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认识我？”

盛梧见她说出自己改姓前的名字，有些惊讶，迅速在脑海回顾在哪里见过她。

“看来你忘记我了。”高晞雯看她的表情心知十多年来能够能够记住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确实难。

“抱歉，我在记人这方面确实有些慢，过去的事太久难免忘记……”盛梧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歉意一笑：“不知您是否愿意给我一点提示？”

高晞雯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细细打量盛梧，嘴角一挑笑了笑：“好啊，那我给你一些提示。”

“你曾经救过我，那时候你才这么高，”说着高晞雯抬手比了比大致高度，“虽然不知道你当时是几年级，但你胆子还挺大，人也善良。”

“你现在还会做梦吗？我指的是——”她点了点脑袋，尾音拖长，唤起盛梧早已落在角落的记忆。

“原来是你！”盛梧想起来，笑容多了些真诚，从心里感到高兴：“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

“是啊，你现在长得这么优秀，我原以为你会成为警察，毕竟你这么小的时候就敢见义勇为了。”

-

十一年前，在盛梧初三失去外婆后那年，还发生过一件事，也是这件事让她认识到梦里的事情可以改变。

那个夏天午后，她又一次梦见有人去世。直观的、血腥的、暴力的……梦醒后整整一天都脱离不了恐怖害怕的情绪。

她记住女生的面容，长相特征，跑去警局报警，可谁又会信一个小女孩的梦呢。

“你说这是你梦到的？”

“嗯，就在小巷子那边，那人还拿刀，那个姐姐就，就……”死这个字在当时的她看来太过沉重，以致难以开口。

“小妹妹，梦都是相反的，如果因为做了个梦就出警不就浪费警力了吗，要是这时发生其他事呢？赶紧回家去吧，小妹妹。”

这件事太过荒诞，更不可能真的听信她的梦出警，她失望而归。

回家的路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和梦里的女生穿着一模一样，消失在下一个巷口，她连忙跟上去，一个长长的楼梯出现在上面，她连忙追上去跑到那个穿着裙子的姐姐身边。

“大姐姐，你不要走这条路了，那边有个人在车里等着你，他会伤害你的。”

听见后面匆匆忙忙爬楼梯的脚步声，高晞雯往旁边走了两步想着让位置，谁知一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就在自己旁边站住，对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小妹妹，你说啥胡话呢，难不成你还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她没当真，被逗笑了。

“我说认真的！”盛梧见对方不信，急得跺脚，她连忙跑上去几个台阶，抬手拦住她，说：“真的是真的，我在梦里梦见了的，我梦见过的事情都是真的，迟早会发生的。”

见小女孩不依，信念感极强的说着梦啊梦的，高晞雯只觉得自己今天运气绝了，被父亲新娶的老婆虚情假意劝她回家就算了，放学后还遇到个“傻子”。

她气笑了：“小妹妹，姐姐我呢现在要回家了，你别挡路，OK？”说完扒开她的手快步往上走。

盛梧转头看着她走的飞快一步俩台阶的背影，她没手机报警现在去警局找人也不一定会相信她，搞不好还浪费时间。

情急之下，她抓起路旁脏兮兮的砖头装书包里跟了过去。不管了，先找个趁手的工具跟着再说，如果真的有人要伤害那个姐姐她至少还能扔砖头。

高晞雯很快走到楼梯最上面，出去就是一条公路，过了公路再走一段梯子就是她爷爷奶奶家。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再娶，新媳妇生了个儿子后就彻底忘了她这个女儿，因后母诬陷她眼红弟弟致使弟弟摔伤，她被父亲打发到在江州市的爷爷奶奶家。

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快两年，从高一到高二，父女俩从未见过一面。除了今天放学被自称后母安排来的人说了句傅总想她了，呵，要真的想他何至于两年都不接她回去，甚至不打个电话。

高晞雯走过马路往台阶走，天色早已暗下来，两边居民楼林立，巷子完全被阴影笼罩住，阴沉沉的，不见一缕阳光。

不知是光线昏暗还是刚才那个满嘴胡话的女生的原因，她总觉得背后有人——

“啊——”

被捂住嘴的时候，高晞雯的心脏吓得快要蹦了出来，她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死死捂住，那人力道特别大，手心粗糙，她的脸又辣又疼。

“高小姐，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后母吧……”

“砰哐——”

“呃啊——”

男人往前倒下的那一刻，带着高晞雯一同倒下，她惊魂未定，看着男人背后手里举着砖头的小孩，是刚才那个女孩。她注意到她的视线，手一扔，转头啪嗒落在地上，往下滚了两个台阶。

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她心有余悸，站起来的时候腿打着颤，抬手扶住旁边的墙壁，她看向她，才开口：“你……”

“唔……”躺地上那人忽然发出声音来，抬手挣扎，抓住高晞雯的脚腕，吓得她下意识抬脚踹他。

“砰——”

