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声轰鸣,倾盆而下的暴雨如同天河决堤疯狂敲击窗户,刺耳的白噪音吵醒沙发上睡着的姜小梨。
她眯眼醒了会儿瞌睡,余光瞥见墙上的钟,距离贺洵出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小梨摸出手机翻到电话,正要拨通时,门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她转头看去,全身湿透的贺洵神思恍惚地站在门后 ,湿漉漉的发梢往下滴水,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
她不知他发生什么,赤着双脚跑到他跟前,心疼地查看他的情况,“你怎么了?”
贺洵低头不吱声,在她的呼唤下微微抬眼,眼眶湿红一片,像是大哭过一场。
小梨心头猛颤,“你...”
“对不起,宝宝。”他艰难发声,泛红的小狗眼灌满忧伤,“红豆汤被我弄洒了。”
她闻言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柔地安慰,“没关系,今天喝不到还有明天,还有往后的每一天。”
他痴痴地盯着她的脸,眸光深沉似吸入的黑洞,只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你的伞了?”她轻声问:“是不是忘了打伞,所以才淋成这样?”
贺洵的思绪飘散到未知领域,混乱的脑神经肆意搅动,连回答问题都觉得吃力。
“我、我不知道。”
小梨没有责怪他弄丢自己最爱的粉色雨伞,只是让他乖乖站在原地,而后她跑去洗手间拿了一条干净的浴巾,罩在他的头顶轻轻擦拭湿发。
“如果是因为公开课的事压力太大想要淋雨,带上我一起,我陪着你就不会冷了。”
这句话不知触发他哪根敏感的神经,泪水在眼眶疯狂打转,紧绷的情绪也在这一秒崩塌,急速坠落的眼泪顺着下颌滴在小臂,滚烫的湿意灼化她的心。
她稍显诧异,“贺洵....唔!”
突如其来的强吻堵住她的所有疑惑,他两手捧着她的脸疯狂吸吮嘴唇,急躁的,热烈的,带着一股近乎粗暴的强势。
盖在头顶的浴巾滑落在地,小梨在他的猛攻下连连后退,唇舌是麻的,他暴戾的深吻像是在蚕食她的灵魂。
贺洵搂着她的腰带进怀里,整个人像在冷水里浸泡过,冰凉的寒气渗透进骨缝里,她本能地喊了一声,“冷。”
他抱着她放上餐桌,一边低头吻她一边脱下被雨水浸湿的上衣,赤裸的身体紧贴上来,湿冷与灼热的缠绵碰撞,是另一层面的冰火两重天。
小梨被撩得呼吸发热,即使身体已经开始接纳,神志还是明晰,“你先去洗澡,怕生病。”
贺洵充耳不闻,牙齿咬开她的睡衣纽扣。
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技巧,他就像一头急于进攻的猛兽,想用最猛烈的攻势侵占她的感官世界。
一番激烈的云雨过后,他轻轻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问得极尽温柔。
“宝宝,喜欢吗?”
“嗯。”
她红着脸点头,两手捧起他的脸,细密地亲吻他的唇,“要不要去浴室?我担心你会生病。”
“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弱吗?”
小梨一本正经地摇头:“生病会难受,我不想你难受。”
贺洵勾唇苦笑,侧头避开她的视线,破碎成渣的心根本经不起她的温柔。
她真的好甜,任何时候都把他放在第一位,即便刚刚被欢愉冲昏头脑,清醒过来后依然在乎他的身体,在意和他有关的一切。
“好,我们换战地。”
她抱他抱得好紧,想让他尽早冲热水的急迫感远高于满足身体的欲望。
她发觉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喜欢和爱不一样。
喜欢是占有。
爱是疼惜。
*
屋外暴雨如注,虚白的雨幕很快淹没黑暗。
莲蓬头的热水猛力浇灌,他湿冷的身体也逐渐暖和起来。
他们在潮湿的水雾中疯狂接吻,她看不清他眼中浓烈的不舍,他猜不透她心底汹涌的爱意。
我们在抵死缠绵中感受对方的存在,一同欢愉,一同释放。
明明是零距离接触,心却朝着不同的方向前进。
*
一场酣战结束,贺洵抱着浑身乏力的小梨回到床上,趁她昏睡时,他把她从头吻到脚,试图记住每一寸肌肤的细腻温热。
他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低头在额前印上一吻。
“我爱你。”
贺洵红了眼眶,心脏仿佛被撕碎,痛不欲生。
小白梨,这是我爱你的方式,不管你会不会因此恨我。
拥有过你,我已经知足,唯一的遗憾是不能陪伴你到老。
即便没有我,你也要每一天笑着进入梦乡。
*
周一是阴天,天空被灰黑色的幕布遮掩,风中捎着寒气。
今天轮到小梨值班,以往都会陪同她一起的贺洵破天荒地缺席,他把她送到电梯前,很自然地替她整理外套。
“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去,我等等就来。”
小梨既没怀疑也没追问,软声提醒,“今天是你的公开课,千万不要迟到。”
“我知道。”
他喉音喑哑,撕裂的质感。
周末这两日他一直都是这种魂不守舍的状态,经常盯着她发呆,偶尔傻笑,笑里没有甜蜜只有苦涩。
电梯门打开,小梨收回向前迈进的步子,转身抱住他,双手柔柔地圈紧他的腰,她昂头看他,下颌抵着胸口,双眸明净透亮。
“为了庆祝你正式升级为幼师,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晚上回来我们一起拆。”
贺洵扯唇,笑得几分勉强,“好。”
小梨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欲逃跑时贺洵死死搂住她的腰,恰好这时电梯门合上,他把她抵在门上狠狠亲吻,用尽全力的一个深吻,宣泄着深入骨髓的痛和满腔不舍,激烈地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但她没有反抗,哪怕嘴唇被他咬破,哪怕血的铁锈气熔解在唇舌间,她依然很乖的任他索取。
结束时,贺洵喘得厉害,前额重重抵着,骇人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悲凉,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理智。
