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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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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房中,宋锦婳缓缓睁开眼,指尖触碰着身下大红色的锦被,一阵恍惚。

她似乎看到夫君正一脸忧愁的凝望着她,丰儿低低的轻唤她母亲,正如她思念他们一般,夫君和儿子也都在念着着她。

"王妃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屏风外传来,宋锦婳浑身一僵,叫嚣着周国记忆的血脉瞬间聚拢在一起,令她陡然清醒。

如今她身在锦王府,怎可如此大意?差点将自己暴露在骆闻跟前。

她侧身坐起,垂眸掩住眼中冰冷的寒意,声音柔婉,“王爷怎不早点叫醒妾身?”

遂又叫红黛进来伺候,侍女们鱼贯而入。

她扫了一眼,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不知是红黛的自作主张还是骆闻的安排!

骆闻绕过屏风,很随意的靠在窗前,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他那位正在梳妆的新王妃。

铜镜中的女子眉黛春山,秋水剪瞳,肤若凝脂。

好一个动人的美人儿。

但他看不到的是,这动人的容颜下藏着的,却是美人对他满腔的恨意!

红黛轻声地问,“王妃,梳个朝云近香髻可好?”

宋锦婳不以为意,心思并不在这上头,闻言,只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妆台上锋利的金簪。

若此刻将它插入骆闻咽喉……刚压下去的血脉又沸腾起来。

她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些混乱的思绪。

不行,还没找到丰儿,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举妄动。

好在,骆闻并未瞧出端倪,只略站了站,便出去了。

梳洗完毕,宋锦婳深吸一口气,起身时已换上温婉笑容。

她轻移莲步,走出房门,见骆闻正负手立于廊下,一袭墨蓝色亲王常服衬得他肩宽腰窄,俊美如铸。

他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好的木槿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微光中晶莹剔透。

他不动,她亦静默着立在一旁。

良久,骆闻才转过身,目光在她身上转了转,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惊艳之色,“王妃,甚美!”

宋锦婳忍下心头厌恶,微低头假作羞涩,“王爷谬赞!”

骆闻淡淡的笑了笑,深感自己眼光颇好,这么美丽的女子,养在身边,也是美事一桩。

虽有些异常,但于他而言,并无大碍。

只要她安于内室,他自会将其敬为贤妻。

如此一想,他心情陡然间也变好了,全然忘了昨天还被这王妃狠心拒绝的事。

他鬼使神差的突然伸手,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入手一如昨日那般温暖滑腻,“走吧,先用膳,再进宫。”

宋锦婳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回来,反被他更用力的握住,只被轻轻一拽,她便身不由己的跟着走了。

狗男人,光天化日,竟敢如此轻薄一府之主母,实属可恶!

在她们周国,莫说是皇室,就连下头的臣子们,也断没听说哪个敢如此轻薄于正妻的。

这大齐,实乃蛮荒之域,无半点规矩。

仁武侯府如此,堂堂皇子竟也荒唐至此。

她心下气急,面色也涨得通红,使劲甩了甩,忍不住低声怒道,“王爷快放手,青天白日,下头的人都看着,成何体统?”

骆闻见她始终温婉大方的脸上蒙着一层怒意,竟觉得分外好看,似是猛然间撕开了一张假纸,终于看见了半点鲜活。

他哧哧笑了笑,斜了众人一眼,“在我自己的王府里,牵我媳妇的手,本王还得看别人的脸色?”

跟在一侧的侍女们吓得忙垂下头,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恨不能立马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见状,宋锦婳愈发生气,只觉得的被满府里下人都跟着看了笑话。

堂堂皇帝的嫡亲儿子,一国之皇子,怎得如此不懂规矩?满嘴的胡话,大齐的皇帝老儿,竟是如此教子的么?

她实在气不过,抬脚朝骆闻的脚狠狠踩下去,趁他惊诧,冷笑着将小手抽回来,一把拽了红黛的手,不等骆闻反应过来,匆匆奔了几步,昂首挺胸的朝前走了。

骆闻看看那即使疾步而走依旧端庄稳重的身影,再看看被踩脏的脚面,禁不住扯了扯嘴角,原以为是个沉得住气惯会装的,没想到竟是个不经惹的。

.

用过早膳,马车已备好。

两人并肩而行,至马车前,骆闻又来握宋锦婳的手,奈何宋锦婳早有准备,手一抬便躲了过去。

他也不介意,身子一低,索性直接将她抱起,一抬脚便将娇软软的媳妇儿抱进了马车。

那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有些遗憾,为何偏偏昨日不方便呢?

身子陡的凌空而起,宋锦婳吓得低声惊叫,实在没忍住,怒喝一声,“混账!”

头顶传来男人隐忍的嗤笑声,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暗哑,“抱一抱就混账了,若上了床,岂不……”

他顿了顿,底下的话虽没说出来,但宋锦婳又不是稚嫩的清纯小姑娘,岂会不知这后头的意味?

