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闻意被警告过后,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呆在众弟子中间,等候拜师大典的举行。
登上玄云台,除了拜师大典以外,还要举行每年的祭天大典,弟子们摆上祭天供品以后,掌门上前念祭稿。
祭稿是古语,季闻意听不懂,只觉得听了之后灵台清净,他悄悄看了眼其他人,却见所有人都是一副恭敬聆听沉醉其中的神情。
【都能听得懂?只有我听不懂吗?】季闻意惊呆了。
听又听不懂,季闻意只好百无聊赖地翻了翻系统,差点乐出声:【喔!破案了,除了师尊掌门和四位长老,没人听得懂,大家只是特别给面子。】
写了祭稿的本尊沈淮夜眉梢一挑,目光在弟子身上来回看了看。
被扫视到的人无不挺胸直背,目光坚定,神情虔诚得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沈淮夜唇角轻扯,这分明是一篇欣欣向荣的祭稿。
掌门念了两刻钟,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季闻意已经有些走神,一边看着掌门被风吹起的小胡子,一边下意识翻起八卦。
【掌门和夫人感情甚笃哇!作为全宗门唯一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掌门上山前悄悄吩咐大厨房的师傅炖汤。】
【嗯?鹿鞭汤!】
【而且怕夫人发现特意没在自己院子炖,让大厨房的师傅偷偷炖的。】
沈淮夜不禁看向掌门,眼神中浮现一抹难以置信的神情。
鹿鞭汤?那不是……壮阳之物。
曲同阳念完祭稿之后口干舌燥,刚舔了舔嘴唇润燥,就看见沈淮夜盯着他看。曲同阳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祭稿,难道他念错了?
他眼神有些不坚定,有可能啊,毕竟是古语写的,念错了也再所难免嘛,反正没几个人能听懂的。
祭祀结束以后,正式开始拜师仪式,拜师仪式只需要每个弟子对师父跪地嗑三个响头即可。从长老们新收的徒弟开始,季闻意排在最后一个。
术法长老第一,弟子徐清风出列,满脸喜色,“嘭”得一声跪到术法长老面前,开始“砰砰砰”磕头。
季闻意眼神由敬佩转为惊恐。
【这位仁兄你嗑得太用力啦,额头都流血啦!】
三个响头磕完,徐清风额头流下一道血痕。
术法长老吓了一跳,连忙掏出手帕递给他:“擦擦,快擦擦,破相了可不行啊。”
接下来是符咒长老的弟子,两腿发抖得走到师傅面前,差点将符咒长老扑了个满怀。符咒长老眼疾手快丢出一张符,才把人身形稳住。
【爬山爬得腿抽筋了,还好有惊无险。】
第三位轮到江临,就见他腿部酸气不喘,玉树临风地撩开袍子在炼器长老面前一跪,动作流畅地磕了三个响头。
炼器长老满脸骄傲,长得黑点怎么了,瞧他徒弟长得多周正哪!
接下来是陆添,拜法阵长老为师。
然后就轮到金朔,金朔脸色苍白,神情慌张地走到掌门面前。
江临冲着季闻意眨了眨眼睛,无声地用嘴型道:“要开始了。”
金朔跪在掌门面前,三个响头已经嗑完,只等兑现打赌诺言,他感觉身后一道道视线全部落在他身上,浑身如芒在背,脸色涨得通红。
虽然屈辱,但他金朔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金朔缓缓抬头,看向曲同阳,目光坚定得像要赴死。
曲同阳眼神闪躲,想要制止这场闹剧,金朔丢得起脸,他可丢不起。
就在这时候,天边一道惊雷炸响,金朔眼睛一亮,趁着这股雷声,小声地:“汪!”
雷声过后,春雨应声而下,金朔趁乱灰溜溜地溜回了队伍当中,脸色红得滴血。
最后终于轮到季闻意。
雨丝淋在脸上,像轻柔的手拂过面颊,不大,但下得快。季闻意顶着风雨,走到沈淮夜面前,恭敬乖巧地喊了一声:“师尊。”
沈淮夜轻轻颔首。
季闻意轻轻跪在青石板上,准备拜师。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一站一跪,一高一矮,两人容貌出奇的和谐,画面竟然有些美轮美奂。
沈淮夜衣衫被春雨沾湿,容貌更加俊美出尘,有弟子悄悄咬着手帕,红着脸看向师尊。
季闻意双手按着青石板地面,弯下脖子,正要磕头。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宿主,小心有人行刺,右手方向——】
是那只火鸟的声音。
季闻意下意识道:【行刺?】
身旁一阵冷风袭来,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握住了……一个人?
他惊诧万分,抬起眼睛看向来人,有些吃惊,这人竟然是陆添——凉州陆家小少主。
此刻他正牢牢抓着陆添的靴子,整个场面为之一静,季闻意陷入凌乱,这姿势真的怪异得可怕。
“您……高抬贵脚?”
