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真的不需要自己。
虎杖捞出第三个人,把他安在即将离开的咒灵上。
他有些恍惚地盯着两个大人,这两层楼的人快要被搬空了。
那个大人不仅仅调动了咒灵,周身还浮动起大大小小的漩涡,再仔细些看,漩涡分散开来能够吸入那些已经变成怪物的家伙。
五条悟先生更是将它当成了垃圾袋,抓着一个不顺眼的脑袋就往里面送。
“不要担心,我的漩涡只能容纳咒灵。”
夏油杰适时地飘下来,给虎杖解释着。
人群当然是恐惧的,不明的怪物和奇怪的怪人。谁都不敢动弹,有人甚至不甚被挤落窗台,好在似乎被某种怪物接住了。
这种惧怕很快在虎杖悠仁安然无事充满生命力的吆喝声和身边不断有人变成怪物的事实下变成了慌不择路地逃跑。
暂时的安全也好。
眼见着就要把这个小区唯一一个大平层的人给搬空。
只要时间充足……
伴随着地震,土地陷落。
脚下的地板越发难以站立。
从脚底传来的轰的震响,他知道,又是一次地震。
这次却完全不同。
他的脚下空了。
巨大的藤蔓长成参天大树,一寸一寸将这栋楼,乃至楼外的一整片土地全部陷落。
虎杖本就惊讶于这个在居民区独自建起来、并不逼仄却只有五层高的商业平楼。
现在看起来真像是个违规建筑。
如果说刚刚的那场塌陷只是游乐园上上下下的儿童区游戏,现在就是恶意的、跳楼机级别的灾难,堪比极大强度的自然灾害。
四溢的藤蔓和枝丫拽着还没来得及求生的人,一路下落。
尖叫和求助声连成了海,又在地面坠出深坑。连带着都像是盆地似的塌陷。
墙面、地板、沙发、木桌……
平楼里仅有的统一装饰,都在溃落。
人叠成了饼,往地下砸。
“我——”
倾斜的地面上,虎杖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拉得往楼下掉。
哪怕他调整身形,哪怕他握着刀砍去脚踝的藤蔓也阻止不了下落的趋势。
一个滚翻,他缓冲着落入地面。
黑暗、黑暗、黑暗。
头顶上最后的缝隙随着女孩的掉落彻底被墙体盖得昏天黑地。
不大的场地还能听见稀碎的哭声,很多从天而降的人被摔得晕出了血,瘫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虎杖还没缓过劲来立刻俯身去看,倒在面上的小女孩他是认识的。
“哥哥,我怕。”
那女孩是哭着的,泪痕尚且挂在脸颊,身上那不合身的棉袄也因为滚落变得脏兮兮的,手腕出能看出已经溢出来点血,她想爬起来。
可虎杖从旁边看得鲜明,荆棘从背后直直地插入、贯穿她的身体。
!!!
他阻止不及,扑到女孩身上时已经晚了。
热的、鲜活的血液蘸在枯竭的树枝干上,立刻像是被什么附体似的吸得干净,再看不见半点血液。
女生浑身虚汗,瞳孔没有聚焦,虚虚地伸出手,“帮我、帮我......”
她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好像有点奇怪,疑团从虎杖的大脑中冒出线头,虎杖还没来得及细想,下意识地伸手去够。
糟糕了。
女生的发卡,是不是在左边来着?
虎杖要收回手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最大的反应就是将手不断撤回。女孩哭瘪的嘴角久违地扬起了诡异的弧度。那细小的、短短的手指肉眼可见地拉长。
誓要碰到虎杖的手。
糟糕了!
虎杖顿时警铃大作,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冷汗直流,怀里的女生好像变成了液体。
退不开。
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吧!
虎杖咬牙,硬着头皮往把真人往墙上甩。终于却被一股强劲的力量弹开,连带着他的手都被震得发麻。
真人终于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结实地砸在墙上。
“诶,和他玩得这么开心吗?”
“五条先生!”虎杖望着划破天光的身影,声音全是惊喜。
五条悟插手跳到坑里,叉腰凑近打量,确认没事之后再次拦在虎杖身前:
“搞了半天怎么只找他玩呀?和我也玩玩呗。”
真人古怪地缩到一角,俨然有撤退的意思。
“我打不过你。”
他立刻抛出几个鲜活的人,“但你也抓不住我。”
下一秒,五条悟已经拦在他的面前。
“我一直好奇,你们的脑袋是怎么想到。”
五条悟笑:“为什么觉得有他们在就能影响我呢?”
真人眨眨眼:“啊喔……”
他遗憾地回头望着虎杖。
虎杖毛骨悚然地看着他又退一步。
“那好吧。”真人叹气:“我也猜到了这样。”
五条悟懒得管,攻击已至,真人的实力绝对接不住这一击。
“这也是没办法的啦——”那边传来真人飘渺的声音。
说话间,他从嘴里吐出一个人体,结结实实挡在身前。在真人的咒术下他仿佛有了意识,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接下了这一击。
“咦?”五条悟歪歪脑袋,似乎很惊讶这件事。
挡住他的这个□□,内里空荡荡的,却有宿傩的气息。
他似乎看到了乐子:“哇哦,你们把宿傩改造了?”
“那个指导你们的人呢?”
“我知道你们在找谁喔。”真人满不在乎地笑:“我一直都觉得灵魂可以改变□□,这是我存在的意义嘛~
可是那个人给我分享了新的有意思的观点,□□和灵魂是一体的……”
真人遗憾地补充:“嘛,可是我最近的实验结果好像不是这样。”
他把人扶正了,用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背:“你们想看看我的实验结果吗?”
