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天和沈卓虽如此说，可也没到了酒吧就很没道义地对顾方书调侃一番。
“这小子深夜买醉，不会真的是失恋了吧。”去酒吧的路上，沈卓提出了个他觉得最有可能的猜测。
“不是吧……这么想不开。”虽因着各种原因，李云天最近对陈一的观感已好了不少，可对情爱这事他依旧还很是发怵。
三人到了酒吧，此刻已经早上六点多，酒吧里的人已走得差不多，只剩下五六个醉得人事不清的瘫坐在沙发或是吧台上。
三人简单寻找一番，很快找到了昏睡在吧台上的顾方书。
“哎哟顾方书，走了！回家了！”沈卓一见，拉起顾方书的手臂便搭在自己颈后，可没等他把这人接着拽起来，颈后的手就往后一撤，还顺带推了他一把。
“你谁？”顾方书抬起脸，白净的面颊上还有被压出的手表红印。他的目光看着很清明，人也如往常般冷冷清清的，似乎没有往常人醉时不清醒样子。
可他这话问得……
沈卓一听变乐了，握拳锤了这小子肩膀一下。
“咋的，喝顿酒，连你兄弟都不认识了？”
“你谁？”顾方书蹙起眉，又问了一遍。
“我！沈卓！”沈卓说着拉过一旁的李云天与李小云，“还有李云天、李小云，你不会都不认得了吧？”
顾方书看着他们，似是思考，没有说话。
“那这是几？认不认得？”沈卓玩心起，抬手伸出几根指，问他。
“三。”顾方书看了会，答得笃定。
“噗。”沈卓没忍住，终是很不厚道地笑了。
他方才伸出的，分明只有一根指头。
“叮铃铃铃铃铃……”
就在此时，顾方书的手机响起，沈卓刚想探头去看看谁打来的，却被顾方书的手精准挡住眼，另只手熟练地划开屏幕按键，接听电话。
“谁哇？”沈卓转头，比划嘴型问站在另个角度的李小云。
“他母亲。”李小云同样比划着嘴型，回答。
刚刚，顾方书挡住了一边的沈卓，却没挡住另一边李云天的目光。
“喂，妈。”顾方书接听电话，吐字清晰，语气平稳，实在没个喝醉的样子。
电话那头隐约能听到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该是问他怎么还不回来之类。
无端的，李云天莫名听着这声音觉得有点耳熟。
顾方书皱皱眉，答，“我这就回来了。”
……
“昨天去朋友家了。”
……
“就沈卓家，我还能有哪个朋友。”
……
“知道了，我现在回来。”
话毕，顾方书便立刻挂断了电话。
感觉到顾方书情绪有点不对，沈卓也消了逗他的心思，只用手肘戳了戳他。
“怎么样，这会认得我了吧？”
“不认识，你谁？”
顾方书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答了句，拿起一旁的挎包起身就要走。
“唉唉唉！你去哪？”顾方书一起身，沈卓忙跟上。可不料顾方书这一下起来，站都站不稳，拿着包差点没原地摔个倒栽葱，幸好被沈卓眼疾手快扶住了。
一旁的李云天欲伸手接过挎包，就发现顾方书虽然现在半个身子都靠在沈卓身上，看起来是一点路都走不了，不过这挎包带子被他拽得死紧。
“里面有简历，很重要。”
顾方书努力撑起一旁的桌子，想靠自己的力量站直，可他刚起来些，就往下跌。
“哎哟，小云，帮我扶着点。”沈卓忙伸手拽住他，同时呼叫李小云的帮助。
两人一人一边架起他，沈卓指挥，“先出去吧。李云天，你叫辆车，先去我西城区的家吧。”
李云天见着顾方书站都站不稳了，可非死死拽着那包，他是没法拿了，便跟着三人后面，打开手机叫车。
“你们要带我去哪？我还有事要做。”这走了没两步路，顾方书便开始挣扎。
都是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沈卓和李小云也没用力，顾方书这么一挣扎，便挣脱了。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便往前摔，沈卓赶紧上前再次扶住他。
“这大清早的，你要干嘛去？”
“面试，我面试要迟到了。”顾方书说着，又跌跌撞撞地要往前走。
“这大清早的哪有什么面试……”沈卓无奈，可他又怕顾方书又摔了，赶紧顺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我今天有五个面试，上午两个，下午三个，一个在东城区，两个在西城区。”顾方书不理他，兀自念着。
“哎哟顾方书，你也不用这么着急找工作。你这才辞职三个多月，再跟我做一段时间兼职嘛，多自由。”沈卓道。
闻言，顾方书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沈卓。
“唉不是，你怎么突然……停了。”
沈卓光顾着就顾方书走得七扭八歪的力道，这么一停，他一下子便撞到了顾方书身上。
他正嚷嚷着，抬眸对上顾方书的目光，声音却突然弱了。
那双似深潭般的眼睛，此刻似乎翻涌着无数道不明的情绪。
“已经太久了。”
