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两个后来怎么样?”红挑起眉梢,语气似笑非笑。
“什么怎么样?”幸村撇过脑袋,倚着栏杆,隐隐眯起了眼。
他的目光投向看台下的中央场地,此时卡卡西正拉着佐助交代些什么。
而场地上方的显示屏上,正写着“宇智波佐助”和“赤胴铠”的姓名。
时间已来到几日后,死亡森林的考试终于降下帷幕。出人意料的是,这一届木叶的九位新人竟然全部通过。
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看起来吃了不少苦头,好在都没受什么重伤,倒也算斗志昂扬。
于是红继续向幸村提问:“就是……后来你们去了哪里?又发生了什么?”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关心同事。”
“?”幸村不可置信地瞥了一眼红,“你有这功夫,不如多关心关心阿斯玛。你们两个当时醉成那样,我都担心你们会被店员丢到大街上——
“结果怎么样?我回过头去找你们,却发现被你们耍了!所以,明明是该我问你,后来你们又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那个夜晚过得如何?”
“说什么呢你!”红立刻板起脸,清了清嗓子,“我和阿斯玛的事不劳你费心。”
“是,是,我的事就更不劳你们费心。”幸村摆摆手,又看向台下。
中忍考试预选赛的第一场战斗即将开始,卡卡西终于放过佐助,正往看台上赶。
只剩佐助站在场地中央,一手捂着侧颈,目光在看台上扫了一圈,终于落在幸村身上。他皱着眉,显然不满于刚才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幸村隔着人群朝他扬了扬眉,抬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佐助撇撇嘴,别开了视线,半是嫌弃,半是不耐烦,终于调整了站姿,面向敌人,气息也稳重了几分。
“红,以后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因为不好笑。”幸村看着佐助进入战斗,不禁将双臂轻轻搭在护栏上。
“……”红没说话,只是盯着幸村,神色有些琢磨不定。
卡卡西刚到达看台,就察觉到两人间诡异的氛围,迟疑着开口:“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幸村说。
“幸村似乎还在为上次吃饭让他付了一半的账而耿耿于怀。”
“什么?”卡卡西眼中泛起深深的疑惑,“那次不是阿斯玛请客吗?”
“这可就说来话长……”幸村轻哼一声,“总之你记住,卡卡西,那场饭局就是阿斯玛设下的陷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阿斯玛这个人不能再相信了!他的名字从此列入黑名单!”
“……你怎么又开始……”卡卡西重重叹出一口气,看向幸村,隐约抬起手,却似乎是注意到红的目光,于是又立刻垂下。
他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去看战斗正焦灼的佐助和赤胴铠。期间佐助的咒印隐隐浮现,但又生生抑制回去了。
倒也是有惊无险。
战斗很快结束了。卡卡西前去带走佐助封印咒印。
于是红又开始作妖:“听起来不太顺利?”
第二场战斗是拥有油女一族独特秘术的志乃和来自音忍村的萨克。
幸村向护栏外探出身躯,聚精会神地盯住战斗场中央。使用查克拉驱动昆虫的秘术难得一见,这让他不由得提了些兴趣。
“听起来你们不太顺利?”红重复了一遍。
“你的八卦之心有些泛滥了。”幸村没有移开目光。
“只是关心。”红顿了顿,“你可以向我倾诉,我可不会像红豆那样大肆宣扬。”
“没那个必要。”幸村终于转过头看向红,“就算我要倾诉,也不是在这里,更不是和你。况且……”
“况且?”
台下的第二场战斗,志乃赢了。他用虫子堵住了对方的气孔,生生废了萨克的两只胳膊。
“况且你们似乎都对我和卡卡西的关系有一些误解。但我们真的只是朋友。”
“哦……”红失望地移开了眼,“看来是红豆在骗人。”
“她一向满嘴扯谎。”
萨克被医疗班抬走,第三场战斗即将开始。卡卡西回来了,无精打采地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小樱迅速跳起来指责他:“还打什么招呼,佐助怎么样了?”
“啊……佐助在医院休息呢,不用担心!”
