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应符桑没事人似的照常去上学。
据他观察，每周一的早晨班里气氛都是最低迷的。但今天却不同，众人的情绪似乎异常高涨。
应符桑坐下时，恰好听到了前桌和另一个女生的聊天内容。
“真的假的？今年校庆又整新活了？”
“我听说是搞了一个‘解压屋’，其实就是鬼屋啦，找了高一高二的当npc，让我们高三的进去放松玩玩。”
“噫，听着好离谱啊，难以想象。”
应符桑了然，原来是今天晚自习不上，可以去自由参加校庆活动。
安静没一会，右侧方又传来一阵骚动。
“天呐方白瑜，你这胳膊是怎么了？”
方白瑜刚一坐下，座位旁就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吵得他耳朵疼，但却还是要保持微笑。
“没什么，不小心被锋利物品刮到了而已。”他解释道。
看着厚厚的纱布，有人继续关心道：“真的吗？看起来好严重啊，缝针了吗？”
“不严重的。”方白瑜继续保持虚假的微笑。
又耐着性子你问我答了几个回合，人群的好奇心得到满足，终于散开。
他状似无意地朝应符桑所在的方向看了眼，然后发现对方根本没有朝他这投过视线。
“咚咚。”
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敲击玻璃窗的声音，附近的人似乎都没发现异响，应符桑便扭头去看。
他们班的教室在一楼，窗外就是草坪绿化带，还种着几棵花树。
来人今天只穿了一件看上去质地很好的白色立领衬衫，上面绣着苍翠竹柏，领口袖口有云纹装点，脖颈上还挂着一条素雅吊坠。
戚行闻微微弯腰，恰好有风携着花瓣，停在了他那落在肩头的发丝上。
被这个画面冲击到，应符桑的大脑紧急思考两秒，而后佯装自然地打开窗户透气。
于是戚行闻按住窗框一个借力，很轻松地就翻了进来。
“早上好，桑桑。”他自觉在窗台边落座，单手支着下巴和应符桑打招呼。
应符桑对他做了个口型：早。
对方笑了笑，下一句却是：“那个姓方的人类刚才又在偷看你。”
大神仙的用词偶尔怪怪的，这句话听起来好像应符桑没被划到“人类”范畴里。
应符桑没觉出低气压，只在草稿纸上写：不用管他。
还没打铃，他握着笔，忽然突发奇想地在纸上继续写：姻缘神就是要帮别人找姻缘吗？
“可以这么理解，”戚行闻心情不佳，把玩起手腕的红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觉得新奇，应符桑继续突发奇想地写：这么说，你也可以帮我找姻缘吗？
“啪嗒。”力道没控制好，不小心弄断了一根线。
应符桑也看到了这一幕，没等对方回答，他又飞快写下：还能拼接回去吗？
戚行闻把这根断了的线团起来捏在手里，低头轻笑说：“不能。”
不知道是在回答哪个问题。
再抬头时，表情虽然依旧是笑着的，但笑意不达眼底，“桑桑，你的姻缘不用找哦。”
以前，应符桑对任何社会身份之外的事都提不起多余的兴趣，但戚行闻出现后，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事似乎越来越多。
应符桑又写下：为什么？
规则警告惩戒也无所谓，戚行闻继续笑眯眯道：“因为按照你们现在的律法来看，那样做桑桑是会被抓走的。”
身为遵纪守法好公民的应符桑感到震惊，秉着求真的态度，认真严肃地问：是什么罪名？
戚行闻：“重婚罪。”
应符桑：“？”
……
午休时间，方白瑜忽然主动来找应符桑，说要和他谈谈。
应符桑推测对方要说的大概率是无营养内容，正在思考用什么话来拒绝。
就在这时，站在他身旁的戚行闻却忽然出声：“可以去。”
明白他应该是有所考量，应符桑便将拒绝的话先咽回肚里，点点头随他走出了教室。
找到没人的地方，方白瑜难得开门见山道：“小桑，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应符桑不清楚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但还是先说：“没事。”因为他已经忘了。
很奇怪，那天在花圃的记忆就好像被雨水给冲刷了一遍，努力回想也是模模糊糊的。
方白瑜的目的似乎不在道歉，听到应符桑的回答后，他立刻粲然一笑，“谢谢你原谅我。”
应符桑继续礼貌点头，虽然还是不知道对方在道什么歉。
戚行闻就在一旁看着，见方白瑜的表情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就像以前在茶楼看的表演般，觉得好笑。
道歉飞快结束，方白瑜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香包递给他。
“那天你晕倒后我就去了寺庙祈福，这是我专门为你求的，据说能保平安。”
“不用。”应符桑不收。
不知道为什么，有股违和感萦绕在他心头。
