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那一步你应该还没这个能力，少年还需再等个三十年……
***
为了治伤，森奈的头发被剃了巴掌大一块，如今伤愈拆掉绷带，那条两寸多长的伤疤，就像一条蜈蚣，丑丑地趴在头皮上。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森奈也不例外。
盯着镜子看了一会，森奈伤心大哭起来，边哭边蒙进被子。
“呜呜呜，阿银，我的头秃了，好丑啊……”
“没事，头发还会再长的，只是暂时丑而已。”
银有些无奈，轻轻拍了拍团成小山状的被子，本想安慰这只伤心的兔子，谁想缩在被子里的森奈霎时没了声音，安静了一瞬后，‘哇’一声哭得更凶。
“阿银也觉得丑是不是？”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哭……”
银有些不知所措，揪了揪头发想了一会，又看了一眼掌心不小心扯下的银色发丝，而后走出房间。
隔了一小会，银回到房间，手里还握了着一撮银色头发。
“森奈，我也秃了哦，你要不要看一下，”银伸手戳了戳那团被子。
哭声嘎然而止，森奈探出脑袋，白皙的小脸上泪痕清晰可见。
市丸银眉眼弯弯，薄唇微微上扬，与往常不同的是，头上少了巴掌大一处的头发。
森奈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哈哈，阿银，你的头发，哈哈哈。”。
看着破涕为笑的女孩，银佯装忧伤，“哎呀，森奈觉得我很丑么？”
“没有没有，”森奈急忙拽过他的手晃了晃，“阿银最好看了，怎样都好看。”
银微微睁开双眼，冰蓝色的眼底蓄着温柔的笑意，指尖轻轻触摸上那道蜈蚣形状的伤疤。
“我也是哦，不管怎么样，森奈都是最好看的。”
柳司焱捧着一本医书，悠闲地路过房间门口，恰好瞥见市丸银的头发，顿时惊得他差点将手里的书丢出去。
“白毛，你的头发怎么回事？”
不等市丸银回答，他又看了看森奈的脑袋。
“啧啧，你为了哄你家小姑娘可真够下血本，怎么不干脆剃个光头？”
柳司焱这张嘴十句话吐不出一句人话，银懒得搭理。
柳司焱的视线又落在市丸银手上，漂亮的猫眼眨了眨，肚子里开始蓄起坏水。
“现世和尸魂界都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将两人的头发打成结放在一起，那么这两个人就会生生世世绑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真的？”森奈的眼睛忽闪了一下，晶亮的眼眸像是天上星星。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人。”柳司焱说得信誓旦旦。
“你什么时候不骗人？”银嘴上回怼，心里却思忖这个传说的真实性，只是身旁的森奈不给他思考的时间，拉了拉他的衣袖。
“阿银，能借用一下你的刀吗？”
“啊？可以……”
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头发上，银没有细想森奈想做什么，就习惯性地答应了她的请求，只不过后半句‘你要刀做什么’还未问出口，面前的女孩就探向他腰间，一把抽出神枪……
“你你……做什么！”眼看森奈拔出神枪朝她自己颈间削去，银吓得急忙伸手去夺刀。
看森奈这架势，是要把她自己的脑袋削掉。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跟着吓掉了柳司焱手上的书。
刀刃反射出银色刀光，闪过两人眼前，下一瞬，森奈手中赫然出现一撮黑色的头发。
“你……你……”银睁大眼睛，手还保持着夺刀的姿势，‘你’了半天，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震惊程度不亚于看到斑目被一砖拍倒。
倒是柳司焱最先回过神，顾不上地上的书，上前两步，赏了森奈一个爆栗。
“刀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能玩的？！我还以为你要自刎呢！”
森奈嘟起嘴，小声嘀咕，“我就是想削一缕头发……”
说话间，她握刀的左手在空中灵巧一转，将刀刃朝向自己后递到市丸银手中。
“削头发要用斩魄刀？！是医馆的剪刀被偷了么？！”柳司焱不经拔高音量。
森奈抿了抿嘴，求救似的看向市丸银，只是这回，她的阿银站了馆长那一边。
银皱着眉头收起神枪，伸手戳了戳森奈的眉心，又急又气开口，“不准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伤到自己怎么办！”
森奈扯了扯市丸银的衣袖，扇动着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委屈巴巴地看着市丸银，宝石蓝的大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雾。
“阿银，你生气了？”
“……没……”银投降了，森奈那副神情真的让人气不起来，他叹了口气，揉了揉森奈的发顶，声音柔软下来，“神枪是利刃，我怕你会伤到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这样的短刀我应该会用起来很顺手……”森奈低下头小声辩解，像一只做错事但又不愿承认错误的傻兔子。
银一怔，眼眸中写满惊愕，想起方才森奈转刀的手法，确实不像一个用刀的新手，再联想到森奈掌心那层薄茧，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那一层茧，会不会就是长时间握刀留下的？
“啧啧，这叫什么？”柳司焱看着生气不足三秒的市丸银，打趣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家小姑娘眨眨眼睛你就没脾气了，以后你的家庭地位堪忧呐……”