他悠悠直起身,擦去她唇瓣溢出的血珠,“对不起,咬疼你了。”
小梨不以为然地耸肩:“平时都是我在欺负你,为了家庭和谐,偶尔也要给你反击的机会。”
贺洵闻言笑了,顺手掐她的脸,“再不出门要迟到了,姜老师。”
她按开电梯门,笑盈盈地朝他挥手,“待会见。”
他微笑回应,呆看着缓缓闭合的电梯门,唇角的笑意凝固,那颗破碎不堪的心也随着下降的电梯直坠深渊。
清醒一点,贺洵。
你的梦结束了。
*
公开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原本早该入园的贺洵迟迟不见人影,小梨给他打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
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去找园长询问情况,没想到在走廊遇见来听公开课的贺洵外婆。
“外婆,您来了。”
贺玉淑见着她就眉开眼笑,看着乖巧软糯的小姑娘,实则有魄力且极度护犊子,孙媳妇的第一人选。
“那个臭小子之前每天一个电话提醒我来听公开课,我倒是要看看他当老师有多正经。”
“您放心,他现在已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幼师了。”
“有你在我自然放心。”老人左右张望,没见到自家乖孙,“他人呢?不会还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复习吧?”
“他...”小梨心里没底,只能强颜欢笑,“他说他有事,等会就来。”
“怕不是又要临阵脱逃了。”贺玉淑笑言,“小时候他就干过这种事,非要参加什么演讲比赛,结果上台前跑了,变成缩头乌龟。”
“他不会的。”姜小梨语气坚定地反驳:“他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很久,他是真的很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尤其是您,所以他一定不会放弃。”
老太太愣住,随即叹了一口气,“这家伙好胜心强,总是想要做成一件大事向我证明他的能力,其实我哪里需要这些,我只要他健康平安就好,他活得开心才是我最大的心愿。”
小梨附和道:“我相信他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但愿如此。”
贺玉淑抬头看向灰暗的天,黑云沉沉往下压,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她眼皮跳得厉害,怕是有事要发生。
*
贺洵在幼儿园待久了,园区里的老师自然也收到风,清楚他隐藏的身份,所以这次的公开课格外有排场,当前没有课的老师几乎全来旁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主角始终没有出现。
眼看已经超过上课时间,全场从静静等待到小声议论,姜小梨紧张地盯着大门方向,始终盼不到贺洵的身影。
特邀的教育局领导等不及准备离开,罗婉连忙起身相送,一路上都在赔不是。
贺玉淑心里虽有失落,但比起看乖孙在台上卖萌唱儿歌,她觉得不出现也挺好,她的外孙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自己,他有任性的权利。
伴随下课铃声响起,这节没有老师的课也宣告结束。
小梨把老太太送上车,她脑子出奇的乱,甚至连外婆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满脑子都是想玩失踪的贺洵,她不理解他明明那么努力地准备公开课,为什么最后选择放弃?
*
一天的课结束,浑浑噩噩的姜小梨在回家路上猛踩油门,不厌其烦地拨打他的电话,每次都是机械的女声结束。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匆匆往家赶,希望他在家,可是家里空无一人,静悄悄,冷冰冰,正如她此刻的心,从天堂直转地狱,摔得粉身碎骨。
小梨独自在他家的沙发坐到天亮,直到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刺痛她的眼睛,她眯着眼直视璀璨的光晕,这是她第一次觉得阳光那么讨厌。
贺洵一夜未归。
仿佛人间蒸发。
*
白天的姜小梨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遇到有老师询问贺洵的情况,她面不改色地说他家中有事。
贺洵连着几天没有回家,电话也打不通。
周五徬晚,天空突降一场过路雨,仅十分钟的狂风暴雨恰好被小梨撞上,她甚至等不及在车上等到雨停,冒雨跑回公寓的她成功淋成落汤鸡,怀揣着希望推开大门,房子里依旧空荡荡的,静得像个冰柜。
她在沙发上呆坐到深夜,随着几声响亮的喷嚏,身上逐渐开始发热,一阵阵的眩晕让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着凉了,翻出医药箱寻到感冒药,胡乱塞了两片,药效上来后昏昏欲睡,等到她再次清醒,已是半夜2点。
屋里没开灯,唯有穿透黑云的月光散着淡淡温暖,她的心却凉透了。
小梨清楚再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原本不想让堂姐和漫漫姐担心,但她犹豫半晌后还是鼓起勇气给她们打电话求助,间接询问肖洱和路权是否知道贺洵的行踪。
肖洱说:“我也联系不到他。”
路权道:“那家伙经常玩失踪,过段时间他就蹦出来了。”
姜小梨对他的以前并不了解,她只知道从他认识贺洵开始,他从来不会莫名其妙地消失,特别是两人确定心意后,他不管去哪里都会提前和她报备,因为害怕她一个人孤单所以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偶尔被她嫌烦,他也满不在乎:“我只有看见你才能安心。”
想到这里,小梨决定不再坐以待毙。
虽然她不知道他在哪里,但她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找到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