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三秋低着头很是为难,踌躇半晌,道,“殿下自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可我家公子也是超俗绝世、仙姿佚貌,若论哪个更好看,望殿下赎罪,奴婢实在是说不出来。”
“自然是我家殿下好看了。”南星接话道。
夏璟熠却道:“还是傅将军更好看。”
“是是是~”南星拉成尾音语气无奈道,“在殿下眼里,傅将军各方面都是最好的,连殿下自己也比不上。”
两人一唱一和,却闻三秋忽然笑了声,仰头骄傲道:“我家公子确实是举世无双,这世上再没人能比得上我家公子。”
三秋说完,忽有想起自己刚刚才说论不出来殿下和公子哪个更好看,此时这般说反倒是打了自己的脸了,因而又红了脸迅速补救道:“当然,殿下是和公子一般好的人,不相上下。”
南星笑道:“三秋姐姐是一不小心说了真心话吧,嘴上说我家殿下和傅将军不分上下,心里想的确实傅将军更胜一筹。”
“我没有,你别瞎说。”三秋慌张的瞪眼警告了南星一眼,“殿下和公子各有千秋,不分伯仲,不分伯仲。”
三秋刚刚放松了精神复有紧绷起来,生怕夏璟熠动怒,悄悄抬眸看了夏璟熠一眼,只见夏璟熠笑意盈盈,一点不介怀,反倒看似十分开心。
三秋松了口气,心道殿下果然不是凶残之人,又想着,如此漂亮的人笑起来就更好看了,果然是和自家公子不相上下。
三秋正想着,忽又听夏璟熠说道:“听闻三秋姑娘喜好俊俏之人,因此才来宫中游玩的,不知三秋姑娘可看上哪位俊俏公子了,本王或可为姑娘牵个线。”
“啊?这个南星都给殿下讲了?!”三秋脸上烧起了红晕,低着头嗔怪的瞪了南星一眼。
南星却不以为惧,反而添油加醋道:“殿下您可不知道,三秋姐姐是见一个爱一个,这两天可把宫中侍卫调戏了一遍,您要真给她牵线,怕是要牵出个盘丝洞来。”
“我没有,”三秋慌张摆手,“我就是看看,没别的想法,你别乱讲。殿下您别听他的,我不要,不要。再好看的小郎君我也不要。”
夏璟熠本也只是顺口问句,若是有意牵个线未尝不可,但见对方如此抗拒,反而好奇了起来,问道:“为何?三秋姑娘是一个都没看上?也是,三秋姑娘花颜月貌,一般侍卫是配不上姑娘,本王也认得一些世家公子,不知三秋姑娘喜欢什么样的?”
“不是,”三秋忽然沉默了半晌,低头道,“不是殿下宫中的侍卫不好,是奴婢早已打算不再谈婚论嫁。”
“不再?”南星插话道,“三秋姐姐看起来很是年轻,难道曾谈婚论嫁过了?”
三秋却摇了摇头,低头沉默不语。
夏璟熠解围道:“本王也只是随口说说,三秋姑娘无需有压力,既是不想婚嫁,自然无需婚嫁。菜快凉了,三秋姑娘先用膳吧,”夏璟熠笑道,“宫中御厨手艺不如傅将军院中的,只能委屈下三秋姑娘了。”
南星也反应了过来,知自己是问到对方不愿提及之事,遂也说道:“是是是,三秋姐姐先吃饭吧,我就说随口问问,不用说的。”
三秋知两人故意在转移话题,不想让她难堪,心中一时有些感动,犹豫半晌,低声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那个时候年轻,十六七岁,喜欢上了一个花言巧语的俊朗少年,为和他在一起不顾家里反对,与人私奔,结果那人是个薄情的骗子,我被骗了财骗了人,最后身无分文的回了家,却看到家门挂着白幡,我母亲在我走后一病不起,短短两月内便病逝了。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害死了最疼爱我的母亲,我再无颜面对家人,因此连家门都敢进,又逃跑了。从那之后,我便决定不再谈情。”
三秋低着头气氛一时沉默,南星一时追悔莫及,搜肠刮肚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还没等他想出来,夏璟熠先开口了。
夏璟熠温声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南星闻言立即明白了夏璟熠的意思,也气愤道:“如此禽兽不如之人,实在不能放过他,三秋姐姐,你只需告诉我们,这仇我们帮你报。”
三秋抬头,眼眶红红的,嘴角漏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摇了摇头道:“多谢殿下,不过不必了。他虽是禽兽不如,可母亲之死错更在我,若非我被花言巧语迷惑了心智,也不会离家出走害死母亲。”
南星道:“三秋姐姐,这不是你的错。况且他骗了你,就要付出代价才行。”
南星话未讲完,却又见三秋摇头,微笑道:“他已经付出代价了,公子帮我报过仇了。”
“报过了?那就好,”南星松了口气:“难怪那日你说傅将军帮你要回了钱,怎么都不愿来宫中。”
三秋点头道:“公子是个特别好的人,我后半生只想留在满院服侍公子报答公子的恩情。”
“三秋姑娘是怎么被傅将军带回府的?”夏璟熠问道。
三秋忽然笑道:“说出来怕是要被殿下笑话,我那时被人骗的一无所有,回家又见到母亲被我害死,连灵堂都没脸进,只想着不如一死了之向母亲赔罪,寻死之际正被回京的公子遇见,被救了下来。公子听了我的经历,帮我找到了那个薄情寡义人,不过那些钱早被他花光了,公子便把他卖进象姑馆了,换了钱给我。后来我不愿回家,他就带我来了长安,给了我一个安身之所。”
“象姑馆...所以他现在是个男妓?噗嗤--。”南星忍不知笑了出来。
三秋也笑了出来,道:“是啊,他也就那张脸值点钱,这辈子,他就在象姑馆靠那张脸苟活吧。”
“傅将军真够可以的。”南星赞叹道。
“嗯,公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三秋目光温柔,“这么好的人也会被人辜负,这世上薄情之人太多了。”
“傅将军...被辜负?”夏璟熠神色一冷,南星也听出了三秋的话中之意,忽然凝重问道:“傅将军被人辜负过?何人?”