银回过神，假装咳嗽一声，来掩饰发烫的耳根，森奈见他不再生气，立刻笑嘻嘻地拿过他手中的头发，将这撮银色头发和她自己的头发绑在一起，然后放在掌心，献宝似的举到市丸银跟前。
“这样就能一直和阿银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啦。”
银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手掌，掌上银色发丝和黑色发丝互相缠绕，密不可分……
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一抹柔软的情愫流淌过心尖，他抬起手，覆上那只白皙的手掌，十指相扣……
“啧啧，你们这是把我当空气？”柳司焱冷不丁冒出一句，摇着不知何时打开的折扇，“白毛，你真可以啊，婚礼没办就把一位丈夫会对妻子做的事全做了，啊，不对……”
他顿了顿，痞笑起来，“最关键的那一步你应该还没这个能力，少年还需再等个三十年，哈哈哈……”
说完立即贱兮兮地闪出房间。
银的脸原本因为那句‘丈夫会对妻子做的事全做了’变得绯红，又因最后一句霎时黑了一个度。
他松开手摸上腰间的神枪，喉咙里滚出一阵冷笑，“哎呀呀，柳司焱，你还真是说不出一句人话啊，那就永远不要说话吧。”
“阿银，什么是最关键的那一步，还有阿银做不到的事？”森奈眨巴着那双宝石蓝的眼睛，一本正经向市丸银寻求答案。
“……”
银原本阴沉的脸瞬间又变得通红，立刻转过身背对着森奈。
“我有点事要去找馆长，你先自己待会啊。”
说完飞似地跑出房间……
***
从更木区回来后，柳司焱的状态日渐变差，整个人肉眼可见变得憔悴。
“馆长到底怎么了？阿银做的菜那么好吃，他都不和我抢……”
餐桌上，森奈盯着柳司焱的碗，一脸担忧。
柳司焱恶趣味十足，往常市丸银做了她爱吃的菜，柳司焱必定会试图从她碗里抢食物。
“呀，不管他了，吃完我们就回家。”
银不是没有注意到馆长的变化，不管是旁敲侧击地试探，还是直截了当地询问，他都尝试了，但是柳司焱这个人，不愿意说的事，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
医馆只开诊半天，柳司焱也不再每天作妖似的增加工作。
银的工作清闲了不少，这让森奈很开心，因为她的阿银每天都能带她回家，陪着她的时间也比往常多了不少。
家里的房子虽然比不上医馆，但是经过这几年市丸银时不时的修葺，已经不再是那栋漏风漏水，门窗被风轻轻一带，就发出吱呀声响的破败木屋了。
银还从集市上淘来了一张简易的梳妆台，摆在卧室的窗口。
卧室的窗帘，是森奈最喜欢的冰蓝色，窗框下挂了一串银亲手做的风铃，风铃底下挂了一只小竹篮。
森奈会修剪一些鲜花放在里面，风一吹，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伴随着阵阵花香。
门口整齐地摆放着一排盆栽，院中的杂草也被清理干净，种上了白色蔷薇和不同品种的玫瑰花。
蔷薇花的花期在四月到九月，入冬后院中就只剩下娇艳的红玫瑰，和雅致的待雪草。
院中，五年前种下的桂花树已经一米多高，估计再长一年就能开花，柿子树长势喜人，秋天已经结出了几枚果子。
银的想法很简单，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凑合着用，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将房子布置的温馨，让森奈住的开心。
从医馆到家有接近一小时的路程，不算太短，但是两人相伴而行，似乎又不那么长，不知不觉，就能远远望见那扇熟悉的木门，门后是被两人称为家的地方。
“阿银，快到家了。”
森奈脚步轻快，跑到前头，斗篷的帽子因着跑动滑到脑后。
这只傻乎乎的兔子，小跑了两步又停下脚步回头，“阿银，馆长说明天可能要下雪，是真的吗？”
“是呢，看天象，可能会是一场大雪。”
“那太好了！我可以堆雪人，还可以打雪仗，嘻嘻嘻。”
“不行哦，”银果断拒绝，“着凉了你会咳嗽。”
五年前的那次高烧留下了病根，只要一着凉，森奈就会咳嗽不停，所以一入冬，银就时刻注意着。
他还拜托司焱从六十区定制了一件御寒用的斗篷，冬天出门必定将森奈裹得严严实实。
森奈有些沮丧，低下头嘟起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起来就像一只生闷气的兔子。
银上前两步，摸了摸森奈的发顶，指尖顺着乌黑的发丝滑至耳后，轻轻捏了捏白嫩小巧的耳垂，随即拉起滑落的斗篷帽子重新戴好。
“馆长说了，下雪的话明天就不用去医馆了，等雪停了再去，可以睡懒觉了哦。”
“真的？”森奈眼睛一亮，立即将‘阿银不让她堆雪人打雪仗’这回事抛诸脑后，笑嘻嘻地抱住市丸银的胳膊晃了晃，“太好了，可以睡到自然醒。”
银牵起柔软白皙的小手，那句‘我们回去吧，外面冷’还留在嘴边，通往那扇木门的小道刮起一阵阴冷的风，卷落树梢上零星的枯叶。
在寒冷的冬季，常见彻骨的寒风，然而这次，一种源于灵魂深处，对危机本能的警觉，让他莫名地嗅到了一丝危险。
银下意识将森奈按入怀中，睁开双眼，皱起眉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空中慢慢飘落，周围寂静到可怕，他甚至听不到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如果不是森奈在怀中问了句‘阿银，怎么了？’，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觉被封闭了。
“森奈，躲在我身后。”
银将森奈挡在身后，右手握上了神枪的刀柄，面朝风吹来的方向……
又一阵寒风迎面刮来，市丸银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受到那种能冻住灵魂的寒意，风停，一声冷哼在他脑海中乍响。
一个金色的光圈骤然出现在他脚下，瞬间周围景象大变，黑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