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便只把胡萝卜挂在了飞毛腿身上,她这身体还小,这重量她现在拎着还是有点费劲。
她一手牵着郭玉娘,一手拉着飞毛腿的缰绳往家里走去。
到院里把飞毛腿栓回库房外,辛月便把胡萝卜拿出来,强迫症发作的把胡萝卜放在它的草料堆边上,整齐的摆成排,让胡萝卜阅兵。
辛月摸着飞毛腿的脑袋跟它说:“这些都是你挣的胡萝卜,你想吃的时候便吃,但不要一次吃太撑哦。”
其实辛月不是太担心,看刚刚飞毛腿只吃了几根,别的都交给辛月放起来,就知道它是头心里有数的聪明驴。
辛月转身欲走,谁知飞毛腿却用脑袋顶着她不让走,“嗯昂嗯昂”的把她往胡萝卜堆那边顶。
辛月试探的询问一句:“怎么了飞毛腿?难道你要把胡萝卜分我一点吗?”
“嗯昂嗯昂。”飞毛腿撅起驴蹄子扒拉起胡萝卜,谁知控制不好力道踩碎了两根,大大的眼睛露出一股子委屈的意味,更加急促的“嗯昂嗯昂”起来。
辛月顺着它的意思拿了两根胡萝卜,它又冲着郭玉娘也“嗯昂嗯昂”的示意一声。
“也给我吗?”郭玉娘顿时开心起来,也从里面拿出一根来。
飞毛腿这才满意了,低头去把它刚刚踩碎了的胡萝卜碎块用舌头卷起来吃掉。
郭玉娘欢快的举着胡萝卜往灶房跑去,难得的大着声音喊着:“娘亲、娘亲!”
等辛月跟在后面到了灶房,就见郭玉娘依偎着辛姑母,正叽叽喳喳的炫耀着手上那根飞毛腿赠予她的胡萝卜。
郭玉娘急切的跟辛姑母求证道:“娘亲,飞毛腿肯定把我当好朋友了,才会送胡萝卜给我,对吧?”
辛姑母脸上止不住的笑,嘴上肯定道:“定然是这样。”
辛月举着胡萝卜问辛姑母道:“姑母,家里还有白萝卜吗?晚食我还想吃昨晚那道萝卜丝饼,姑母做的太好吃了。”
“还有还有。”辛姑母点头说道:“你把胡萝卜放在菜篓子里便是,晚食还做萝卜丝饼,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也尽管跟姑母说。”
辛月点头,将胡萝卜放进了菜篓子里,又想向郭玉娘接过她手中的那根。
谁知郭玉娘犹豫了下把胡萝卜往怀里藏了藏说:“表姐,我想留着它,明日我再拿去喂飞毛腿,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郭玉娘忐忑小心的样子看得辛月和辛姑母既忍俊不禁,又有些心疼。
辛姑母让郭玉娘把胡萝卜放在一边,说:“待会娘亲给你擦洗干净了,你装在你的小兜子里。”
“好!”郭玉娘应了一声,把胡萝卜放下便跑回房间去行李里翻找她的布兜子。
后面果真把干净的胡萝卜小心翼翼的装进了她的宝贝布兜里,和她的其他小宝贝们待在一起。
到晚间辛长平下值归家吃饭时,辛姑母着重介绍了饭桌上那道飞毛腿挣来的炸萝卜丝饼。
郭玉娘也大着胆子骄傲的挺着胸脯说:“飞毛腿是我的好朋友,它还送给我胡萝卜!”
