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湘虹听清她爹的提问,初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又觉得,怎么可能?
再然后,她不可抑制地,又顺着秦远明的话想深了一些。
“当公主?我?怎么当……”秦湘虹瞪圆了双目看着自己的父亲。
“有这面麒麟锁在手,除了这寥寥几人,其他人谁又晓得麒麟锁真正的主人是谁呢。”从春燕套出的信息来看,目前知晓这个麒麟锁的人,除了秋雨母女俩,就是他们一家四口,外加一个春燕。
“爹,你的意思是,让妹妹拿着这面麒麟锁,去冒充公主?”秦天玮终于理解了秦远明的意思,惊得差点失声。
秦远明不置可否。
秦夫人、秦天玮和秦湘虹这两天,接收的震惊一波比一波强烈,可此刻秦远明这个想法,堪称惊天雷,震得他们无以复加。
秦湘虹震惊过后,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狂喜。
是啊!若她拿着麒麟锁说是她的,京城的人谁又知晓那面锁原是一个丫鬟的呢!那她,不就可以当公主了?!当上公主,她就可以去京城,甚至住进传说中的皇宫,成为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圣上和皇后的女儿。到时候,管他多大的权贵,到了她面前岂不是都要弯腰低头?
“可是,虹儿的身世如何能瞒得过去呢?她可是咱们亲生的女儿,众人皆知的。”秦夫人觉得冒充公主这回事,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怎么想都漏洞百出。
“虹儿如今也是十一岁,跟公主一般大。至于亲生的,”秦远明勾起嘴角笑了笑,“众人皆知的是咱们生了一个女儿,可亲眼看着虹儿出生,又看着她长大的人,不过就那么几个。”
感谢九年前,他恰好调到容县这个地方任知县。巧得很,他那年是五月拿到的任命,六月到容县上的任。
所以秦远明才愈发觉得,这是天赐的机会,他不好好把握都对不起老天爷安排的机遇良缘。
“九年前咱们带着两岁的虹儿,还有玮儿来了容县。当时带过来的府中下人,不过就是阿忠和秀华这家家奴,再就是余年,还有你们身边的几个婆子。”
阿忠就是吴管事,春燕的爹。余年是府中管家。
“除此之外,府中的下人皆是在容县招的。而府外铺子上那些下人帮工,就算是跟着来了容县的,也没见过几次虹儿。”
“至于卫阳府本家那边,每年多的不过回去一两次。小孩子么,尤其是五岁前,别说一年,几个月不见就是另一个样儿。”
“咱们可以说,真正的虹儿在来容县的路上突生急病去世了,现在的虹儿,是我们途径盂县时捡到的。当时她同死去的虹儿一般大,咱们便当是上天送回的女儿,让她顶着虹儿的名养着了。因不想让她面对捡来的身份,咱们也没将此情况报给卫阳府本家那边,因此他们才一直不知晓此虹儿非彼虹儿的事。”
秦远明觉得,自己这个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盂县在桓县西边。桓县在南北官道上,因此桓县一直人口比盂县多,官道过桓县在此处是绕了一些的,并非通往北便最近的路。反而过盂县也有一条南北走向的路,路窄了些,只能算小道,却比过桓县的路程短。
因此秦远明若说自己当初上任时走的是盂县这条路,倒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虽然他当初走的是桓县的官道。可知晓的只有同行的府上几个家奴,和当初护送他们的秦夫人铺子上养着的两名护卫。当初秦远明要赴任的只是个七品知县,不好兴师动众地上路,因此除了家眷,带的随行人并不多。
当年路上护送的护卫,一个几年前因伤病死了,另一个也早已请辞不知去向。
当年同行路上真正剩下的,也就是府中这些家奴了。这些人,秦远明自信可以掌控。
“这,圣上和皇后会不会派人深入追查?”秦夫人仍有些担忧。
“圣上查的方向,无外乎咱们府中的下人,同卫阳府本家。”秦远明觉得,并不容易查得出来,“卫阳府本家那边,咱们已经解释了他们原先根本不知晓如今这个虹儿被换的事。”
“至于咱们府上,那些来了容县后招募的下人,自始至终也只见过如今的这个虹儿。而从卫阳府跟来的这几个仆从,自然是有法子让他们好好闭嘴的。”
而秦远明觉得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圣上和皇后如今认回公主,最大的线索,是在于麒麟锁。有麒麟锁在,他们很有可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下这个“公主”。然后才会问起这个“公主”的经历。秦远明觉得,这份“经历”,他捏造得至少九成九的贴切。其中最最主要的,是“公主”被捡的时间、地点,还有麒麟锁这个证物,都是真实的。只不过换了一个人的外壳而已,这个故事自然能显得逼真。