【这是谁,怎么突然乱入啊啊啊啊啊!】
季闻意飞速翻阅系统:【完蛋了,好像是伪装成陆添的魔道奸细,就是让我下药那个!】
他竟然没想到,魔道奸细敢伪装成陆添在宗门潜伏。
沈淮夜看着“陆添”神色一厉。他正愁抓不到人,竟然敢到他面前自寻死路。
“陆添”面色一怒,作势要踢:“滚开!沈淮夜,拿命来!”
沈淮夜面色一寒,灵力凝聚指尖,直接朝“陆添”被抓住的腿袭去。“陆添”甩不掉季闻意,又躲不过沈淮夜的攻击,腿上瞬间鲜血如注。
剧痛袭来,“陆添”忍着痛楚,眼见着杀死沈淮夜的任务完不成,只能逃。他一手施法攻击沈淮夜,一手像拎鸡仔一样抓住季闻意的后颈,将人扔向沈淮夜,扭头就逃。
季闻意大声呼喊:“抓魔道奸细!!!”
眼前两道光撞在一起,一道紫黑,一道青蓝,青蓝色击退了紫黑色,他眼睛也要闪瞎了。
清衡宗一帮人蜂拥而上,施法的,放咒的,拳打脚踢的,转眼间,假扮的陆添就被众人制服,捆成了粽子。
另一边,季闻意浑身失去控制,离弦的箭一般扑向沈淮夜,青石板地滑,两人齐齐摔倒地上。等到众人将奸细料理完,再转身,所有人的下巴齐刷刷地掉了。
就见沈淮夜半支着手臂倒在地上,右腿支起,衣衫散乱。而季闻意就屈膝摔在沈淮夜两腿间,左手撑在师尊胸膛,右手撑在师尊小腹。两人被雨水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隐约间还能看见沈淮夜肌理分明的上身。
曲同阳:“啊这!!!”
江临:“牛!”
金朔:“不要啊!”
季闻意只觉得倒地之时额头被又硬又软的东西托了一下,没有直接嗑到头,紧接着就觉得脑中一阵嗡嗡的,眼前一阵白一阵黑,想要撑起来,双手胡乱摸索着,由上到下。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这弟子真是不要命啦!
曲同阳嘴唇上的小胡子一阵抖动:“年轻人,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太生猛了。
季闻意摸到一半,才觉得不对,掌心下是热的。
一抬眼,对上沈淮夜灼亮如星的双眼。
“啊!!!!”季闻意惊叫一声。
他连忙从沈淮夜身上滚下来:“师师师师尊!弟子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
【我摸了什么?】
季闻意控制不住在脑海里回想刚才的情景,随即倒抽一口气:【不得了了!】
沈淮夜脸色黑如锅底,也不管季闻意还有没有磕完三个响头,拂袖而去,直接下山。
路过奸细时,他脚步顿住,双眼寒浸浸地盯着魔道奸细,如同恶魔冷笑:“给我抓回去,本尊要好好拷问拷问。”
魔道奸细本来还想叫嚣,触及沈淮夜的神情,竟然打了个哆嗦。
季闻意苦着脸,看向曲同阳:“掌门师父,我是不是要惨啦?”
曲同阳干笑两声,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对沈淮夜上下其手,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他拍了拍季闻意的肩膀:“听天由命吧。”
春雨中,季闻意哆嗦了一下。
下山以后,厨房早已备下驱寒汤,弟子们一人一碗地喝了。
季闻意顶着众人目光喝完以后,没敢立即回幽兰照夜居,在门口转了一圈,又绕回了厨房。这时候,弟子们已经喝完驱寒汤各找各师傅了。
他走到后厨,问掌勺师傅:“师傅,驱寒汤还有吗,我想给师尊也端一碗。”
“有,灶台上,自己端便是!”师傅抬手一指,季闻意顺着方向就看见一碗热乎乎的汤。
“多谢师傅!”
季闻意找了个食盒放着,怕一路上凉了。他双手拎着食盒踏进兰室院子,兰草冲他挥了挥叶子,做出一副瑟瑟发抖的动作暗示。
季闻意深吸一口气,到了内室,把驱寒汤端出来。
沈淮夜已经换了身衣服,坐在软塌上,看也不看他。
季闻意将汤放在小桌上,麻溜儿滑跪:“师尊,弟子不是有意的!”
沈淮夜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胆大包天,你何错之有啊?”
季闻意冷汗直流:“总之,弟子就是错了。”
【不敢说不敢说。】
【谁能想到奸细来了那么一手,谁能想到地……它那么滑!】
沈淮夜一噎,倒还真不能怪季闻意,只是一想起就糟心。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汤碗:“这是什么?”
季闻意内心一松,连忙道:“厨房刚做的驱寒汤,大家都喝过了,弟子特意给师尊端了一碗,师尊快趁热喝吧。”
“弟子喝下去就不冷了。“
“师尊快些喝吧,弟子的歉意……总之,都在汤里!“
沈淮夜看着季闻意有些烫红的手心,语气淡淡:“难得你有心。“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
汤是热的,就是有股奇怪的味道,他皱眉问季闻意:“这是驱寒汤?“
季闻意脱口而出:“自然。“
【厨房师傅亲自指给我看的,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