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貌岸然,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汤姆·里德尔原本以为他已经把这几个词运用得淋漓尽致,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
格林德沃要求汤姆礼貌,他自己不见得多礼貌。他先用魔杖给伊维娅施了隐身咒,接着烧掉汤姆披着的隐身斗篷,又把自己的魔杖藏起来,低声问汤姆:“我听伊维娅说,你是邓布利多最优秀的学生?向我展示一下你有多优秀吧?”
伊维娅想解释说她的原话不是这样,她只是说汤姆是霍格沃兹最优秀的学生,但为时已晚。
格林德沃挑衅看着汤姆,心不在焉地对门外喊:“你们魔法部给我带了客人?”
能当黑巫师的是不是都不正常?
好在汤姆还留着伊维娅的隐身斗篷,他轻声呼唤伊维娅,同时披上斗篷。伊维娅摸索到汤姆的手,接着和他一起化作黑雾,离开了格林德沃所在的是非之地。
汤姆带伊维娅飞到远离魔法部的地方,才从隐身斗篷下钻出来。
“这是哪儿?”伊维娅松开汤姆的胳膊,“对不起,汤姆,我没想到他会突然烧掉隐形斗篷,而且我那句话是夸你的!”
“沃克斯霍尔路。到霍格沃兹学魔法之前,我在这里买过文具。”汤姆把隐身斗篷收好,缩小后放到袍子的内衬包里,“你不用为别人做的事道歉。我既然答应陪你去了,就做好了面对意外情况的准备。”
“汤姆……”
“要感动还早得很。”汤姆抱起胳膊,摆出质问的姿势,“你和格林德沃抱怨我‘不近人情、不可一世、尖酸刻薄、独断专行,神出鬼没’?你就是这么喜欢我的?”
伊维娅一向羡慕汤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现在她不羡慕了。
伊维娅底气不足地辩解说:“有的是我说的,有的是他观察你之后总结的。”
汤姆警惕起来:“他观察我?在食堂的那一次?在地牢的那次?还是在主楼二层那次?”
“格林德沃总共跟踪了你三次,应该就是你说的这几次?他说你警惕性很强,不到半分钟就会被察觉,所以就没有再浪费时间跟踪你了。”伊维娅小声说,“你也不用太担心,他不是冲着你来的,他是冲着邓布利多教授。”
“我对他的私人事务不感兴趣。”汤姆继续问,语气放松了不少,“你还叫我‘汤米’?嗯?”
伊维娅瞟了汤姆一眼,确认他没有生气:“你希望我这么叫你吗?”
伊维娅看不出来汤姆在想什么。他眼神亮了一下,继而恢复了平日里沉沉的暗色,面无表情地说:“不,‘汤米’只是‘汤姆’的变体,是特殊一点,但也没那么特别。我要的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伊维娅好奇地问:“那你想叫什么?”
“Lord Voldemort.”
伊维娅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瞳孔放大,脸急切地凑近,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比她高出许多的汤姆·里德尔。她眼里涌动着思念,仰慕,和一点点怨恨。但伊维娅没有更进一步,她低下头,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汤姆怀疑伊维娅曾经听过这个名字,但他确信是第一次对人说起。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汤姆把真正的疑问按下去,知道他现在就算问了,她也不会回答,“找到眼睛的使用方法了?”
“别人学法语先学‘你好,我爱你’,你学‘飞跃死亡’?”伊维娅刚抬头就被剜了一眼,退后两步,学着汤姆在教授面前的模样,乖巧地问,“那我以后可以叫你Voldemort吗?”
“你想要称呼我名字的特权?你可以朝这个方向努力,决定权在我。”
“意思是不可以?”伊维娅自顾自地做出决定,“既然你不让我叫你‘Voldemort’,那我还是叫你‘汤米’吧!”
“你在听我说话吗?”汤姆咬着牙齿,因为有一群麻瓜经过,只能压低声音,“我什么时候说不可以?”
伊维娅扭过头装作没听见,汤姆自己声音小,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
汤姆抓住伊维娅的手,进店买东西:“在门口等我,别又被人拐跑了。”
“我有那么傻吗!”
“难说。”汤姆漫不经心地在篮子里挑挑拣拣,“可能是我太‘尖酸刻薄’了吧。这个词是格林德沃加的吗?能请你告诉我哪些词是你选的吗?”
伊维娅心虚地闭了嘴,竟然没有再争辩下去,惹得汤姆更生气了。除了笔记本和羽毛笔之外,汤姆还挑中了一面小镜子。他从镜子看见售货员从账簿后面偷偷看他,伊维娅在门口背着手,哼着麻瓜的歌谣。
回到家,伊维娅进入了暑假的状态,汤姆没有,他埋头于高年级教材和作业中,连续三次拒绝了伊维娅去远足的提议。汤姆察觉伊维娅黏人的频率高了许多,不看人眼色的功力也是一点没退步。
伊维娅第四次兴致勃勃地找汤姆出门玩,被汤姆拿论文糊了一脸,她看着论文题目,惊讶地感叹:“才一星期你就全写完了?你卷谁呢?”