引得大家连连赞叹,纷纷称赞飞毛腿为世上第一聪明的好驴。
辛盛还打趣的说,要把飞毛腿拉活挣胡萝卜的事迹,写进他的冬假作业里,让书院的同窗们也知道他们家有这样一头叫做飞毛腿的绝世好驴。
直把辛月逗得笑个不停,谁知郭玉娘竟然还一本正经的对辛盛说道:“那大表兄一定要写上郭玉娘和飞毛腿是好朋友。”
惹得几个大人嘴角压不住的忍着笑声,实在怕笑得太大声了孩子脸皮薄会恼得哭。
“定然,定然。”辛盛小小年纪便心有城府,心中明明快笑翻了,脸上却还是一副稳重像。
他信誓旦旦的说:“我会写上玉娘和飞毛腿乃是至交好友。”
郭玉娘又问什么叫至交好友,听到辛盛解释说是最好的朋友,她满意的直点头,“是的是的,飞毛腿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巷子里的辛家有一头毛驴,温驯亲人,只用一根胡萝卜就可以带着小孩在巷子里跑圈的事在青松巷传开了。
之后又有很多当时不在家的小孩,纷纷带着一根胡萝卜来辛家敲门骑驴。
甚至有些没骑尽兴的孩子,每每趁着家中来了带着孩子的亲戚,便会鼓动亲戚家的小孩骑驴,把飞毛腿形容得举世无双的聪明可爱。
又趁机从爹娘那里要出一堆胡萝卜,带着亲戚家的兄弟姐妹去骑驴。
每天都有十多根胡萝卜的进账,给飞毛腿很是吃了个尽兴。
从老家特意带来喂它的草料都没怎么消耗下去,它还每日都给辛月和郭玉娘提成,惹得辛姑母都笑称以后家里都不用买胡萝卜了。
大概是因为冬天的太阳落得太早,白天很短夜晚很长,冬季的时间比起其他季节过得总觉得要快许多。
一晃十来天过去了,这就到过年了。
这半月辛盛每日都心无旁骛的在屋里抄书,除了吃饭时都很少出他的屋子。
只有晚饭后才会陪着辛月她们一块儿玩,教她们数数,给她们讲些寓言故事或是游记之类的。
辛盛在书院求学,有很多同窗是附近县里大族的子弟,平时和他们闲聊,他知道了大户人家的女子也是要念书识字的。
只是因为县城没有女子的书院,便都是各自请了先生在家中学习。
他们家虽不是大户人家,但既然那些大户人家都让家中女儿念书识字,就说明这是好事。
他们家虽然请不起先生单独教导妹妹,但辛盛觉得自己在家时也能充当妹妹的先生,便一直想让妹妹跟着他也念些书。
以往原身对此不感兴趣,辛月却是想学的,她并不想做个无才便是德的女子,更不想在古代做个睁眼瞎。
本来这时代女子的娱乐活动就很少,若是识字以后还能看些话本。
于是跟辛盛说好了,等他抄完书便开始跟着他学认字。
今年因为宋氏大着肚子快临盆不能颠簸,他们一家和辛姑母、郭玉娘便都在县城的小院里吃年夜饭过除夕。
明日初一也只有辛长平和辛盛两人,一大早便得要架着驴车往老家赶。
老家族里初一中午要开祠堂祭祀祖先,辛长平和辛盛他俩作为这一房的长子长孙必须得到场。
尤其是辛长平,作为族里唯一的秀才公,还得负责把族里去年添的丁口记上族谱,等祭祀结束后吃过饭才能再驾驴车赶回县城。
宋氏的肚子如今说不好哪天就会发动,辛长平便不敢在老家过夜。
宋氏这一胎养得十分艰难,他害怕万一他不在的时候宋氏要生,还好青松巷便住着一个接生婆。
辛长平早早就付了银钱给接生婆,同她说好了这些时日她都不会出门,一旦宋氏有要生的预兆便上门去喊她。
前些时日胡大娘日日过来,帮着辛姑母把过年的食物都整治齐全了,现如今灶房里摆得满满当当的各式陶罐碗碟,里面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有炼猪油炸出的猪油渣,刚炸出来时大家已经沾着糖分着吃了好些,剩下的这大半罐子是留作除夕晚间包猪油渣饺子用的。
一排平时吃面用的大海碗里都装满了各式炸丸子,有猪肉的、羊肉的、鱼肉的、萝卜的。
一口大陶罐子里全是浓郁的卤汤,里面浸泡着好些鸡鸭肚子里掏出来的肝肾心,还有辛姑母特意跟菜市上的杀猪匠让留着的两副猪大肠。
辛姑母还炸了一条整鱼,卤了一只猪头,吃年饭的时候要用来供奉祖先,初一便能撤下来自己吃了。
除夕的年夜饭十分的丰盛,辛姑母果然做得了一罐子醪糟酒酿,倒出了些甜甜的米酒分给孩子们喝。
还另用醪糟煮了一锅香甜的酒酿小丸子,上面还撒了澄黄的桂花蜜糖,香气扑鼻。
辛盛带着辛月和郭玉娘给辛长平、宋氏、辛姑母敬酒拜年,每个人都得了一把新铜钱压岁。
因着宋氏肚子大了精力不济,再加上父子俩明日天不亮就得赶路回老家,辛长平便说今年就不守岁了,他们早早吃了饺子便各自回屋休息。
这个除夕虽然比往年在老家吃年饭时要少了很多人,但依然很欢乐,只是不知为何辛月瞧见宋氏脸上偶尔有些忧虑。
辛月以为宋氏是不是临产害怕了,还想着要找机会安慰安慰她的情绪,却不知道晚间宋氏和辛长平在卧房里谈论的事情才是宋氏忧虑的源头。
辛长平小心的扶着妻子坐到床榻上,自己去打了水拧了毛巾帮妻子擦洗一番,再用盆里的水给自己也擦洗一遍。
本准备熄灯睡觉,却听到宋氏说:“夫君,家中是不是没甚余钱了?”
给辛月买了药后家中便只剩三两多银子,这些时日采买过年的酒食、走亲访友的礼品花去了一两半。
因要接生婆过年这些时日也不能出门,除了本来的二钱银子外又另多给了一钱的辛苦钱。
明日辛长平回老家,还要给父亲一两银子的养老钱,家中的银钱便只剩了不到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