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维娅不会摄魂取念,更何况汤姆不是闭着眼,就是可怜巴巴地看着赫斯提亚或者亚伯拉罕,没给她读心的机会。他在学校的态度也不算特别友善,难道当好朋友不是看行动,光凭一张嘴说?
尽管心怀疑虑,伊维娅还是让汤姆在家度过了一个寒假。她在第二学期观察着汤姆,倒是没有再发生学生从扫帚上摔下来的事故,但汤姆大多数时间在教室和图书馆两点一线,连自己的睡眠时间都压榨,更别说和谁交朋友了。汤姆听伊维娅说暑假不能再邀请他时露出阴沉的神色,好像这是伊维娅欠他的一样。
赫斯提亚寄来的食物和伊维娅的信都被汤姆收好,虽然战时物资紧缺,但敢克扣他物资的并不多。他本想把信作为燃料烧了。未成年巫师放假期间不得在校外使用魔法,他正好需要烤点食物。信刚烧了一角,汤姆就把它抽了回来。比起潜在的人情价值,几秒钟燃烧的火焰实在微不足道。
图书馆不允许学生把书带出霍格沃兹,汤姆捧着教材和笔记翻来覆去地看,把伊维娅送的崭新的《高级魔药制作》丢在一边。
碎掉一角的窗玻璃上映着汤姆·里德尔阴郁的脸。汤姆盯着看了好一会,开始以斯拉格霍恩教授为模仿对象练习笑容,练到他自己都快要相信,对面是一张礼貌的,绅士的脸。
他的脸逐渐和一张傻乎乎的脸重叠,原来是伊维娅的脑袋探了出来。
伊维娅看到汤姆面前的笔记本,惊讶地问:“你放假还在学习?”
汤姆警觉地握住魔杖:“你怎么在这儿?”
“来看你!”
伊维娅不知道踩着什么,往汤姆的房间爬。汤姆也是头一次见这种架势,伸手想关窗户,却被伊维娅抓住手。伊维娅以为抓到了着力点,汤姆却在往前倾,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一起摔了下去。
“还好你的宿舍楼层不高。”伊维娅拍拍头发上沾的泥土,“好像摔下来也没有很疼。”
汤姆没好气地说:“你应该感谢我用了减震咒。在校外使用魔法会被警告,但魔法部查明我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也不会下达处罚。”
“什么?你也会?我还以为是我的减震咒成功了。”
伊维娅不明白,她都认真解释了,因为没有办手续,所以汤姆暂时不能在假期住在她家。魔法部做事向来如此,偷偷摸摸干的时候他们未必察觉,可她要是老老实实写申请,魔法部就得好好显示一番它的存在感了。为什么汤姆还是不给她回信?难道孤儿院伙食太差,汤姆的小猫头鹰被饿死了?伊维娅决定下次写信的时候,让海伦娜捎一点猫头鹰的口粮,不过要先把海伦娜喂饱,以免它路上偷吃。
海伦娜依然没带来回信,伊维娅只好亲自来看看汤姆是不是出了意外,她可不想在下学期收到汤姆因故退学的消息。她无视了一路上大人们或好奇或担忧的注视,向每个好心的售票员询问伍氏孤儿院的方向。
虽然汤姆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但伊维娅也不失望。汤姆带着伊维娅从前门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经过的孩子都避开他们。
“孤儿院允许小孩来探望吗?”
汤姆轻飘飘地扫了躲在角落的孩子一眼:“没事,他们不会有意见。”
汤姆的房间没有书架,桌椅堆满了整整齐齐的魔法书和笔记本。既然已经用了一次魔法,汤姆就不会冒着被魔法部从霍格沃兹开除的风险,给伊维娅再变把椅子。
伊维娅在小小的屋子里转了又转,兼职无处下脚:“你整个夏天就光学习了?”
汤姆轻蔑地说:“难道你还没写完暑假作业?”
“我写完了妈妈才放我出来的。”伊维娅期待地看着汤姆,“不是说孤儿院会安排出游吗?我也想参加。”
汤姆撇开伊维娅拉着的袖子:“哦。那你想吧。”
伊维娅白跑一趟,但也不算完全白跑。她提前当起粮食的搬运工,把汤姆的小猫头鹰喂得和它主人的头发一样油光水滑,确保汤姆不会再因为可怜小猫头鹰而不给她回信。汤姆没把她辛辛苦苦画的魔法阵擦掉,伊维娅成功的几率本来就不高,他要是再把魔法阵擦掉,伊维娅能吵得他脑袋疼。而且画成功了,伊维娅就能把省下来的车票钱给他们两个买水果。
汤姆把画着魔法阵的世界地图贴到墙上:“这个魔法阵能到你家吗?”
“不能,这只是帮我在家里定位用的。”伊维娅说,“我现在还只能画出一次性的单程魔法阵,等我再过几年画出双程的,你就可以来我家了。”
科尔夫人听孩子说,汤姆的房间好像掉了什么东西下去,她敲门要求检查。伊维娅在汤姆的帮助下挂在窗户上,汤姆把书换到桌子正中央,挡住她的手。
科尔夫人站在门口,不知为何没有进来:“汤姆,你……没做什么吧?”
伊维娅一声就暴露了所在:“他什么也没做!”