和先前不同，这次方白瑜执拗的很，非要往他手里塞，“小桑你就收下吧，我是真心和你道歉的。”
对方越这样的态度应符桑越觉得违和，推拒间这个香包碰到了他的手，而后掉落在地。
方白瑜连忙弯腰去捡。
他将这个香包放回口袋，表情落寞受伤，“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
与此同时。
“老大，你这伤要紧不？”几人从食堂出来后，刘一卓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孙文豪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我说桌子，你也蠢了吧，连人都能认错。”另一个小弟嘲笑着补刀。
“你个死胖子还好意思说？谁让你那天行动临阵脱逃的！”
被称为胖子的矮胖男叫朱睿，很不服道：“什么临阵脱逃！我那是……”
“都别吵吵了！”走在中间的孙文豪额头青筋暴起，他摸着自己还肿痛的脸颊，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他忽然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
这条小路去哪都是绕路，平时就没什么人走，眼下除了他们暂时也没人。
孙文豪停下脚步，对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凑近。
“怎么了老大？”
孙文豪的举动神神秘秘的，忽然表情阴沉地咧嘴一笑，“瞧这玩意，我今天上午在路上捡到的。”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展开后竟然是一张黄符？！
朱睿目瞪口呆，喉结不自然地滚动吞咽口水道：“老大，这是啥？”
刘一卓先瞥他一眼，语气无比嫌弃道：“就说你没见识吧，还能是啥，这不就是一张符吗！”
“不错，”孙文豪满意道：“我当时觉得有意思就拿手机查了查，你们猜，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不解，于是都老实地摇了摇头。
收起黄符，孙文豪狞笑一声，用口型对他们说了两个字。
朱睿倏地睁大双眼，结结巴巴道：“这、这能随便用吗？”
不对，这都不应该随便捡吧？
刘一卓的反应倒没他那么大，毕竟他能感觉到那天晚上的事之后，孙文豪对应符桑的仇恨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因此他也没试图阻止，只顺着问：“那老大有什么计划？”
没管胆小怯懦的朱睿，孙文豪让刘一卓附耳凑近听：“今晚学校不是要搞什么鬼屋吗……”
不想又被排除在外，朱睿也还是凑了过去，听完对方的计划后，他面色犹豫道：“可是，要怎么保证只有应符桑会遇上呢？”
孙文豪心情大好地抬脚往回走，哼笑两声，“我自有办法。”
……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学校这次确实是下了工夫，不仅真的搭出了一个简易鬼屋，还设置了各种各样的小摊供学生玩耍。如果不想逛，还可以去礼堂看表演。
不过应符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参与这种活动，班里人几乎走空了，他依旧坐在位置上雷打不动地写题。
戚行闻还在一旁默默陪着，思忖片刻问：“桑桑不喜欢去玩吗？”
但他记得当初自己带应符桑去逛街的时候，小孩兴致还挺高的。
应符桑摇摇头，又点点头。
被他这个反应逗乐，正要开口问什么，识海中忽然出现姜檀的一道传音。他催动神力感知一番，面色微凝。
“桑桑，我忽然想在你们校园里转转，一会就回来。”
应符桑笔迹一顿，偏头看向对方。三秒后他盖上笔帽说，“我陪你一起吧？”
戚行闻有些意外，但还是轻笑说：“好啊。”
今天的路灯亮度似乎也不太对。
应符桑抬头，发现原来是学校在道路两旁的树上挂了彩灯，色彩绮丽，光芒炫目。
广场上的人很多，因为气氛热烈，现场声音也很嘈杂。
他们随便逛了一会后，应符桑也不管别人会怎么想了，直接回头微微抬高音量问：“你要去那边看看……吗？”
戚行闻不见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后应符桑愣在原地。
是因为人太多走散了吗？
他在脑海中快速复盘对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蹙着眉拨开人群打算去找时，忽然有人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同学，你是高三的吧，要去体验一下我们的‘解压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