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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章 爱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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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柜里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卡洛斯披着衣服,有些苦恼地蹲在衣柜前。因为使用夜视,他的眼睛又一次变成了暗红色,透过衣柜门,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团蓝色的光。

她现在变得很蓝,现在除了胸腔和头部是橙红色,她身体的其它部位几乎都变成了一种刺眼的天蓝色。

她的温度很低,也很伤心。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毕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她不能因为被自己拒绝一次就轻易崩溃成这样。

从小生存的环境告诉他,如果想得到什么东西,就应该拼命去争取。比如他常用的那把匕首,就是一次家族任务的奖励。它由地下深处开采出的蓝荧铁矿打造,锋利、美丽、剧毒无比,他一看到就立刻移不开眼睛,现在也成了他最称手的武器。

虽然在那次任务中他身受重伤,右腿剧痛甚至无法行动,只好把自己藏在一堆尸体里。他记得当时的天气还特别糟糕,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遍地都是污水,伤口不出意外的感染了。

家族里的治疗师用小刀刮去了腐烂化脓的部分,然后毫不客气地淋上了酒精,接着撒上药粉包扎。

他像个木乃伊一样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中间还要喝一种散发着恶心臭味的烂糊药剂。那东西不仅毫无效果,而且每次喝完都想吐,是他一百二十四年以来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

当然,最近它让位了,目前屈居第二。

他想起之前那支让他昏迷的暗元素药剂,又想起这两天艾斯特给他熬制的各种魔药,这些都因为——她认为他们是朋友,所以才这样的吗?

当她的朋友未免也太好命了。

尽管所有理性都能表明,“做她的朋友”是一件只赚不亏的买卖,可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是抗拒、不承认。

情感上他能察觉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因为有一种难言的愧疚像棵毒藤一样缠绕着他的心,缓慢收紧的尖刺和毒液,都在督促他快点去做些什么来弥补。

他想变成一只蜘蛛,从木门的缝隙里爬进去,但考虑到这也许会让她觉得害怕,又只好打消想法。

过了半天,卡洛斯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艾斯特,”他隔着柜门,轻轻喊她的名字,听到里面的抽泣声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你不能这样,这对我而言并不公平。”

柜子里的抽泣声停止了。

“你不能因为我拒绝你……私自往我身上放一些东西,就这么伤心。”

“那现在我要说‘对不起’吗?”衣柜里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

“不用,这句话该留给我。”卡洛斯继续说道,“感情……是很沉重的东西,你不能未经我的允许,就假设我能承受这些。”

在地下世界,激发他们种族生命行动的——是恨、欲望、野心……而她想给予他的,是与这完全相反的东西,这让他感到陌生惶恐,还有一丝见不得光的嫉妒。

爱是珍贵的、稀少的、脆弱的、容易被打碎的……他并不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这些。

此刻,卡洛斯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是个幼稚卑劣的家伙。就像别人想送他一颗璀璨剔透的琉璃宝石,他害怕未来会有人把它夺走、破坏,也害怕自己没有保护这种脆弱宝物的能力,于是在内心流露出渴望之前,就先下意识地拒绝了。

他是阴暗的地下种族,想为做错的事情表达歉意,听起来也像是在指责受害者的过失。

但好在艾斯特是个很单纯,又很勇敢的家伙,她用柔软真心去感受,听出了他话语背后暗藏的脆弱。

“对不起,我感到抱歉。”她隔着柜门,向那份脆弱道歉。

“不用道歉。”卡洛斯轻松了点,问道:”做朋友的事,你反悔了吗?”

“刚才有……现在没有。”艾斯特的声音有一点点不情愿,问道:“你现在改变主意了吗?”她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嗯,虽然不知道你对朋友的定义,但听起来似乎有很多好处。”

卡洛斯想,自己没理由拒绝这样的事情。

他在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

“朋友才不是这样的。”艾斯特在柜子里反驳。

“嗯,但我想互相帮助一定包含在内,对吧?”

“是这样没错。”她很不情愿地嘀咕。

“那么,艾斯特,我的背很痛,能麻烦你现在出来帮我涂药吗?”

艾斯特:……,他怎么这样。

“你还没道歉,”头发乱糟糟,脸上带着泪痕的金发精灵推开衣柜门,用那双水意弥漫的碧绿眼睛望着他。

她很固执地站在那里,就是不肯出来。

“对不起,我错了。”卡洛斯从善如流。

这两句话没他想象中那么难说出口。可能是因为之前已经说了更难为情的话,所以再多说两句哄她也没什么。

嗯,他是这么认为的。

“好吧,我决定原谅你了。”艾斯特从衣柜里爬出来,走到他面前,朝他张开手臂。卡洛斯低头看着她,一动不动。

他真是太笨了。于是艾斯特只好更加主动一点,凑上前轻轻抱住了他,说道:“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她还记得他刚刚说自己背痛,所以只是虚拢着,手掌并没有接触到他的后背。可忽然后颈和背上传来一股力道,把她的脸按在他的胸膛上。

卡洛斯试探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那么,我感激你的宽容?”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艾斯特把脸埋在他怀里,无意识地蹭了蹭。