汤姆白了她一眼,傲慢地说:“你要参考吗?如果你学会尊敬别人,诚心实意地恳求我,我可以考虑借给你。”
“我才不抄!”伊维娅把论文放回桌子上,她本想叠个飞机丢回去,可是汤姆的眼神不太友好,“你写完暑假作业,要出门吗?”
汤姆漫不经心地说:“七点半早起帮妈妈准备早餐,八点修剪草坪,饭前看《强力药剂》,中午十二点陪妈妈做饭,然后看《神奇动物在哪里》,下午三点陪妈妈采购——”
“你妈妈还是我妈妈?”
“你的,也是我的。”
伊维娅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那你是不是不打算回去了?”
汤姆从工具箱里把剪刀挑出来,又皱着眉放回去,决定用魔杖割草:“等拿到O.W.Ls的成绩再去也不迟。如果我预计得没错,级长徽章很快就会寄来。”
“你想用成绩证明你自己吗?”伊维娅郑重地说,“就算你全都没通过我们也喜欢你。”
汤姆挥挥魔杖,没好气地警告伊维娅:“不准诅咒我。”
他把伊维娅前四年的成绩都背了出来,不忘点评:“魔法史一上课就睡觉,要不是赫斯提亚夫人给你当故事讲过,你能及格?再说魔药课,你和我一起学的,为什么只拿到了E?”
“我是和你一起学,可我是自己考的,又不是用你的脑子考的。”伊维娅抱怨说,“你好像爸爸。”
“是吗?那我就提醒你,一年级赫斯提亚夫人来学校的时候曾经请求我照顾你,我只是在履行我的义务。你如果有任何不满——”汤姆故意吊了会儿伊维娅的胃口,“也最好别不满。”
开学前,第三封信寄到家里,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我们家汤米当上级长了!这可是我们家头一个当上级长的。”赫斯提亚看上去比汤姆还要高兴,“汤米,你想要什么礼物?”
汤姆怀疑是伊维娅传染的赫斯提亚,但他不说。
“我呢?为什么不问我?”
“你呀?”赫斯提亚摸摸伊维娅的脑袋,“我还不知道你吗?你不给我惹出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伊维娅不满地哼哼,瞧见汤姆挑衅的表情,做了个鬼脸。
她转头就忘了这件事,列车上有人通知汤姆去级长车厢才想起来。她尝试用魔法锁住车厢,但汤姆挥挥魔杖就轻松解除了她的小魔法。
汤姆站起来拿行李箱,伊维娅跟着他转,把他堵在车厢里。他上下打量着伊维娅:“你想跟我一起去?”
她摇摇头,失落地说:“既然你要去斯莱特林车厢,我拿行李去找罗赛特。”
伊维娅没一会儿就灰溜溜地回来:“她也是级长,我觉得我被迪佩特校长针对了。”
汤姆已经收拾妥当,却还留在原地:“所以我才教你要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可是他们不喜欢我又怎么样呢?”
汤姆循循善诱地说:“如果他们喜欢你,你可以得到很多东西。信赖,权力……拿眼前的举例,就是级长徽章。”
“我不在乎。”伊维娅小声说,“我只想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
汤姆自然而然觉得自己是伊维娅所指的对象,他宽容地说:“披上隐形衣,和我一起去。”
隐身的伊维娅拉着两个行李箱,看到的人也只以为是汤姆用了魔法。
赛维涅见伊维娅从斗篷下钻出来,遗憾地摇摇头:“我怎么没想到让阿布拉克萨斯买一件。”
汤姆把行李放好,就和赛维涅一起往外走。
伊维娅问:“你们去哪儿?”
“巡逻。”汤姆微微一笑,“现在知道级长徽章的好处了吗?”
赛维涅好像想说什么,被汤姆瞥了一眼,说:“伊维娅,你如果有空,不妨去斯莱特林车厢安慰安慰阿布拉克萨斯,他硬撑着说自己不在乎级长徽章的样子,我看了都觉得可怜。”
“交给我吧!”
汤姆以为级长徽章至少预示着这一学年顺风顺水,谁知道开学宴会上突闻噩耗。
“因为上学期格林德沃的出现,魔法部决定加强对霍格沃兹的管理,每名学生去霍格莫德村次数限制为一周两次,晚上由级长查寝,不在寝室的学生汇报给院长处理。”迪佩特校长念完临时规定,宣布道,“西尔瓦努斯·凯特尔伯恩教授因伤在圣芒格养病,这学期的保护神奇动物课由纽特·斯卡曼德代上。”
汤姆·里德尔眼前一黑。他放过别人了,但别人没放过他,何尝不是一种冤冤相报。
伊维娅坐在罗赛特旁边,卖力地鼓掌。纽特羞涩地站起来弯腰示意,护树罗锅站在他的肩膀上。
去图书馆的路上,伊维娅欢喜地绕着汤姆说纽特把神奇动物养得多好,发现了多少从没记载过的品种,这学期他们能亲手摸到多少可爱的小动物云云。
汤姆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要是继续在我面前提纽特·斯卡曼德,你会发现他的手提箱神奇地自燃,烧成了一堆灰,我保证。”
“不可以!”伊维娅想,汤姆要做什么她恐怕拦不住,于是补充说,“至少先把嗅嗅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