小樱和鸣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卡卡西终于来到幸村身旁,却突然压低声音:“说起来……我遇到了大蛇丸。”
“!”幸村惊讶地看了一眼卡卡西。台下,新一组考生已来到场地中央,是木叶身体柔软似橡胶的一名忍者,和来自砂隐的傀儡师——勘九郎。
“唔……不要这么吃惊。”卡卡西也无精打采地靠在看台的护栏边,目光落在底下正在酣斗的两人,“显然没有发生什么,不然我也不会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不过,那家伙的压迫感真强啊,有点理解你那时的感受了……”
“倒也不太一样,我那时差点被杀了,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我也差不多吧……甚至天真地以为可以和那种家伙同归于尽……”卡卡西望向勘九郎,那人竟用傀儡代替真身,本人则隐藏在傀儡包中,以此赢得了胜利。
“放任那种家伙在木叶乱晃也太危险——虽说现在暗部都在找他,但暗部怎么会是三忍的对手?真碰上只怕会白白牺牲吧!唯一该庆幸的就是大蛇丸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把事情闹大。也不知道火影大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幸村皱了皱眉:“这么说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那个老头看起来可一点都不担心大蛇丸入侵的事。”
“可能因为三代目曾经也是大蛇丸的老师。师徒之间总是会更加了解彼此,所谓存在一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倒觉得是那个老头子年纪大了脑子变迟钝了。”
卡卡西见他又在说三代目的坏话,无奈地笑笑。
之后几场战斗也如火如荼地进行,井野与小樱平手,鹿丸和鸣人则顺利晋级。
直到新一场战斗的人选出现在大屏幕上,致密的沉默骤然笼罩在看台的人群中。只见房间一端的大屏幕上,赫然出现的名字正是日向宁次和日向雏田。
“嗯……真没想到是这两个人。”卡卡西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这下可麻烦了。这个预选赛的战斗安排是不是有人为操控的嫌疑……”
幸村却显得乐不可支,他的目光落至台下的宁次。
似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宁次的手指紧攥成拳,甚至用力到指节都发白。他也向幸村所在的位置投来目光,那空荡荡的白色眼眸中,此时却突兀聚集起几束怒火,与骤雨般的浓烈怨恨。
“那小子从一开始就在瞪我。”
幸村和日向家其实有过一段渊源,只不过那段渊源的结尾是宁次的父亲——日差之死,还连带着他的老师——猿飞信之介自戕。
因此,他对日向家内部所谓的宗家与分家之争也略有耳闻。
卡卡西说:“看来那少年对你的恶意相当大。”
“那是自然……”幸村忍不住轻声嘲讽,“他认为他父亲的死都是我的错。倒也没错,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阿斯玛那样宽容——我害死他的兄长,他可是一句都没怪过我。
“这么看来,把他放进黑名单倒显得是我在恩将仇报了……”
卡卡西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他,却也没再说话。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底下两人激烈的战斗。
准确来说,是宁次单方面地殴打雏田。
随着雏田被击中得越来越多,她口中吐出鲜血,手脚抖动,步伐不稳,已然快要站不住了。此时明眼人都能看出双方实力差距巨大,已经不是靠毅力就能跨越的鸿沟。
幸村的耳边突然出现嘈杂的嗡鸣声。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那一夜,月色照耀下的火影岩。
带有夏末凉意的微风刮过耳畔,轻易撩拨起心中不切实际的一丝幻想。他满怀希望地抬起眼,那丝幻想却又被眼前所见之景随意抹平。
他眼前,唯有那颗头颅、那摊血迹,以及瘫软在地的那具躯体。
那时,信之介刚死。
皎洁的月光洒在大片的血渍上,在鲜艳的红底上映出刺眼的银辉。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腥气,微风掠过岩壁,卷起一丝凉意,像是壁间鬼魂的低语。
那具失去活力的躯壳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另一边则滚落着一个孤零零的头颅。那一双无神又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瞳孔被掏空般深不见底。
那颗头颅上的嘴角则勾起巧妙的弧度,但不像是在欣慰,反倒更像是在嘲讽他们的一无是处。
幸村不禁用手捂住双耳,闭上眼睛,希望止住那股嗡鸣。
可幻境并未消失——
宁次下手这么狠,多少带点私怨。虽然这私怨大多来自于日向的宗家分家制度,但若他当年更谨慎一些,更小心一些,是否事情会有另一个结果呢?
但凡事没有如果。就像一个人回头去看过去的错误,也只能发现过错一眼望不到头。
幸村眼前又浮现起宁次饱含怒火的双眸,那雪白的双眸似乎要将他吞噬。他默默地想,如果仇恨能致人死地,他现在大概已经死了百八十次了。
还好,仇恨不比刀剑,甚至不如人心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