在朋友和父母都相继去世后,她很久没有收到过拥抱。

所以艾斯特贪恋地在他怀里待了很久,久到卡洛斯犹豫要不要提醒她,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准备计时收费了。

不过,好在他开口之前,她总算主动退了出来。

“好了,让我看看你背上怎么了。”艾斯特仰头看着他,之前她注意到他的外伤,因为衣服也划破了,伤口很明显。

他之前从没提过背上还有伤口。

卡洛斯顺从地坐在床上,脱掉衣服,不出意外听到了她的惊呼。

他后背上有一大片魔法烧灼印迹。创面已经鲜红溃烂,上面混杂着斑驳焦黑的皮肤组织,被水浸泡过的表皮变得发白肿大,湿哒哒地紧贴在创面上。

这样下去一定会感染。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她试图用严肃凶狠来掩盖尾音带着的哭腔。

“因为之前没感觉。”他选择实话实说。

卡洛斯通常对自己身体并不上心。如果痛了那就去治疗,如果不痛那就代表没问题。

仿佛这也是件武器,可以一直用到不能用为止。

不,武器偶尔需要保养,身体可不需要。

所以,他到现在还有点不在状态,仿佛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难道很严重?”

“就算不严重,知道后背有伤口你还去洗澡?”她质问道,伸手按了一下伤口边缘完好的皮肤,听到他轻嘶了一声。

“艾斯特!”他气恼又无奈地喊她的名字。后背又传来一片疼痛,他知道她生气了,因为发现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艾斯特,听着,我不是故意的。”他缓和了语气,解释道:“一开始确实没什么感觉,然后我洗澡的时候,它忽然变得有点热,”他迟疑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你知道吧,水很凉。”

所以他就多冲了一会儿,虽然看到地上有一些皮肤碎片,但他也没在意。直到刚才,他涂完身上的药膏,才感觉后背有点灼热,混合着大片钝痛,像有谁拿一把巨锤抡向他的后背,逼迫他弯下腰来。

“你就是故意的。”艾斯特一拳砸在他还算完好的肩膀上,绷不住眼泪说道。

他就是故意这样,故意露出伤口,故意说这种容易叫她心软的话,好让她忘记他之前说过的话,忘记他之前有多坏,还让她又掉眼泪。

“你太坏了,你简直比所有带刺的毒草加起来还要坏。”她从床上跳下来,捞走那罐黄色的药膏,不再看他。

“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病号。”暗精灵满脸莫名其妙,不满地嘟囔着。

不过,他看着远处那个在药柜前忙忙碌碌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艾斯特很快制好一种新的药粉,她往里面加了十倍的镇痛剂,保证能让他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后背,真正体会什么叫无后顾之忧。

她端着托盘来到他面前。

处理这样的伤口其实并没有想象中复杂,只要先清理创面,然后洒上药粉,再进行包扎就行了。后面只要记得保持伤口清洁,注意每天换药,不要做剧烈运动,一般都能顺利恢复。

艾斯特拿起一根洁白的丝质发带,先把他散落在颈边的银色发丝束好,放在他胸前。在做这些动作时,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乌黑的皮肤。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在紧绷。

卡洛斯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允许别人把手放在这种地方。如果艾斯特想,她可以轻易地把什么东西扎进他的颈动脉。

这对他来说很危险,但也很刺激。

“我想洗头,”他忽视颈边残存的温热触感,嫌弃地看着那些沾染过伤口脓液的头发,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艾斯特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叫他别再乱动。

她正在用镊子清理那些黏在创面上的乱七八糟的皮肤碎片。尽管她的动作很轻柔,可每次冰凉的镊子靠近时,身下的肌肉都会有微不可察的抽动。

她以为是她把他弄疼了,所以每当她清理完一小块区域,就会迅速给他洒上镇痛的药粉。

可卡洛斯知道,那又是本能在作祟。

身体状况对于暗精灵来说,很大程度上是一种隐私,即使在家族内部也不例外。在地下世界,不管实际情况如何,大家都习惯表露出出健康强壮的一面,受伤病痛对它们这个种族来说是能力下降、拖后腿、可以轻易下手的代名词。

所以,他从来不会如此近距离、如此长时间地对别人袒露他的伤口,更别提她手里还有一把随时能作为武器扎进他心脏的尖锐金属。

可地上世界不是这样,至少他所知道的大多数地上种族,对于病弱受伤的个体,都会怀有一种古怪的、被称作“同情”或者“怜悯”的感情,就连那些本身就很弱小的家伙们也不例外,比如被狼人追得屁滚尿流的话痨诺兰德,比如艾斯特。

她应该不会这么做,毕竟她说过他们是朋友。

朋友,他咀嚼着这个古怪陌生的词汇,艾斯特现在赋予了这个词一种全新的、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含义,他很喜欢。

他的,朋友。

身体的本能从一开始的警惕,慢慢变成习惯,明白那支细小的镊子,此时正在清除那些赘余——那些不再需要的部分,他僵硬的肌肉逐渐变得放松下来,并不想之前那样敏感紧绷,随着药效发挥,后背的伤口不再灼热疼痛,渐渐地,他几乎连镊子落下的冰凉触感,都感受不到了。

“艾斯特,我的后背完全没感觉了,这正常吗?”

她是不是药效加得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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