三秋被两人骤然严肃的表情弄的一头雾水,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又听夏璟熠问道:“三秋姑娘可知是辜负傅将军之人是谁?”
“这个...奴婢并不知道。”三秋摇头道。
“那三秋姐姐怎么知道傅将军被辜负过的?”南星问道。
“公子说的,”三秋道,“那人被卖进象姑馆之后,我深感不值大哭了一场,公子安慰我说为了这些薄情之人流泪不值得,应当学学他,对方薄情,他就去做个多情之人。我听到这话就顺口问了一句公子也遇到过薄情之人吗,公子点头了,但是我再问别的公子就不说了。”三秋不忿道:“公子这么漂亮这么好的一个人,那人真是不知好歹....”
夏璟熠垂眸不语,神色凝重,南星却喃喃道:“原来三秋姐姐是和傅将军学的,难怪三秋姐姐看见好看的郎君就去调戏,调戏完就跑,这点和傅将军还真挺像。”
“哼,”三秋冷哼道,“有何不可,你们男人就能四处留情不负责,我们女子有何不可?而且公子说的不错,当个多情之人轻松快乐多了。”
“唉--”南星叹道,“你们是轻松快乐了,可是苦了那些专情深情之人了。”南星望向夏璟熠,长叹道,“殿下,咱们这是任重而道远啊~”
“啊?”三秋一脸迷茫看向两人,南星苦笑,夏璟熠拢了拢思绪,微笑道:“来日方长。”夏璟熠又看向三秋,温声道:“三秋姑娘,先吃饭吧,饭菜快要凉了。”
三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一顿饭下来,三秋深觉得南星和映月姑姑说的没错,殿下虽然看着冷淡,但确实是个温和之人,饭吃到最后,已经彻底放下戒心,熟络了起来。
三人吃完,宫人收拾餐桌之时,又听宫人来报,映月有东西要交给三秋。南星遂将厨房之事与夏璟熠说了一遍,夏璟熠此前并不知道映月姑姑还认识傅洵之,闻说之后,才想到曾经听哥哥说过映月姑姑远是母后的贴身侍女,傅将军既与母亲关系亲近,他们二人自然是认识的,于是便宣映月姑姑一同进来。
映月提着一个两层餐盒进了殿中,先施身向夏璟熠行了一礼,夏璟熠免了礼,笑问道:“映月姑姑给傅将军做了什么好吃的?”
映月也笑着回话答:“是枣泥酥,傅将军最爱吃这个。”
“枣泥酥?”三秋却困惑的重复了句,“我家公子从不吃枣泥酥啊,映月姑姑记错了罢?”
“这怎么可能,”映月笑道,“傅将军最爱的糕点便是枣泥酥,老奴绝不可能记错的。”
夏璟熠闻言想起上次早膳的枣泥酥,傅洵之一口未碰,也道:“傅将军似是确实不吃枣泥酥,映月姑姑前几日做的枣泥酥傅将军一口未吃。”
“我就说嘛,”三秋道,“我家公子从来不吃枣泥酥,我就在后厨干活,我们厨房里从不做枣泥酥。”
映月脸上笑容倏然消失,凝重问道:“一口未吃?从来不吃?三秋姑娘是何时跟着傅将军的?”
“嗯...大概是四年前,自我跟着公子起,就没见公子吃过枣泥酥。”三秋道,“姑姑是不是记错了?”
映月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记错的,只这一件事,老奴是觉不可能记错的,傅将军最爱的就是枣泥酥。”
南星接话道:“傅将军那日也说过,他吃过世上最好吃的枣泥酥,既然如此说,肯定是吃过的。或许是口味变了,如今不爱吃了吧。”
“傅将军每次来宫中都没吃枣泥酥吗?”三秋又问道,“两年前也没吃吗?”
“两年前。”夏璟熠皱眉回想了下,但那时他并未注意过这些,因为也想不起来,只得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我找当时的服侍的宫人问问吧。”
夏璟熠刚要宣人去叫刘福,却见映月屈身施礼道:“不必劳烦殿下了,老奴或知原因。殿下,可否准许老奴随三秋姑娘去一趟定远侯府,老奴想当面交给傅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