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记忆二十秒。
段书予怎么也没想到记忆也算技能的一种?
眼前的机械装置伸出焊丝一般纤细的东西,连接到林谙的脑袋上,像科幻片里的场景一样,确实有在替她植入一点什么。
段书予不知道几秒之后的林谙会是怎样,记忆会恢复到什么程度。
欣喜的同时又有点可悲。
她要见到自己的爱人,只能在一场所谓的游戏里。看似她奢望的东西很近,其实也很远。
那么,游戏结束之后.....这些都会消失吗?
那不如还没存在过。
“选手林谙,记忆,置入完毕。”
“副技能,隐身术,置入完毕。”
段书予血液快速流窜着,一瞬不瞬看着林谙。
她看见机械臂收了回去。
而后,林谙眼神逐渐明晰,抬起眼,视线对上段书予那一刻,彼此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犹如一根针线,将她们的目光衔接在一起,只需要一个对视,万般也明媚了。
“书予......”
她听到不一样的腔调。
是书予。
不是段书予。
也许是觉得过于魔幻,反而怔住,竟然叫不出“林谙”两个字来,像是有木塞卡住了喉咙,怎么也打不开。
她小心翼翼朝林谙走去,站定脚步。
不自信、也不确信地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林谙的手指,对方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
掌心传来的温度很真实,握紧的力度预示着显而易见的答案。
她再也克制不住,终于叫出来了林谙的名字。
“林谙......”下一秒涌上哭腔,酸涩几近决堤。
林谙将她揽入怀中,“不哭不哭。”林谙抱着她,说一些奇怪但好像又能理解的话:“我就在她的身体里,我就是她,她就是我,但我说不了话,你明白吗?”
段书予伏在她肩膀上,不确定地问:“你真的记得了吗?”
她记得多少,到什么程度。
知道自己死了吗?
“我记得。”林谙露出“林谙”不会有的表情,眼里满满是迷恋,“但我们时间不多了。”她情不自禁靠近,两人气息交融在一起,“那枚硬币很重要,你不能再抛到彼岸花了。你一定要回去,回南城,明白吗?”
段书予觉得什么硬币什么彼岸花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只有林谙才有意义。
感受到林谙的气息,段书予微微抬起头,去迎合她,她想林谙的吻更深一点。于是林谙低头,嘴唇贴在她的嘴唇上,两人几乎是触碰在一起时,双双颤抖了一下。
只是嘴唇轻轻贴在一起,却觉得等待这个吻等了好久。
几乎是两人嘴唇在碰在一起时,一旁的装置发出警报:
“不明原因篡改!原灵魂侵袭!置入记忆错误,置入记忆错误!撤销!撤销!”
段书予听到这句,紧紧抱着林谙。
林谙热烈地回应她,两人不分气息,却也不得不分开。
“你不要走。”
“我没有离开。”林谙抱紧了她,“书予,你一定要记住,我就是她,她就是我。硬币的事,你要记清楚,不要抛到彼岸花,不要抛到彼岸花。”
系统发出提示:“记忆撤销倒计时15、14、13.......”
“小谙……”段书予声线颤抖,脸色泛白:“你不要走......”
林谙凝视着段书予,眼泪簌簌。
“没有Double surprise,是我侵犯了系统。你听我说,人死是不能复生,你的执念是什么我很清楚,你不要做傻事。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我一直都在,回南城之后,你也要好好生活。”
“10、9......”
像是一根线在段书予的眼角拉了一下。
而后眼泪簌簌下落,“林谙,我一定会找到办法,你等我好不好。”
“6、5......”
林谙最后一次拉住她的手,“我一直在,以空气,以灵魂,以任何形式。你不要伤害自己,不要强迫自己,会付出太大代价。等你回南城之后,要记得好好生活,如果以后你遇到更好的人,就忘了我吧。”
“你为什么……”段书予眼泪啪嗒一下,死攥住林谙的手腕,情绪快要崩溃:“我没办法一个人,林谙,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你——”
“1——”
“撤销记忆.....”
段书予还拥着林谙,眼睛快速眨了一下,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僵持不动,像一个人格分裂者一般,要将她先前拥有的短暂时光抽离。
抽离。
是残忍又愉悦的,是遗憾又侥幸的,是一根长针扎入皮肤又脱离出来的,也是悬浮的,悲寂的礼物。
是只有二十秒的重逢。
她忽然好绝望。
明显觉得怀里的人身体变得僵硬,那是另一个林谙会带来的感觉。
“段书予。”怀抱还是温热的,声线却稚嫩许多,柔淡且温和,“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段书予收紧臂膀,将拥抱这个动作做得更加具体。她贴在林谙的耳边,轻轻蹭着她的鬓发,“嗯。”
“所以你怎么了?”感受到她的拥抱,林谙没有挣脱,“怎么在哭?”
“没事。”段书予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缓下情绪,她告诉自己,不能崩,不能崩,她撒谎:“你刚刚一直没说话,我吓到了。”
林谙拉开距离,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清瘦的脸颊挂着湿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脏忽然收缩了一下。
她想帮段书予擦眼泪。
“你还好吧?我没事,刚刚好奇怪,我觉得自己好像灵魂出窍了似的。”她从兜里摸出一张纸来,原本想递给段书予自己擦,最终还是自己上了手,“你好像吓到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游戏?不喜欢我们就不玩了。”
很贴心地为段书予擦眼泪。
表情青涩又真挚。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段书予,好像段书予再哭下去,她也忍不住哭了。
段书予觉得心头某个柔软的部分被戳到,能戳到她的,永远是林谙,不论是年少时还是成熟后的林谙。
“我没事。”段书予接过纸巾,“我再哭几秒钟就不哭了。”
“不然不玩了?”林谙还单纯的以为段书予是不想玩。
“玩。”段书予擦完泪,“我们争取拿到俐偲的礼物吧。”
林谙主动上前,拍拍段书予的肩膀,“我还在呢,哭什么。”
听林谙这么一说,段书予眼眶湿润,有刹不住车的趋势。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坚强,才能表现得毫无破绽。她觉得她的爱人离开了,但她的爱人还在。她觉得这是一种既好又不好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主动贴近林谙,祈求的语气:“那你,那你抱我一会,我就不哭了。”
“好。”林谙抬起双手,笨拙又贴心地拍打着她的肩膀,“你别哭啦,再哭我会觉得我很不会安慰人诶。”
话是这么说,抱她的时候却没犹豫。
段书予靠在林谙怀里,阖上眼,两人都没说话。
半晌,林谙才又说:“好点了吗?”
“嗯,你在的,对不对……”
“我当然在了。”林谙不知道原因,却很乐意安慰她,“是因为刚刚我没说话,所以你哭成这样吗?”
“嗯。”
林谙心底滑过一丝异样,那感觉怪怪的。
“真的因为这个?”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