一粉色书包哐当砸他脑袋上，他不再动弹，盛梧凑过去戳了戳，没动静。她连忙提着书包牵起高晞雯的手往楼梯下跑。

“快走，免得他又醒来了。”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高晞雯停下脚步，拽住还想继续跑的人，说：“不能跑，我们得报警。”

-

再次来到警局，又是那个熟悉的警官。

警官看了眼盛梧，和她大眼瞪小眼，看向盛梧旁边的高晞雯，说：“你放心，我们会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说完他又看向盛梧，说：“小妹妹，今天这是第二次看到你了吧，你刚好在现场又刚好见义勇为，好巧。”

“我梦……嗯？”盛梧顿住，低头看了眼摁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侧头看向高晞雯，她没看她，而是看着警察说：“我手机掉了，这个妹妹捡到所以跟上来还我。”

“幸好她跟上来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后果怎样。”她说着说着看了眼盛梧，对她笑了笑，又看向警察，说：“她为了救我砸了那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警察看出来她对盛梧的担心，安抚道：“你放心，她这是见义勇为，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

-

高晞雯看着对面清丽面容的女人，采访时不卑不亢的姿态，认真倾听她说话时的眼神……都让她觉得时间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当初那个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秘密的女孩长成一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女人。

采访结束，盛梧盖好手中记了几个关键词的记事本，收起桌上摆着的两只录音笔和手机，礼貌感谢：“非常感谢您的分享。”

“盛梧，有兴趣来个关于我的独家专访吗？”高晞雯见她收好东西，开口道。

盛梧顿住，看向她，眼睛亮晶晶，落地窗外阳光温暖耀眼，在她眼里像泛着光，新锐企业家的独家专访，对于一个记者而言，可是超大的魅力。

高晞雯继续加码：“关于我的过去。”

盛梧在禁不住诱惑，点头答应道：“好啊，什么时候？”

“现在，”高晞雯定下时间，起身往外走，盛梧看着她说走就走的样子，连忙背着包跟上，两人乘着专用电梯下楼：“我饿了，你也饿了吧？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之前一直想请你吃顿饭，你不愿意，说什么父母等着你回家吃饭，这件事我可记了好久。”她开玩笑对她笑着说。

“还有，除了采访时，平时就叫我晞雯姐吧，我喜欢听你叫我姐姐。”

“好啊……”盛梧答应道，看着高晞雯现在的笑脸，和她之前想象的高贵冷艳女霸总毫无关联，原来她私底下是这样亲和的人吗？

高晞雯的男秘书（腹诽）：那是因为高总欣赏你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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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包厢。

盛梧听着对方说两人分开后发生的事。

“那件事后不久，我就被父亲送到国外，直到外公去世后才回来，这些你应该知道，毕竟你采访前做过背调。”高晞雯喝了口酒，继续说。

盛梧点点头，道：“我有大致了解，现在外界一直有个对你不利的传闻，说你和父亲不和，说你野心勃勃。”

高晞雯嗤笑一声：“我确实是个野心家，也确实和我那父亲不和，这都是真的。”

“从他听信我那后母的话把我送到江州三年，名为陪爷爷奶奶实则把我贬到那里自生自灭后我就不在奢求他的爱。”

“若不是外公一直想要我继承家里的产业，我真想留在国外再也不回来。”

说着说着高晞雯问起盛梧来：“你呢，你过得好吗？你的父母对你好吗？”

“我？”隔了这么多年，突然被人问起，盛梧愣了愣，她道：“我父母已经离婚了，在我高三那年。”

“之后我跟着妈妈生活，一开始妈妈靠摆摊买甜品挣钱，大二妈妈开了家甜品店，日子也算越过越好，”许久没想起以前，盛梧有些许感叹：“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妈妈好伟大好厉害，一个人把我养这么大。”

高晞雯端起红酒杯：“来，咱们干杯，为我们苦尽甘来的日子干杯。”

“干杯！”

盛梧举起杯清脆的碰撞出声。

-

下午，云西市六路小学校。

体育器材室内，铁门禁闭，严丝合缝，器材室内仅有墙上高高的小窗透过一点点阳光。室内昏暗，全是尘封已久的灰尘和刺鼻的器材橡胶味。

“开门！给我开门！”

“不要把我关在这里！”

听到门外窃窃的笑声，他怕极了，手拍红了拍痛了，眼泪滚落，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咳咳咳——”

“咳咳——”

一阵像口哨又像拉风箱的声音从男孩胸口传来，他小小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可无济于事，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一颗颗汇聚，滴落在地。

男孩怕极了，可门外的声音早已不见，连嬉笑声也没了。

“吱嘎——”

直到夕阳西下，一年轻的女老师神色匆匆跟着三个小男孩跑来这里，拿着手里的钥匙打开铁门，看见地上躺着的男孩，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