顾方书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往前走去。
他的步伐跨得很大，得亏顾方书在旁及时扶住他。
“李云天，你车打好没有啊？”
好容易把这不听话的醉鬼搬到酒吧门口，沈卓长舒一口气，朝后喊道。
“太早了，没人接单啊。”
李云天朝他挥挥手机，上头页面显示着‘车辆紧缺，为您加急呼叫’几个字。
只是这加急半天了，仍是一辆车都没打来。
林城是座小城市，这么大清早的，打车自是很困难。方才还是剧组的一工作人员顺路把他们带过来的。
“唉唉唉！你要去哪？”
沈卓正垫脚仰头看着远方，期待出现个奇迹，能来个挥手叫停的计程车。
然而计程车没来，手下这站都站不稳的家伙倒是开始乱扑腾。
“快走，面试快要迟到了。”
“这才不到七点大哥！相信我，林城没哪个公司这么早面试的。”
“要迟到了。”
可喝醉的人是讲不进道理的，顾方书瞅准一个方向，便要径直往前走。
“那要不我们等等，打辆车？你这走过去得走多久。”
“太早了，没车。”
在这点上，顾方书却又诡异的理智回笼了。
就在二人拉扯僵持之际，不远处，还真开过来一辆计程车。
李云天眼前一亮，伸手想挥停。不料，这计程车竟就直接朝着他们这边开过来。
莫不是眼尖的司机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单生意了？
李云天刚想弯腰，跟前车的司机对话，后车车门便开了，从中走下一人。
唉？是刚好有人来这！那正好啊，载完这人可以载他们了。
李小云见到来人，眸光一滞，立刻看向李云天。而后马上否认地摇摇头，犹疑的目光投向顾方书。
李云天看到来人也愣了愣，而后马上转头，冲到前车的司机窗前。
“小书！”来人一下车，就直奔顾方书的方向，同时急急呼了一声。
顾方书却似没听到，一个劲地要往前走。只是他和沈卓力量相当，一个拦一个走，一时间两人僵持在那里。
“唉？阿姨，你怎么来了？”沈卓闻声转头，讶意道。
“我不太放心小书，来看看他。”来人急急走上前，忙帮着扶住不安分的顾方书。
察觉到另一边身子也被人拖住，顾方书转过脸，眯眼打量着来人半晌，似在辨认。
“你来做什么？”
他的眸光冷清，声音冷淡，来人伸出的手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这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女子露出个和善的笑，“小书，你一晚上没回家，这又来了酒吧。妈妈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就可以跟踪我是吗？”沈卓打断她的话，语调下沉。
“不……”中年女子面上笑容一僵，她急急想要解释，却一时不知说什么。
“担心我，就要我走后门是吗？”沈卓幽深的眸子直直凝视着中年女人，“妈，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需要你任何自己自以为是的对我好。”
闻言，沈卓瞪大眼，这下他总算知道顾方书为什么一反常态去喝闷酒了。
“不小书……昨天的事，只是你表哥……他好久没回来了。妈妈只是顺便跟他提了一句，这亲戚间互相帮衬……”
“我不需要！”顾方书甩开她的手，“很烦，你们很烦，都很烦！”
说着，他的眼眶竟红了。
“我今天有很多面试。工作，我可以靠自己找到！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顾方书说着，便又固执地朝刚刚他认定的方向向前走，得亏沈卓眼疾手快，立刻扶住这一走路就摇摇晃晃的家伙。
“沈卓，把顾方书带上车来！小云，你去帮一把！”另一边，李云天跟出租车司机交代好后，忙转头招呼道。
不用他说，李小云方才已走到近前，跟沈卓一左一右架住顾方书，把他强行带上了车。
“不……我要去面试。”顾方书挣扎。
“有车了，我们打车去面试。”沈卓哄道。
闻言，顾方书终于安分下来。
上了车，车后坐了李小云、顾方书、沈卓三人，李云天犹豫一下，朝女人指指前座。
“您跟过去吧，我再打辆车跟上就行。”
中年女人一直目光追随着顾方书，闻言转过头。
看见李云天的脸，女人愣了愣，看来，她该也认出来了他。
“不用了，你们陪着他吧。”女人朝他笑笑，“没想到，你是小书的朋友。”
女人正是那天李云天在西餐厅最后遇到的，莫名叫他的奇怪中年女人。
“我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巧。”李云天挠挠头，他还欲说什么，女人却朝他挥挥手。
“走吧，别让大家伙久等了。”
说罢，女人便转身，朝另个方向走去。只是走两步，她仍不放心地转头，看向后车的位置。
看着女人的模样，李云天心里莫名感觉怪怪的。他晃晃头，没多想，弯腰钻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