她顿时又被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的瞪视着狗男人,恨不能撕了他那张混说的恶嘴。

骆闻将她稳稳放在软垫上,身子略略后退,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毕竟也不是太熟,闹的太过只怕会伤了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

骆闻禁不住自嘲的瞥了一眼身侧女人,夫妻倒是夫妻,只不知这情分该从何谈起!

车厢内空间毕竟狭小,宋锦婳虽刻意与骆闻保持着距离,但仍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她悄悄深吸几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男人,旋即转开,

只觉得有什么肮脏的东西入了眸,实在晦气。

她也是不明白,怎得一夜之间,骆闻这狗男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昨儿个见她那般拒他,他甩袖而去,倒还算个有血性的男人,只是睡了一夜,那血性便似尿一般被撒了去,他也成了那软骨头,时不时的就往她身上黏。

大齐的街道繁华喧嚣,各种叫卖声隔着帘子传进来,她心下一阵烦躁,听着车外一阵阵喧闹声,不由得想起战场上的滚滚浓烟和厮杀声。

可恶的大齐皇帝,既无能耐治理一国,为何不向周称臣,让她的周王来统治天下呢?

她的周王隐忍克制,贤明爱民,也定能将这天下治理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免了这天下的战乱纷扰,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骆闻斜靠车壁,双眸微闭,这会儿倒是安静了。

宋锦婳冷冷的瞟他一眼,心底又涌上一阵狠狠掐住他脖颈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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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日光斜斜掠过朱红宫墙,将琉璃瓦上的金纹映得暗芒浮动。

前头引路的小太监脚步细碎,腰间牙牌随着动作叩在杏色袍带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宋锦婳落后骆闻半步,缓缓抬头悄悄打量这大齐的皇宫,未见金碧辉煌,只见青砖红瓦,映照在阳光下,倒有些生机勃勃的意味。

转过一道影壁,忽有笑语自右侧宫门内飘来,她侧头去看,见几位身着郁金香裙的女孩儿正在树下摘花,嫩白的花朵,倒比她们鬓边的珍珠更亮三分。

不知是谁说了句笑话,立刻有人用团扇掩唇轻笑。

那笑声像一把碎玉,尚未坠地便被清风吹散了。

只瞧了一眼,宋锦婳便将视线收回来,默默的跟在骆闻身侧往前走。

行至福宁殿外,鎏金檐铃忽被风撞响,她的心也跟着动了动,只不知这大齐的皇帝皇后是何样的人物。

殿内,齐皇端坐于上首,陆皇后雍容含笑,太子与太子妃则分坐两侧。

太子骆玚一袭杏黄蟒袍,眉目温润如玉,见他们进来,眼中便浮起真切的笑意,望向骆闻时,不禁又带了些揶揄。

太子妃沈氏亦温柔颔首,目光和善的望过来。

“儿臣携新妇拜见父皇、母后。”骆闻撩袍跪下,姿态虽恭敬,语气却仍带着几分不羁。

宋锦婳随他一同行礼,裙裾铺展如莲,姿态娴雅。

皇帝捋须颔首,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满意的点点头,“成了家,也该收收心了。”

骆闻咧嘴一笑,还未答话,太子已温声开口,“父皇,五弟心性赤诚,王妃又是他亲选的,这心怕是早就收回来了。”

皇后亦含笑看向宋锦婳,柔声道:“锦婳,日后可要好好管束他。府里若有什么短缺的,只管进宫来要,素日里,他野惯了,你可别由着他。”

太子妃也在旁笑道,“弟妹,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咱们没事儿就多凑一处说说话。”

宋锦婳自是一一点头应下,却并未往心里去,皇家后院哪有什么真情实意,不过是坐在一处演戏罢了!

闲话间,陆皇后陡的问道,“闻儿,怎得不带亦丰一起来?好几日没见他,本宫想他了。”

正与太子妃说话的宋锦婳骤然听到亦丰二字,心头一颤,手里的帕子险些掉落在地上。

幸好太子妃恰被陆皇后的话吸引,抬起头来去看骆闻,并未注意到宋锦婳的异样,“说起来,我也很想小亦丰了,每回他进宫来,都得逗的我和母后笑好几回。”

宋锦婳胸口剧烈起伏,指甲已深深掐入掌心。

这些齐人,把她的丰儿当什么了?一只可以随意逗弄的宠物吗?

她的丰儿,被人逗弄宠物一般的养着,还要拼尽全力逗主人开心,心里该是怎样的痛苦不堪?

思及此,她差点忍不住,一巴掌就想扇到陆皇后的脸上去。

但她一抬头,目光便落进正坐在对面的骆闻眼里,他正盯着她看。

她心下一凛,故作无恙,淡淡的对他笑了笑,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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