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收和锦源重返山林,探查锦源昨天看到的衣服遗迹。现在丰收正对着它,如果她不仔细看,只会觉得这就是一个小土包而已。在锦源的指点下,她这才看到那小土包上隐隐约约显现的衣服纹路和绣花。
锦源指着那衣领上残存的绣花,说道:“这个菊花就是我妈亲手绣的。绝对没错。”
丰收奇道:“这你都能认出来。”
锦源道:“这是自然,我的衣衫都是妈亲手做的,一针一线是什么样我当然清楚。”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丰收一眼,仿佛在说以后你的针线我也会牢牢记在心上。
丰收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她的手艺还是不要有人记得为妙。
二人小心翼翼地清理了那一身衣服上的泥土和落叶,捧起这些陈年腐烂的织物,没有再发现衣服下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周围探索一番也别无收获,眼看时间不早,只能将这身半是泥土半是织物的旧衣裹起来往家走。
丰收奇怪道:“你爹爹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跑到这里脱衣服呢?”
锦源沉默一阵,说道:“我爹走的时候我年纪还小,许多事情记不清,也不太懂。我记得是我六岁那年生辰的前几日,有人给家里送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裹。爹爹读了信,很高兴,还把包裹给了我,说是友人赠我的生辰贺礼。然后在我生辰那天,爹爹说要到山里打点野味,让妈整治一桌好吃的庆贺。没想到……就一去不反……”
丰收问:“那信上写了什么,你可知道?”
锦源摇摇头。
丰收又追问:“那信现在在哪儿呢,可还留着?”
锦源又是摇摇头,丰收心一沉,心想线索可就此断绝了,锦源却又开口说道:“或许在妈那里收着吧!自从爹不在了,她把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了,但我没见她丢过爹爹的旧物,信件还在也未可知。”
丰收喜道:“那回去问问娘。”
锦源迟疑,还是摇头道:“算了,别惹她不开心。”
这是人家难解的心结,丰收就不再探问了。想要继续查找信息,丰收自然要想点别的办法。
已过午时,两人中午回到河边检查陷阱里的收成。丰收接连翻开两个看,空空如也,不由得好生失望,把竹篓重新丢回水里。对于其他的陷阱完全没有翻看的兴趣了。
锦源说:“远处还有两个,咱们过去看看。”
丰收朝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水流又急又深,河里的石头又滑脚难行,就摇摇头,赌气道:“一准儿也没有,要去你去吧!”说着就退回了岸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一屁股坐了下去,依旧是沉着脸,撅着嘴,仿佛河水欠了她好大债。
这一路爬山涉水,再加上许久未曾进食腹中饥饿,丰收早累得撑不住了。失望加上又累又饿,让她终于没了耐心。
锦源没说什么,丰收不肯去,他就自己慢慢地摸石头过河,去检查那最后两个陷阱。
丰收瞧着他独自前往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愧疚感噌噌地往外冒。当初吵着要吃鱼的人是自己,结果最后任劳任怨努力的人是锦源。
正在丰收胡思乱想的时候,锦源到达了第一个陷阱处,从水里捞起了竹篓。
丰收屏住呼吸看锦源的反应,看到锦源笑着回过头朝自己挥手,丰收开心地站了起来,两个手放在嘴边做喇叭,对锦源喊道:“有鱼吗?”
锦源喊回来:“有!”
丰收高兴极了,忍不住在河边蹦蹦哒哒,溅起好多水花,她喊:“多少鱼?”
锦源举起手,喊道:“一只虾。”
丰收瞬间就蹦跶不动了,她看到了锦源的手,两根手指捏着什么,虽然看不清也能知道这虾身材娇小。
丰收恨恨地踢了一脚水面,对锦源道:“你回来吧!别再往里走了!”
锦源却说快到了,仍旧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去看最后一个陷阱。这一次看到锦源捡起竹篓,丰收都没有兴趣问了,就静静地看锦源的反应。
这一次锦源没笑,就是低着头把竹篓捡起来,默默地回来了。
丰收又坐下了,嘟囔着:“早说了别去,去了不也没有吗?”等到锦源回来,她看到锦源衣服都湿了大半,更忍不住说了:“让你不要去了,不听,一会儿就要着凉了。”
“谁知道早上我们扔得那么远,没事,也不冷。”
虽然现在太阳高悬晒的人身上暖暖的,但是毕竟是冬日,锦源身上湿了之后还是直发抖。丰收着急忙慌就拉着他往家里跑。
回到家,丰收连忙催促锦源进屋去换下身上的湿衣服,她自己坐在院里的小竹凳上想着等会儿做点什么充饥。正想着,就听见扑棱扑棱,什么东西在响。丰收顺着声音找过去,是锦源最后拿回来的那个竹篓。
一只小虾能有这么大劲?丰收奇怪,踢了那竹篓一脚,声音更响了。明显不是一只小虾能发出的声音,丰收心一跳,谨慎地取下了竹篓上扣着的那个小口。
锦源在房间里换衣服换了一半,就听到丰收在院里发出的欢呼声,不禁莞尔。他之前故意不说逮到了鱼,就等着看丰收的反应。
没一会儿,房门就被丰收拍的啪啪响,丰收在外面兴奋地问:“锦大哥,你衣服穿好没?”