即便圣上之后再派人核实这个“公主”的情况,秦远明觉得卫阳府秦家那边和自家这边,口径只要同他禀告给圣上的一样,圣上应当是不会多心的。
不得不说,秦远明此人,对人性的敏感和把控,可怕地惊人。
“卫阳府那边可以说不知情,自然不会有漏洞,可咱们府上这边,真能这么严实么?”秦夫人掌管府中内务多年,心思也是缜密的。
“这些人,既是咱们府上的家奴,若主家出事,难不成他们还想能全身而退,甚至讨了好不成?届时,一个不落,全带在身边盯着就是。世代的家奴,我就不信还能脱了手掌心。”秦远明说道。
其实,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这个道理秦远明最是清楚。可他不可能在这会儿将这几个人都灭了口。卡在府上出了个要认公主的女儿的当口,身边伺候多年的几个老仆却突然都暴毙,这岂不是自己现出把柄,让圣上不怀疑都得怀疑。秦远明身谙过多的动静不如不动的道理。
反正这些家奴,全家人的性命前途皆在他们手上,秦远明只要动动手脚,自然能让他们都听话。
还让秦远明放心的一点是,除了春燕,其他的家奴,对事情的经过并不了解。他们不知晓麒麟锁的事,更不知晓秋雨的身世和她与麒麟锁的关联。圣上就算从他们身上查,最多也只能知晓一点模棱两可的东西罢了,真正知晓全部经过的人,除了此刻在此屋中的他们一家四口,也只有一个春燕。
“从今日起,让人盯着春燕的一举一动,不许让她私下里接触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秦远明严肃地吩咐秦夫人,“春燕知道得太多了。此事事关重大,不能从她这儿泄露一丝出去。”
秦夫人对上秦远明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猛地一惊,飞快地看了两眼身边的儿女,应了声“是。”
见妻子知晓了自己的意思,秦远明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现在还早,有些打算,他暂时不打算告诉儿子和女儿,免得他们平日里掩饰不足,漏了什么马脚。
秦远明看向女儿,再次问出那个问题:“虹儿,你还没回答爹,你想不想当公主?”
“我……”没曾想秦远明突然又绕回了这个问题,秦湘虹回答得依旧有些磕磕巴巴,“我,我当公主,那秋雨呢……那是她的麒麟锁,她会甘愿给我吗……若是抢了来,她和她娘会不会闹……”
秦远明对着她微微一笑,安抚道:“不用想这么多,你只需要回答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秦远明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当了公主,你就得到京城去,住到皇宫里,认圣上和皇后当爹娘,你的大哥和弟弟也不再是你的兄弟了,你的兄弟会变成当今的太子。爹和你娘,不一定能调到京城去,从今往后,你可能就要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了。当然还有你大伯父他们一家在京城,到时你也可以接着和他们走动。”
“成了公主,你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咱们家也可以跟着荣华富贵。”
“只不过,”秦远明说到这儿,郑重其事地停顿一下,才缓慢地接着说道,“能当上这个公主,咱们是冒了欺君之罪的。欺君之罪,若是被发现,咱们家可是要全部被砍头的。你若到了圣上和皇后身边,可万万不能露出任何破绽。若撒的谎被发现了,就是咱们全家大难临头的那一天。”
“所以,你敢不敢,骗圣上和皇后,你就是他们的女儿?并且,要一直骗下去,没有可以反悔的那一天。”
秦远明说完,屋中霎时间静下来,针落可闻。
秦夫人和秦天玮皆看着秦远明和秦湘虹,不敢插话。
秦湘虹听着秦远明的话,脑海中顺着他的话一点点思索着。
要住到陌生的京城去,爹娘也许不能跟着,她怕。
欺君之罪,她怕。
砍头,她更怕。
可是当公主,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顶天的荣华富贵。
再也不用在如今容县这个小地方,也不会再被人笑话,所有人都要巴结她……
秦湘虹看着秦远明,眼中满是因渴望而迸发的明晃晃的光,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爹,我想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