羂索给他选出的人体都很好用,自己用得也越来越顺手开辟了新的实验,把已经淘汰的□□东拼西凑杂糅在一起。
每一个淘汰品都会被他当即消化到实验上。
“猜猜看没有灵魂的□□,到底能支持多久呢?”
这具昏迷的“尸体”似乎是该醒了。
竟然真是宿傩的气息。
五条悟浑身一凛,他挑眉一笑:“干得漂亮,你们还真是乱七八糟做了一堆事。”
“虎杖悠仁。”
“在、在!”
五条悟把他捞到腋下,反手就是一甩。
“诶、诶,呜哇——”
伴着失重带来的空中的吼叫,虎杖飞起来了被夏油杰从天空接住。他觉得自己好像那个沙包,被抛起又被稳当的接住。偏偏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
再往下面看时,那具尸体已经突袭到自己刚刚站的位置,本就已经陷落的地面被再次砸出一个深坑。
尘埃四溢,碎屑散落。
那玩意抬起头来只剩下完全漆黑的瞳孔,看样子没有完全锁定目标。
弑杀的气场带着尸山尸骸的气息,虎杖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刚刚的威压只是让他无法动弹,现在的这股力量就是让人不由自主地腿软跪下。
可怕的是周围本就不止有他,大片大片的人因为这股骇人的气息而跪倒不起,由内而外散发出了战栗与恐惧。
这个时候只有身边的大人和下面的男人能够缓和气氛。
“喂喂,差不多得了吧。”
五条悟挠挠后脖,直愣愣地握住打过来的下一拳,虎杖只看见简单的蓄力,那具给人压力山大的人体就被连着砸出几十米,远远地甩出人群。
虎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这股骇人的压力陡然减轻不少,五条悟又不带犹豫地,捏着拳头把万恶之源甩出去十几米远。
终于没什么致死的压力了,虎杖心里稍稍落地:所以刚刚这位先生根本没用全力。
离开了人群,五条悟仿佛获得了新生。
他侧头回看,被坦荡的声音回应。
“悟就去吧。”
“这里有我呢。”夏油杰有些桀骜,丑宝吐出他的咒具。
拦在即将退出的真人面前。
五条悟远远地轻笑一声:“好~”
他随手把这个人拎起来,蓝色的眸子仔细打量着:“搞没搞错……”
侧身避过下一次攻击:“竟然真的合作了。”
这种乐子连五条悟都有些稀奇,他嘀嘀咕咕地嘲笑:“老东西们也是越来越弱了。”
*
“好了,来谈一谈吧。”
夏油杰笑眯眯地拦在准备撤退的真人面前。
“真让人遗憾啊,觉得把悟引走了就万事大吉了吗?”
真人眼里全是那个改造体,夏油杰把虎杖放生,拦在他的逃生路线前施施然地落地。
向真人伸掌,就连手心里诡异的漩涡都看起来那么友善。
另一只手顺着发力,咒力顺着藤蔓敲打着潜藏在地里的枝干。
这股力量并不弱小,不肖一刻,另一只特级咒灵拔土而出。
夏油杰很满意地打量两眼:“终于舍得冒头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虽然你们现身的理由让人恼火。”
“但是来吧。”
他笑眯眯地:“那看来得把你们都拔除了才行。”
一直默默在旁边调用的特级咒灵为他所使,虚虚幻幻似真非真。
操纵它的人也并不避开,顺手的咒具,击击致命。
真人一面躲避,一面观察四周动向。
夏油杰作为诅咒师无疑是冷血的。
他丢出去的人类不会被救下,也不会被刻意避开,随着夏油杰的逼近,二人的距离就近了不少。
周身一只只小漩涡盘旋,肆无忌惮地吸收着真人丢在人群中的低级咒灵。
真人躲却不完全避开,比起五条悟无法突破的无下限,如果自己碰到夏油杰那就是胜利。
虎杖悠仁趴在咒灵上,真人的逃跑无所不用其及。
眼睁睁见到他化成一个圈环,一会变成纤细的长条,又伸出触手偷偷往夏油杰身上凑。
“后面!后面!”
花御的枝干从背后包围,似乎要堵死夏油杰的退路又被咒灵从后面穿透。
真人并没能碰到夏油杰,反而被夏油杰周身的漩涡打了个分明,肉眼可见地,人群中收回一只只纤细的触手,他就像一直四通八达的海绵,再次膨胀。
咒力打在他刻意强化的地方,仿佛无伤。
真人的主体被收回来了。
夏油杰的漩涡想要裹挟着,将要抓到真人时被花御用枝干拦下,粗壮的枝干被灼出巨大的洞。
伸出去的触手化为锐利的骨刺,不躲反而进攻,誓要将夏油杰裹挟其中。
夏油杰避开就着骨刺的盘旋反而借力踏在花御的面上,抽、旋、转,
对着那眼睛似的木刺灼烧着。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
“没办法呀。”
夏油杰摆摆手:“我可不想让你们再逃了。”
夜长梦多。
目测花御还能再撑一会,真人歪头看向另一边的战局。
不愧是能够承受宿傩的身体,虽然狼狈却依然在靠着本能和五条悟打,不能说有来有回,但就眨眼之间,两发赫打在他的身上还能动已经让花御望而生畏。
太奇妙了…
真人的眼里散发出异样的色彩。
“□□居然学会了新招式…”
毕竟五条悟的咒术他的实验体曾经压根没见过。
“灵魂和□□……”是一体的吗?
真人反思着,那自己的存在是怎样的呢?
战斗是不断反思的过程,它也想认清自己。
等等,那个趴在低空捞人的是虎杖吗?
眼睛一骨碌,真人不可思议地、下意识地看向在半空的夏油杰。
他没发现。
那是不是意味着——
得来全不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