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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山里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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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是你?”

田桑举双高低眉瞪着眼前那个车夫,表示疑惑。

清明将至。

孙晟先前因为科考的事仓促改入了柳家族谱。

眼下被柳家族老要求回老家宗祠走个正式的过场。

以便广而告之。

也防日后他真考上了不认柳家的账。

所以,孙晟父子前脚刚走。

后脚她就又准备从后门偷溜上山。

之所以从后门溜。

是因为老黑后背趴着的那只灰眼白身的信鸽。

那鸽子是田桑趁看守鸽舍的家仆不备偷来的。

如今被田桑用一根麻绳绑了脚就拴在黑狗身上。

谁想刚出门,就撞见之前好几次顺路载她的那个牛车夫。

那人身着朴素,倒也符合他车夫的人设。

四十来岁,长得也普通。

但他一脸白净,总给人一种妖里妖气的错觉。

车夫正靠在货厢上。

双脚叠在黄牛屁股尖闭目养神。

待听见响动,立刻从左侧鼻孔里撤回右手食指。

又迅速在大腿上擦两遍。

然后将手枕到脑后。

接着瞥一眼田桑,形容懒散道:“路是你家开的?我拉完货停在此处歇脚,不行啊?”

田桑不以为意。

咧开嘴角,拉着丫头就往牛车上爬。

“行,要多行有多行!若我没猜错,大哥是要回家吧!”田桑俏皮僵个笑脸问。

车夫回头看她。

先是一愣。

片刻便正经回以微笑,“不错,正要归家,可顺路载你一程!”

几人这就上了路。

田桑没说目的地,车夫也不问。

就这么平静前行,全靠老牛识途。

途中两人偶有交谈。

田桑问及车夫姓名。

车夫做个捋须的动作,却猛然发现颔下无须。

他两眼一转,脑袋一晃,故作高深笑道:“名可名,非常名,一切象征,不过虚幻!”

田桑怔住,盯着他眼皮微抖。

车夫大概察觉到了,忽又正经答一句:“你可唤我‘仙人’!”

“仙人,板板的仙人?”

车夫意气指向天,“就是那个仙人噻,还有哪个仙人!对了,何谓‘仙人,板板’?”

田桑不想细究,本是玩笑,敷衍一句了事。

礼尚往来,车夫转而问田桑。

却一口气差点问遍人祖宗十八代。

田桑再次怔住。

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半天。

也学他弄个玄虚。

“我是一条小青龙,我有一个小秘密,我有许多的秘密,就不告诉你!”

田桑用读的方式说出来。

那‘仙人板板’果真听得一愣一愣的。

可他不以为怪。

反倒一脸惊奇,从车上撑起来,“你,果真,是一条,青龙?”

田桑吐了口晦气,再不理会。

他们又在上次那个山脚道了别。

这次上山,她的行李明显比上次重。

毕竟她是用孙晟的半截紫霜毫做过总结的。

所以,锅带了,油灯带了,干粮带了,柴刀带了,面粉带了……

甚至还带了床被子。

又走到上次落脚吃饼,后来下大雨走失的那个地方。

仍旧在这里歇脚吃饼。

眼下艳阳高照,林里清风怡人。

停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变天的趋势。

于是又壮起胆子继续往前。

就在她自鸣得意行装齐备。

却发现还是遗漏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水啊。

她这才想起,那日院中大皂下,记笔记。

刚要回顾未雨如何取水,就被孙晟给打断了。

所以,本儿上就没提水。

所以,她按本儿准备的东西里自然也就没水。

更要命的。

眼下四周一滴水都没有。

丫头已经累瘫了。

又没水喝,坚决不肯再走。

就在田桑六神无主时,忽听到前头密林里响起一声狗叫。

才发现老黑不见了。

于是一边扶着丫头,一边朝狗叫声传来的方向蹒跚挪步。

只看前头强光耀眼。

老黑就站在尽头的光里。

待出了密林,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待到再睁眼,竟又是一处山谷绝壁。

谷中老树抽芽,山花烂漫,林鸟疯鸣,隐约还有水流的声音。

这回田桑没急着享受柳暗花明的欣喜。

只想着上回差点被那蠢狗害死的场景。

于是原地待着,一动不敢动。

这是一块巨型岩石。

不同于上次滑溜的泥巴地。

深灰的岩石粗犷而干爽。

与周遭的红白绿黄相得益彰。

林下凹凸绵延的绿藓,雅趣可爱。

东边靠里一侧有丛人高的野鹃。

簇簇艳红的花格外醒目。

一转头。

发现丫头正守着那野杜鹃,两手开弓,一手一朵不停往嘴里塞。

再垂眼。

黑狗在她下边趴着享用。

也嚼得粘嘴熬牙。

田桑莞尔一笑。

再次确认这是块很大的石面,才敢挪出步。

往前走出三五步。

猛然看到西北不远果真有条细流。

水从石缝里渗出,沿着山体,又流进密林。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田桑好像不那么口渴了。

