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好像想错了。
然而这并不是一件令他多么开心的事。撤掉订单,他又自嘲一笑。
笑容是桎梏枷锁,也是昼夜渴情的解药,全看他怎么去看了。他得劝自己想开点,他得让自己带着钟雪薇的希冀继续好好活下去。
床头柜里有一枚白玉吊坠,是他昨天放进去的。钟雪薇咽气之前交到他手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依亲妈平时宝贝钱的那个样,应该会是真的,但有残缺。
他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钟雪薇当时没说完的话,他也没机会听了。
犹豫了一会,他还是打开手机在网页词条上搜索墨淳,知道也许这部手机会有监视,但他还是搜索了。
尚贤早把他看清了,不是吗?
他提防他,一直。
搜索结果没有让他太意外,墨淳有一妻一子,他的原配夫人依然健在。
钟雪薇……
墨小雨不敢往下想了,好像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钟雪薇为什么没有结婚?为什么没有再给他找一个爸?钟雪薇会是那种破坏别人感情的人吗?
钟雪薇提起男人时的态度充满鄙夷,她更没有带着他闹到墨家。她走得太突然,墨小雨一度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车声响起来时,墨小雨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去了楼下。
宠物迎接主人回家,大概就是这副样子。主动,期待,欢心……
尚贤脱了外套在沙发上,一回头就看见楼梯口站着的人。
这回穿鞋了,袜子没穿,光洁的脚腕裸露在空气中,鹤颈似的透着一股高贵迷人的风韵。
“今天都做了什么?”尚贤把人叫到自己跟前问话。
墨小雨摇摇头没说话。
他做了什么,尚贤会不知道吗?就算他不说,他也肯定知道。
良伯会说的。
当然,还有房子里的那些监控。
贤爷将手放在人脖子上摸了摸:“还疼吗?”
墨小雨摇摇头,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有什么要紧的。
除了摇头他好像就什么都不会说了,贤爷的脸太冰冷,眼神也是冷的。说多了,他怕错。
“洗过了?”
没等墨小雨回答,贤爷接着说:“很香。”
墨小雨真的嗅了嗅,发现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牵起手在人掌心写:“是你酒香。”
贤爷一笑:“想喝点吗?”
墨小雨摇摇头。
家里没有喝酒的老爷们,自己也从来没喝过,酒量大约是不行的。万一喝醉了说出个什么不好听的话,定会扫兴。
墨小雨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贤爷趁人没防备直接吻上来。
原来他说的喝点是这个意思,墨小雨才反应过来,面上一怔,又羞又臊。
“我的酒,香吗?”贤爷拿人逗趣。
墨小雨这下没点头也没摇头,想从人腿上起来,又被按回去。
腰上有作乱的手,只是亵玩,贤爷拨弄着手机都没看他。他什么都做不了,像只待宰的的羔羊。是蒸是煮,都由不得他。
良伯进来时,墨小雨下意识推开那手,一个乱动自己掉到了地上。更尴尬的是他的脸正对着贤爷腿间,衣着之下蛰伏的危险近在咫尺。
墨小雨吓得忘记了要动,尚贤垂着眼只看到人的睫毛在动,慌乱的不成样子。
一天天的,当真是有趣。
在这间别墅里,怀着各路心思的人,都纷纷出现在他眼前,都偏偏要在他眼前晃悠,都要来让他难做。
“起来,去房间等我。”贤爷开口知会。
听见声音,墨小雨才抬头看人,身侧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
他逃了,都没敢去看良伯,也没有来得及去想良伯会怎么看他。就算没有这一出,良伯也肯定都知道他身上那点龌龊。
还需要言说吗?
在这里,是个人大概都会这样想吧。
墨小雨突然很想要一点浪漫的借口,来搭建幻想的高台。
楼梯不知道是怎么上去的,回了房间还没从刚才的境地里缓过来。
身后房间的门开了——
墨小雨下意识转身,看见男人的指尖搭在门把手上轻轻一推将门关上,心里砰砰直跳。目之所及还有那张半侧嵌在阴影里的脸,瘦劲的轮廓从下巴没入衬衫衣领。
和谐光景的背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美好,面前他可以依附的男人更让他深切畏惧。他默默迎合,在苟且里偷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不再是为自己而活了。
窗前又是那抹淡漠的身影,尚贤看过不止一次。自己领回来的小东西总喜欢站在窗前,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些什么。
登高而望。
他自己也站过,看到的无非就是那一池子的鱼,院子里的紫藤萝,还有空旷的别墅区。这些景色他看了太多遍,早就不新鲜了。
唯一不同的是,窗前旧景新人看。
着实有些风采,是站在他的角度看的。
墨小雨站着,左手浅浅搭在窗子上,指尖红与白的界限分明。
“少吹风。”尚贤走过来把窗子关了,不让人再看。
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屋外黑漆麻乌一片,明明什么也没有,他倒是一副看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墨小雨想到刚才贤爷说的话,要他回房间等着。此刻人就站在他面前,唰的一下他脸更红了。他不是浑然不知的少年,最近更有过一次一知半解不太愉快的经历。
贤爷搂着人回到床边,自顾自坐了下去。墨小雨愣愣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刚才在客厅里也是这副情景,他摒着气等待即将要来临的发落。
淡淡的烟草味一缕缕涌入鼻尖,墨小雨在无声纠结中主动跪下来,情人要有情人的自觉。
可是,下一步呢?