科尔抚夫人勒令伊维娅不准再单独来孤儿院。伊维娅被赫斯提亚领走的时候揉着眼睛,小声向汤姆道歉:“我该听你的,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出声。”
汤姆嘴唇无声地翕动,没有吐出他想说的话——除了这次。
新的学年依然要学飞行,伊维娅生无可恋地把汤姆的课表抄下来,说她拒绝了妈妈给她买新扫帚的提议,因为她不喜欢,而且学校提供的扫帚家就可以用,从而省下一笔钱。
“你不是有个朋友,已经定好二年级加入魁地奇球队了?”汤姆欲言又止,仿佛他多么关心伊维娅似的,“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伊维娅则表示自己志不在此,反正她又不准备加入魁地奇,魁地奇也看不上她,他们互相嫌弃。
汤姆和伊维娅魔法史和变形课不在一起上,但草药课排在同一时段。伊维娅对会动的曼德拉草很有兴趣,哪怕它们的叫声可以让人晕倒。
“你不觉得你和它很像吗?”
戴着耳罩的伊维娅喊:“你说什么?”
汤姆摇摇头,伊维娅旁边的罗赛特拉住她的手,生怕她把耳罩摘下来然后被送去医疗翼。
伊维娅身边比汤姆想象的热闹,他们刚来的时候明明都是孤身一人。伊维娅热爱被投喂,也热爱投喂别人,在赫奇帕奇认识的人比在拉文克劳的还多。
汤姆从没在伊维娅的朋友嘴里听到过纯血的争论,有些还为自己是麻种而自豪。她们似乎是因为伊维娅本身关心伊维娅,而不是因为纯血。和赫斯提亚一样。虽然赫斯提亚自甘堕落和麻瓜结婚了。
“第一个巫师不是麻种吗?后面的巫师追根溯源,不都是麻种血脉吗?斯莱特林拽什么啊!还有没有逻辑了。”伊维娅说完才想起来,“抱歉,汤姆,我忘记你也是斯莱特林了。”
伊维娅是在为一名新生打抱不平,他一见到汤姆就会走开。
“他叫艾斯特·格雷,赫奇帕奇的一年级学生,经常给他姐姐露娜从小厨房带吃的,顺便也会给我带一份。”
汤姆翻了翻笔记本,若无其事地问:“又是新朋友?”
“不是哦,我们认识很久了。”伊维娅托着腮帮子回想,“多久来着?”
汤姆微微一笑:“是吗,连认识多久都不记得的朋友。”
艾斯特不和汤姆废话:“东西带到,我走了。”
汤姆觉得艾斯特对他有意见,他不在乎,他对艾斯特也有意见。只是自从伊维娅从扫帚上掉下来之后,邓布利多对他看得很紧,他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有别人能替他办事,就方便多了。
伊维娅也察觉到,汤姆表面上的态度友善了不少,偶尔会叫她一起去自习,默认她会答应。她白天轮流和汤姆或者罗赛特去图书馆自习,简直分身乏术。她借请教弗利维教授魔法阵的功夫,询问有没有分身的魔法。
“没有分身的魔法,但既然你是为了学习烦恼,时间转换器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弗利维教授摸了摸小胡须,“只有优秀的学生才能申请时间转换器,伊维娅,你要好好努力才行。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向我请教。”
伊维娅也不多客套:“我的确有个很好奇的魔法,教授,您也许听说过牺牲保护咒,唯一战胜了死亡的魔法?”
汤姆每次魔药课都照顾伊维娅,常常被斯拉格霍恩教授夸赞是斯莱特林乐于助人的典范,虽然助人的范围极其有限。伊维娅也不辜负他,把汤姆袍子里的小口袋都塞满了糖果。汤姆望着伊维娅自信的脸,担心自己就算用弦外之音来暗示,她也只会问是不是糖果不合他的口味。
伊维娅不在的时候,汤姆要是和她的朋友碰上了,彼此默契地打个招呼,绝不多加寒暄。
第二学期末,伊维娅忽然放了汤姆鸽子,上午就抱怨说一天到晚学习不利于身体健康,所以她下午没现身,汤姆也不意外。只是他要受点累,替她把书包拿回去。罗赛特替伊维娅收下了书包,汤姆连着几天铁青着脸,见到教授才换上谦卑的面孔。
“教授,我想问问。”汤姆抱着《魔法药剂与药水》,在魔药课课后问斯拉格霍恩教授,“伊维娅还好吗?她怎么没来上课?”
“她请假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暧昧地看着汤姆,“你是第一个问起伊维娅情况的人,汤姆。”
汤姆腼腆地笑了笑,转身就朝同样想打趣他的马尔福投去警告的目光。
几天后,伊维娅在赫斯提亚的陪伴下回到学校,先去了校长室解释,又在医疗翼检查了一下才回去上课。伊维娅看上去有点虚弱,霍格沃兹城堡里的冬天比室外温暖,她身上却透着古怪的寒气。谁问她她都不解释,还要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怕被传染就离我远点。等等,罗赛特,我不会传染你的!”
“笨蛋,我是要给你去倒热可可!”
汤姆就没这么体贴了。他刨根问底地追问伊维娅请假的真实原因,哪怕伊维娅涨红了脸,嚷嚷说是自己不想学习。
“你可以拿这套糊弄别人,但别想瞒过我。”
伊维娅深吸了一口气,问:“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事实不是很明显吗?因为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