她盘坐下去,打算歇息片刻,再找地儿傍水生炊。

一埋头,发现脚边有几颗黄豆大的红果。

看着有些眼熟。

捡起一颗,嗅了嗅,再放到嘴里轻轻咬上一口。

“樱桃!”田桑惊呼。

抬头看去。

竟是株腰粗的樱桃树。

树上满是红透的樱桃果。

果实如鸽血稠红,如宝石耀目。

就藏在那簇簇碧绿间。

也许是因为果子娇小,又被粗壮的藤蔓缠绕着。

这才连它红得如此诱人都没发现。

田桑兴奋爬起来,忽又迟疑。

只因这树偏偏生在崖边。

她犹豫一阵。

蹲身捡起另一颗熟透的樱桃扔进嘴里。

果肉酸甜爽口,入口即化,唇齿留甘。

即解近渴,又饱口腹。

叫人欲罢不能。

她看眼仍在吃花那俩。

咽下足足一嘴的口水。

见那腿壮的根,腰粗的干,臂圆的枝。

又看枝杈间盘错紧密的精壮藤蔓。

不觉壮了胆。

心一横,大步往前迈去。

刚抬脚,细思片刻,又转身走到老黑身边。

她将偷来的那只灰眼白身的信鸽从老黑身上解下来。

又将其中一个背篓腾空。

最后将背篓倒扣,罩住鸽子才见心安。

为了保证安全。

起初她还使劲踩踏树干。

见那树几乎纹丝不动,心更安了。

又因粗犷老藤缠在树干上。

以藤作梯,田桑爬得并不费劲。

“丫头,老黑!”田桑大声喊。

那俩果真被田桑吸引过来。

田桑大笑。

撇了一枝丫樱桃丢下去。

丫头拾起。

看着那鲜红圆润出了神。

黑狗简单嗅了嗅,便直接上嘴。

不得不说,动物更能准确的感知这天地自然。

它们敬畏、依从。

反倒是人,只因着一颗变异的脑花,从旷野走进了先进文明。

明明也是动物,只千万年,人却失了本能,与这自然离了心。

老黑一口接着一口,分离果核时显得龇牙咧嘴。

丫头回过神,也跟着老黑直接用嘴咬。

人的口腔肌肉更为发达。

丫头很顺利理出了一颗颗小果核。

许是樱桃那特别的味道。

小丫头竟然笑了。

田桑也很开心,继续往上攀折。

脚下的粗杆加上藤蔓让田桑很踏实。

可当她想要奋力去折又一枝更红更大的樱桃时。

竟错把一条灰扑扑的,趴在藤上歇脚的蛇当作藤蔓给拔了下来。

蛇受惊咬了田桑一口,迅速溜走。

就那一瞬,田桑惊恐之余,脚踩滑了。

毫无意外,她掉了下去。

好在摔落之前,慌乱中拽住一网藤。

胡乱挣扎着,就被那网藤蔓缠住,至悬在半空。

她被蛇咬了。

头昏脑涨,大汗淋漓。

意识也开始模糊。

分不清蛇咬的哪里。

只知道浑身都疼。

潜意识里,她哭得天昏地暗。

嘴里堪堪喊出几个字,“丫头,鸽,子……”

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

田桑迷糊睁眼。

她看见七八个自己和八九条蛇在玩丢手绢的游戏。

角落里,仿若又是丫头模仿老黑用脚掏虱子。

最后竟也掏出一条黑蛇。

黑蛇缠住了田桑的脖颈。

却露个粉面红唇的蛇头与她相对而视。

最后,蛇张开血盆大口,龇出毒牙,一口吞了田桑的头。

头不曾咬断,还能感受到被利齿撕扯的痛楚。

哀嚎着求救。

又发现前头洞口有颗血红光耀好似速度球得东西。

定睛看去。

那火球忽化作一个挺拔的人影,手持金乌走来。

他自烈焰焚身里蜕变出一席清逸身姿。

而金乌则化为一只白身长翅的飞鸟,朝田桑袭来。

待鸟飞冲至近前,田桑终于看清,遂伸头高喊:“鸽子!”

那一声喊终究冲破心魔。

田桑一个激灵,手脚本能一抖。

眼廓激张下,这才看清自己被整个卡在一巨大的藤笼里。

藤笼悬在半空。

就吊在那樱桃树枝下。

而身下是浓雾笼罩的迷渊。

她心肝止不住的扑腾。

好歹手里还拽了一根救命的藤。

这该死的熟悉感。

她只一动也不敢动。

强令自己屏息凝神。

果然,她回到了真实的那个世界。

因为丫头和黑狗一如往昔,就规矩坐在崖边看着她。

她们身前满是吃空的樱桃断枝和金黄的果核。

石崖东边那杜鹃花也吃得没剩几朵了。

看样子,这俩那般坐了不止一会儿两会儿了。

田桑的心忽然一颤。

觉得后脊阵阵发凉。

她想到自己受风吹、日晒、雨打、雷劈、虫食,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最终化成了白骨仍吊在这藤上的模样。

而小丫头和黑狗依旧那么坐着,干瞪眼看着。

田桑叹了口气。

仿佛听到‘咕咕’声。

“鸽子!”田桑猛抬头,发现先前被她罩在背篓里那只鸽子还在。

一时兴奋过了头,动了一下。

谁知就那一个小小的动静,缠住她的藤蔓突然就往下坠了一寸。

她想喊救命。

可张嘴每嚷一个字,那藤网就往下落又落一寸。

田桑吓得冷汗直流,再不敢动半分。

她只挪过眼珠,对崖上咩声道:“丫头,鸽子,鸽子,老黑,去把那鸽子放了,去……”

丫头眨巴眼,除了静静盯着田桑,没半点动静。

最后,干脆埋头扒拉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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