墨小雨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高大的那抹身影明明不在光影里,他却看不清。犹豫了一会儿,他伸出手缓缓靠近男人的西装裤。
没来得及有下一步的动作,手就被人抓住。墨小雨身形不稳晃了一下,抬头往上看,眸子里满是情愫,多到一眼望不见底。
尚贤握着的那双手,冰冰凉凉,没有温度。一时间他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真的就像是替人简简单单暖手。
可偏又是要人跪着,跪在他脚下。
最好,眼神也是虔诚的,只看他,心也是。
“谁教你的?”质问般的语气。
墨小雨给不出一句像样的回答,身体里的羞耻心要溢出来了,显得他特像是旧时勾栏瓦肆里的戏子,不要要人吩咐就该知道要怎么讨客人欢心。什么言语什么行为,轻车熟路。
尚贤不是客人,是这间房子里的主人。也就是,他的主人,某种程度上。
贤爷指腹放在人嘴角摩擦了两下,之前还未完全消下去的痕迹又有重新攀上来的苗头。低声问:“小雨,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留在我身边还是走?”
墨小雨不明白,迷蒙胆怯的眼抬了又抬。
尚贤又说:“我放你走,你可以去过自己的生活。”
一时间,房间里更静了。
尚贤脑子里浮现的是窗前那抹淡色身影,月下的少年披着一身清辉,疏离又淡漠的神情根本融不进这栖香任何一片土地。
墨小雨眼眶湿透了,不知道是感叹自己要再次无家可归,还是该高兴他有这样一个正大光明可以出逃的机会。
他反握住那只散发无限温暖的手,拖着有些酸麻的身体往人膝盖里拱了拱,直接趴在人腿上。这一刻,他忘记了所谓的贤爷的规矩,也忘记了胆怯和害怕。
单薄的西裤很快就被洇湿,看不出痕迹,但穿着的人感受深切。只是这热还没过一秒就会被寒气吞噬,浸染到人骨髓里。
贤爷掰开毛绒绒的脑袋:“想好了告诉我答案。”
墨小雨不说话,只是用泅水的眼睛看人,所有的情绪都写在里面了。下巴被捏得生疼,在男人面前他是蝼蚁,每一次。
“我……”迫于压力他第一次试着张口,只有一个字眼,剩下的话都化作了口型吞没在喉咙里。
我,不走。
大颗的泪顺颊而下,贤爷微微俯身看他。
墨小雨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他闭着眼再一次主动献祭自己,将不带情欲的吻染上肮脏的血色。
他杀了自己,彻底杀了。
原本流走于口周的手伸进了小小的一方红唇中,压住乱动的红蛇,走向深处的巢穴。被侵犯的危险包裹幼蛇,无力反抗。
配合的吮吸轻轻浮动,贤爷似笑非笑,冒出一句怪突兀的话。
“院子里养的鱼都有牙吗?”
无人回答。
偶尔从喉间跑掉的声音掉在人心上,又轻又痒。
“太锋利,就该拔了。”
手上没了磨人的酥麻感,贤爷一路向前,没有阻碍。
舌尖卷着他的手指轻-吮,像极了讨好与伺候。贤爷不吃这一套,墨小雨越是这样献媚,他就越想撕开那面具之下的伪装。
此刻在尚贤眼里的,就是妖孽。
美是相互吸引的,危险也是。
不走,是墨小雨他自己的选择。
贤爷到底没顾惜手下留情,覆盖李凌岳留下的痕迹,在年轻的美好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新鲜b-记。
他要墨小雨从身到心都属于栖香这片土地,毫无保留的。
“真乖。”
贤爷毫不吝啬夸奖,继续往前,又用了些力道,轻柔擦去人眼角流下的泪轻哄:“忍一会,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