].jpg」
宋斯年醒了酒以后分别给几人斟酒，他突然站了起来，第一杯酒敬周紫：“好酒当配良辰，等你夙愿得成，我们再回到这里，把那瓶绿美人给开了，不醉不归。”
周紫没成想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有些意外，脸上还笑着，眼里已经浮起了水光，她站起身，跟宋斯年碰了个杯，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白皙的面颊顷刻泛起一抹嫣红。
宋斯年也仰脖一口干了，杯口向下：“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告诉我，我一定全力以赴。”
周紫郑重而诚恳：“我不需要您具体帮我什么事情，您的理解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安慰。”
俞茉莉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暗语，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周紫：“以后告诉你，现在先喝起来，敬各位朋友，周紫能认识你们，三生有幸！”
俞茉莉啥也不知道，带头一口干了，傻乎乎地说：“气氛莫名燃了起来呢！”
周紫后来单独敬了韩策，因为韩策年后会带她上一档热门综艺，她人气约等于无，本来是上不了那档综艺的，是韩策跟她打包，一起签给了节目组，节目组才同意，但给的费用少得可怜，又是韩策出面跟节目组协商，把自己的报酬分出来一半给她。
宋斯年心中一动，问周紫：“是什么综艺？”
周紫：“《星星在流浪》。”
见宋斯年神情有异，周紫紧接着追问：“宋老师，《星流》有什么问题吗？”
宋斯年抬起食指蹭了蹭鼻尖，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他们也邀请了我的。”
“啊啊啊！那我们三个可以上一档节目了！本来我还有点紧张，这下完全不紧张了！”
“我拒绝了。”
“……啊？”
“我还是保守一点，比较想专注于自己的本职工作，韩策在，你放心，他会照应你。”
《星流》原本是请不动韩策的，他现在是爆炸式上升的阶段，商务接到手软，时间就是金钱，别的艺人在他这个阶段基本是全年无休的状态。
而《星流》是一档旅游综艺，需要占用韩策近一个月的时间，对他来说，性价比非常非常低。
可以说，他接《星流》完全是为了奶周紫。
周紫自然感念非常。
几圈酒喝下来，大家很快进入状态。
两个女生心里都有阴霾，又很投缘，喝到最后抱头痛哭，哭完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春晚已经到了尾声，电视里正在播倒数第二个节目，是个关于相亲的相声。
宋斯年去找了两条毯子来给两个女生盖上，为了安全起见，他把大门反锁了，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只能隔着窗户看到烟花在夜空星星点点地炸开，复又归于寂灭。
无声的绚烂。
宋斯年站在窗边，背对着韩策，但他能清晰地在脑海里描绘出韩策是以何种姿态靠着酒柜，以何种表情望着他。
他的存在感总是这样强烈。
“宋斯年，去你房间？”
宋斯年嗖地转身，做贼心虚似的瞧了一眼周紫和俞茉莉，见她们都睡着，这才放下心来，欲盖弥彰地补充道：“是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跟你聊聊。”
韩策似笑非笑：“深入浅出地聊？”
宋斯年：“……”
他用眼神警告韩策收敛，可丝毫不管用。
韩策：“放心，她们喝醉了，你就是在客厅里放烟花，她们都不一定能醒。”
宋斯年嘴硬：“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跟你之间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韩策嗤笑：“宋大作家，你的读者知道你那么虚伪吗？”
宋斯年：“闭嘴！”
话音刚落，他再次心虚地看了一眼周紫和俞茉莉，还好她们都没醒。
他每次跟韩策说话，都会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刚才又是如此，为了避免把两个女生吵醒，他率先上了楼，见韩策原地不动，声音又忍不住高了起来。
“愣着干什么？”
韩策慢条斯理地跟了上去。
他们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楼梯口。
客厅里，周紫和俞茉莉悄无声息地睁开眼，震惊地对视，等楼上传来关门声，俞茉莉才静悄悄地挪到周紫旁边，轻声耳语：“他们一定睡了。”
周紫：“附议，而且说不定今晚还要……”
俞茉莉左手拇指食指圈成一个圆，右手食指在里面捅来捅去，猥琐地嘿笑：“宋老师那么正经的一个人，没想到也……”
周紫：“你觉得他们在谈恋爱吗？”
俞茉莉：“不像。”
周紫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韩哥加油。”
俞茉莉：“……”
周紫：“……不是那种加油，不是，那种也要加油。”
*
宋斯年跟韩策原本还有几分距离感，可当他们的嘴唇贴到一起，身体就违背意志，率先熟悉起来。
宋斯年攀着韩策的背，思绪泡在酒精里，整个人晕乎乎如在云端，他的理智不由自主地变得薄弱，韩策吻得他舒服了，他的喉咙里就泄出鼓励的哼哼声，一旦咬得他疼了，他就报复式地抓韩策的背，韩策越痛越兴奋，手下越发没轻没重，眼看着二人就要彻底沉沦，宋斯年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线清明。
“那个，我新书角色跟你撞……”
“你确定现在要跟我谈条件？”
韩策潮涌般的欲.望迅速退却，黝黑的瞳孔里泛出一丝冷意，宋斯年心中一颤，本能地揽住韩策的脖颈，闭眼吻了上去。
此时此刻，他复杂的心思显得龌龊，欲望反而纯粹起来。
宋斯年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极力挑.逗韩策，这一次，欲.望唤醒的速度慢了许多，不过，慢亦有慢的乐趣。
结束后，宋斯年去卫生间洗澡，韩策也跟了进去，在花洒下压着宋斯年接吻，宋斯年怕热水进眼镜，只能闭上双眼，别的感官也因此而更加鲜明。
“宋斯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这绝对是他有史以来最堕.落的一次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