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声音,是他的内心在求救。不可能了,只可惜至今为止没能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山有扶苏里,明严第三次来问惠子逢,水西如何了。惠子逢放下手里的素描板和笔,这时才关心起负责照看的病人似的,看着水西越发苍白的脸,眉头紧皱,“要不叫救护车吧?”
明严听罢,立刻去拿了手机回来,“我们就应该一开始就这么做,真搞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拖到现在?他昨天明明好转了一些,明严喂了他一些水和汤,甚至开玩笑,打嘴仗。今天一下子又恶化了,好端端走着,突然倒在地上。
电话还在盲音中,这边水西一声惊呼,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水,“哗啦啦”流了一地。水西看着那些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哦,打翻了水盆。”
床边是放着一盆水,用来帮水西擦汗洗毛巾用的。那只盆在地上转了个圈,停在明严脚边。明严还在等电话接通,水西掀开被子下床,要去收拾地上的水。惠子逢坐着没动,他陷入了沉思,不断回想刚才那水是先打翻了盆才有的,还是水先从上空泼下来再打翻了盆。时间太短,他没看清,越回忆记忆反而越混乱。明严见水西下地,连忙先挂了电话,去制止他。
一柄铁马观花抵在他下颌处,水西停下手里动作盯着它。
“起来,坐床上去。”明严命令。水西听令。
床上大半已被水打湿,而他身上是干的。
“一说去医院你就好了,好好的你又晕倒,卧床不起,你到底是怎么了?”明严显然不悦,手里的铁马观花一指惠子逢,水西紧张兮兮要去挡,看向明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和讨好,似乎还有点什么别的情感。“还有你,惠子逢,你们这两个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该不会是在逃罪犯吧?”
水西看着惠子逢,在等他先开口。惠子逢扭过头,不打算接话,水西贱兮兮抱着肩膀斜眼看她,嘀咕着,“你的脑洞可真大。”
水西肩膀处果然挨了一下,不重,但足够水西感受到疼。他夸张的叫起来,“老板,我不就休息了几天吗?欠下的活我会努力干的,加倍奉还,你别这么狠心哪!”
果不其然,又挨了一下,这次轻多了。水西的叫唤声也小了很多。
“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连惠子逢都跑过来照顾你了,不吃东西也不吃药的,你是神仙啊?你是不是装的?你是不是失恋了?”说话间,明严不顾其他,伸手摸了水西的额头,十分冰凉,不确定的问,“你现在感觉好了吗?你的体温有些凉了。”
明严打算再次确认,伸过去的手被水西躲开。她忽然明白了刚才水西那眼神里剩下的情绪是什么。
“算了,你这么大的人了,会为自己负责的吧。”明严把铁马观花收到身后,“有件事我觉得需要你知道一下。”
“什么?”水西问这话的面目是麻木的,看起来并不关心,但他还是接话问了。
“前几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个穿着我的衣服的姑娘……”明严仔细观察水西的表情,只是令她失望了。水西完全没有刚才的活力,死气沉沉的,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模样。“就是你从我衣柜里拿走的那件,还记得吗?我看见过她在你房间里,就是在这张床上……”
惠子逢罕见的对一个八卦感兴趣,悄悄送过来一只耳朵。其实明严并没有压低声音,就算他不靠近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水西逐渐疑惑的表情,明严越发的有了一种要赢的快感。她继续说,“赤身裸体,是你女朋友吧?连老惠也不知道这回事,你藏着掖着干什么?是不是因为她?”
“你看见她了?”水西确实难以置信。怎么会呢?“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子?”
在明严听来,这是为了核对她所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你也看到了对吧,老惠?”
惠子逢摇头,“我没看到,其实。”
“那就好。”水西脱口而出。
“真的是有女朋友,对吧?你们怎么了?她把你给甩了?”明严故意要给他心里插刀子。
水西不悦的瞪着她,“你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了?说来看看。”
“我那件衣服绝对独一无二,怎么会看错?你倒是说说把我的衣服给谁了?胆子这么大,我要是报警,你会坐上十年牢的。”
她一直记挂着这事,没想到想不起来那女孩的模样了。那双眼睛应该令人印象深刻才对,当时她想着这真是一双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这辈子都会记着,现在却想不起来任何一点影子。
水西听了明严这话,先是看了惠子逢,这人慢慢转过了脸,低头。水西知道指望不上他,身体默默下滑,双膝有声的落在地上,引的惠子逢侧目。他双手合十,俯首乞求,“老板,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这死动静也太大了吧?虽然明严见证过多次他这么没尊严的下跪求饶,但她心里还是认定了这个人应该是当初那个桀骜不驯的英俊王子。明严叹口气,手里转着铁马观花,大人有大量道,“好吧,饶了你,希望你以后行为说话多注意一下,记住我是你老板,不是你朋友,或者是什么你可以讨厌的人。”
“知道了,老板。”水西乖巧道。
“起来吧。”明严的铁马观花“啪”一下打开来,吓得水西往后一躲,眨着眼睛看明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我可受不起,会折寿的。”
“我兴许是中邪了,明天去庙里烧烧香拜拜佛好了,你们要去吗?”
没人回答他。明严心里想着,或许真是他说的那样,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怪得很。明严锐利的目光盯着水西,直到走出门,水西追过去,趴在门边喊,“老板,我没有女朋友,绝对没有过赤身裸体的女人在我房间里过,你相信我!”
明严没有回应。水西坐回床上,发现这下惠子逢开始审他了。水西配合,“您请,您请说。”
“你那样说她是不会信的。”
哦?轮得到你关心这个?水西嘴上没说,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你喜欢明严。”这是陈述句。
“没有。”水西淡然否认,“人在屋檐下,我是在给自己争取容身之处。”
听到这样的回答,惠子逢无话可说。不过,这家伙在他们家的时候可没这么低声下气放下尊严过。他一直都像是位经验老道的商人在做交易。出了明严的店门,正好家里打电话来,惠子逢抬头望了一眼水西的窗户,打断妈妈的絮絮叨叨,说,“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和爸爸,水西他对我有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