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来啊？我定价那么烂杨二哥你就别难为我了好不好？

陆岑川心声简直都写在了脸上，杨路无奈到，

“你同别人谈生意，也这副好说话的样子？”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这回答干脆利落，就叫杨路失笑，也不着急，决定等第一批盒子出了手，先叫她明白明白行情的，

“罢了，等叫你长了见识，再来与我谈这个。”

正事谈完，杨路自然留饭。

陆岑川暗自惊叹了一下自己在各家混饭的速度，从村里混到城里，竟只用了短短三个月。

杨二嫂今日没跟他们出来一同用饭，倒是吃完了小锦儿拉着陆岑川去了内院，才知道杨二嫂这两天食欲不振，方才没有出去。

此刻宋氏正歪在屋中一条美人榻上，手边的小几上摆着几盘水果点心，阳光从撑开的窗棂斜映而入，斑驳悠然。见陆岑川进来就眼神发直的看着自己的肚子，宋氏不由伸手扶了一扶撑起身子，笑到，

“还有两个月就该出生了。”

陆岑川这才发现自己思考孕妇不能好好吃饭会持续多久这个问题太过投入，赶紧摆手叫她不要起来，视线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落在那鼓起的肚子上。孕妇在她心中是最应该被无条件善待的人群，但又不知这年头的讲究避忌，想了半刻才憋出一句，

“二嫂你要稳住。”

她这话一出，不但宋氏，连她背后一位有些年纪的妇人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在宋氏理解了这句话里的意思，看她紧紧抱着阿越，就叫她坐在自己近前的绣墩上，笑着说到，

“放心，我应付得来。”

宋氏笑容安稳，小锦儿已经走过去轻轻偎在了母亲怀里，母女相依的画面太过亲昵温暖，叫陆岑川心中也泛起阵阵涟漪。扫了一眼那小几上的几样吃食，想起江妙雨也是没胃口，不由就到，

“嫂子想吃什么可不要忍着，孕妇就合该随心所欲的。”

这话听起来任性得不行，偏偏说的人特别认真，惹得宋氏又是一番轻笑，点点头，

“是了，我哪会亏待自己呢？”

说着还向陆岑川眨了眨眼，静谧的脸庞带出一点点俏皮的意味，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陆岑川被闪了下眼睛，心下稍松，不由想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光辉罢。

宋氏孕期不适，陆岑川的话题自然围绕在排遣与宽慰上，宋氏没想到这样跳脱年纪的小姑娘，能真切的沉下心来关怀一个孕妇，还面面俱到的询问自己状况，想起陆岑川对着小孩子也都格外欢喜耐心，默默感叹了下她的身世，心中安慰如今也可算作苦尽甘来了。

等聊过几句，宋氏叫身边侍立的妇人取了个匣子过来，拿出准备好的一副小小的银镯子来。这对镯子正中扁圆，上面压着一个饱满的福字，四个铃铛互相挨挤擦碰出清灵脆响。陆岑川一看就摇头拒绝，说杨二哥已经给过自己阿越的生辰贺礼了，宋氏不理，直接把这镯子塞进她手里，

“他给的是他的，这个你可不好拒绝。”

“满岁这本来是个大事，因你们身在孝中才不得不俭省，这也算给阿越添些喜气。”

说完还拍了拍陆岑川的手，又轻轻抚过了阿越小小的脊背，满是慈爱，

“若不是我身子重，本来是应该当日上门去的。”

陆岑川忙说不用，见宋氏真心实意就也不推据，又道了一回谢，才把这一份礼物也收下。

又聊了一会儿，跟小锦儿约定下个集日再给她带果子酱来，宋氏知道那果子酱是真合了自家女儿的胃口，可葡萄是应季的东西，眼看着就要下市，便不准她这样馋嘴。还是杨桥过来寻陆岑川回村，保证家里藤上还有好几串，被自家二嫂嗔骂娇惯孩子，小锦儿又抱着母亲的手撒娇卖萌，一阵笑闹，才算告辞。

——☆——

豆腐如今在村里卖的不错，客源固定，每天几乎都是卖完，在王家寄卖的豆干数量也很平稳。眼见这买卖逐渐步入正轨，广胜这些日子干劲越发十足，唯一没有按照预料发展的，就是张老头依然没有答应两家的婚事。

齐婶子见儿子手艺学得不错，得了陆岑川的肯定，就又上门探过一回口风。张婶战战兢兢的把这事跟张老头提了，结果依然是不同意，又壮着胆子劝了两句，便被喝退，这事就又没成。

不过张老头虽然没同意，招婿入赘的事情却也没再提，并且还放松了对女儿的管束，竟然能叫这姑娘光明正大跑到夏家来找人。

张苗苗在夏家院外叫门时，陆岑川还愣神了一下。这姑娘虽然还是胆怯，但多少显得放松了一些，至少敢放开声音说话了，坑坑巴巴的跟陆岑川解释自己只是想来帮帮忙，没有别的意思，要是不方便，她就回去了。

看着广胜几乎要冒光的眼神陆岑川都要笑死了，不过这年头儿直接说来找男友约会大概不太行，这小姑娘千辛万苦找了这么个理由……陆岑川笑笑也就信了。

不过谁知道这张家姑娘竟真的帮着干起活来，她虽然不爱说话，做起事来倒是很利落，顺手能做的活计从不会落下，东西也收拾得整齐干净。陆岑川向她道谢，她只是腼腆得抿着嘴唇笑，再多说两句就要往广胜身后躲，十分的害羞。

张老头态度间的松动，叫一直异常紧张的张家母女也放松了些心绪，但比起渐渐轻松起来的张家母女和更加干劲儿十足的广胜，陆岑川倒是觉得有些古怪。

张老头那样专横的性格，知道自己姑娘三天两头往对手家跑，还帮对手做活，竟然只是骂了两句却没阻止，言语间还颇多不屑，说他们只是一时得意，不能长久，说张苗苗不分好赖，对他们很有些不值一提的意思。

“一时得意……不分好赖……？”

听出张老头这话里明晃晃的瞧不上眼，陆岑川不由的思索了起来。

他们的豆腐买卖现在十分的好，临近几个村子不用跑遍就能把东西都卖完，而据张婶说，虽然陆岑川他们几乎不在村里贩卖，她家的买卖却已经比之前更加艰难了。

如此高下立判的对比，自家却被卖不出去东西的张老头嫌弃，还一副笑看小丑跳梁的模样……

虽然顺着这个思路一想就能明白张老头为什么会任由女儿过来，看笑话么，总得亲眼看着他们出丑才更有效果不是么？但是……

“他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这买卖做不长久？还会很快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