锦源上衣还没穿,很想逗一逗丰收说穿好了,然后吓她一跳。毕竟自己老婆,换衣服何必还要避开呢?但是丰收既然害羞,锦源就也矜持得要紧,所以赶紧套好衣衫,这才给丰收开门。
丰收一进门就兴奋拉着锦源的手,说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刚刚我吓了一跳!”说是吓一跳,实则是百分百的惊喜。
锦源笑道:“你不是一直说让我别去,那我要是告诉你了,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丰收脸红了,小声对锦源说道:“都怪我心浮气躁,幸好你没听我的。”
锦源温柔地笑道:“不是不听你劝,只是我这个人总觉得事情不做完就不能安心,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若是放弃了,以后总还想着这事,要是当时就尽了最大努力,即便最后一条鱼也没有,我也安心了。”
这一番话让丰收又钦佩又自惭,叹道:“我应该向你学习。”
不料丰收的励志发言却让锦源扑哧笑出声来,“妈最烦的就是我这一条道走到黑的倔脾气,你要是也跟着学,她不知道烦成啥样了。”说得丰收也忍不住捂嘴偷笑。
老太太不知道这俩人拿她开玩笑,听说他们抓了鱼回来,也挺高兴,再次撑着拐杖到厨房展示高超的厨艺。
丰收几次想帮忙,都被她拦住了,前面还说怕丰收累着之类的场面话,最后实在不胜其烦说出了实情:“万一把苦胆搞破了,一条鱼都给糟蹋了!一会儿烧火你再来吧!”
搞得丰收好没面子,锦源在一旁哈哈发笑,戏称丰收是“烧火丫头”。要不是他亲妈在跟前,丰收多少都要给他两拳解气。
两条鱼,一小篮子虾,很快就被锦大娘料理妥当。
鱼被刨开身体,中间用一根小木棍撑着,平平展展地挂在了屋梁上。锦大娘起锅烧火,将粗盐与花椒、干辣椒、香叶、桂皮等香料一起炒香,均匀地涂抹在鱼身上,再次将鱼放回阴凉处风干起来。
虾则当场爆炒,依旧是和锦家餐桌上常见的烙饼和酱菜一起搭配上桌的。锦源继续发挥自己优秀男人的品德,一刻不停地给母亲和妻子剥虾皮,自己吃的却不多。
锦大娘和丰收满足地放下筷子的时候,他这才自己安稳地最后打扫了整个饭桌上的食物,就连盘子里的菜汁也用烙饼擦得干干净净。
锦大娘道:“你们两个别成天往外面乱跑了,家里的事情还没干完呢,就知道往外跑。”她对锦源说道:“你说,让你再做个大桌子多少天了,咱们还挤在这小几子上吃饭。”
丰收见锦源挨训,正准备幸灾乐祸,很快就轮到她头上,锦大娘说她:“那天教了你点刺绣功夫,也没见你练习,多早晚能学会?”
锦源一听丰收正学刺绣,连忙就提出需求说道:“丰儿,你给我绣个手帕吧!”
丰收还未答话,锦大娘就嘲笑她道:“她给你绣个抹布还是可以。”
这一下倒起了激将作用,丰收脖子一梗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不就是绣个手帕吗?我多学多练,总能绣出来的。”
于是小夫妻俩便在锦大娘的督促下开始了各自的功课。
两天下来,丰收的技巧果然大有提升,锦大娘总算不看着她的手艺直摇头了。时不时的,丰收还能给锦大娘打打下手,帮她做些打络子绣手帕的活。
丰收知道锦大娘做的这些东西是年前要拿到集上去卖的,便提议做一些应节的花样,别人买回去过年有气氛,说不能能提高一些销量。锦大娘对丰收的这个提议很是赞同,拿出一些纸样来给她,让她帮忙参详再做些什么是好。
丰收可乐了,这不是到了她展示专业的时刻了吗?一边参考锦大娘的纸样一边加入自己多年设计积累下来的见解,埋头画一大摞,最终提交了三份花样设计方案交给了锦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