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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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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源有些拘谨地走进内堂,却见一银发老奶奶坐在炕上,身边围了两三个小丫头,正哈哈笑着玩闹。瞧见锦源进来,老奶奶便笑着止住了孩子们的动作,慈祥地对锦源说道:“小郎你自便,我就不让你了。老太婆腿脚不好,成日里只能歪着,你可见谅。”又对身边几个孩子笑道:“快与客人见礼呀!”

那两三个小丫头年纪尚小,一个个粉雕玉琢,分外可爱,听长辈吩咐便收敛了好奇的眼神,甚是落落大方地给锦源行礼。老太太笑眯眯地摸着孩子们的头跟锦源夸奖道:“这是我几个小重孙女,平日里淘气得很,却也聪明哩!”

宾主叙礼已毕,方坐下,老太太便击鼓传花似地把自己面前的点心、水果送了过来,不住地劝锦源多吃,口中也亲切地问道:“方才听管事的说,你是进京寻亲的?”

进京寻亲本是管家和老太太所说的托词,不过是因他们徐家惯常帮助一些寻亲之人,而这一次所引荐的锦源也确实是带自家小姐进京寻亲,所以故有此一说。

然而听到寻亲二字,锦源心中骤然一紧,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却是正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本是想借机将话题引到徐真茹身上,可话到嘴边,却忍不住想起自己的身世,喉头一紧,许多话竟说不出来了,只得简洁地躬身回了一句:“是。”

老太太几十年的阅历,如何看不出锦源的落寞?她温言安慰道:“寻亲之事,向来诸多艰难。但只要心中永远存着希望,就终会有回音。”她说这番话意味深长,显然也是因自家十几年的寻亲之旅而感慨良多。

锦源正想趁此机会再次把话题往徐真茹身上引,却还是被老太太抢先一步问道:“你是寻什么人?因何缘故走失的?”

锦源一阵短暂地静默,还是忍不住回答道:“乃是寻找家父。十五年前他自山中走失,多年未见了。”

十五年……老太太的眼光闪动了一下,迟疑着问道:“这京城附近皆是平壤,却是哪一座山?”

锦源道:“此山距京城南去千里有余,云雾环绕、猛兽出没,多年来一度以为家父已经不在人世。”

老太太更奇了:“既然如此,为何又会寻到京城来呢?”

锦源道:“这是因为我救助了一位高人,经高人的指点,这才一路进京寻访。”

本以为老太太会追问高人之事,哪知她丝毫不受影响,还是紧追着寻人之事问道:“那此番进京可找到人了吗?”

锦源一时语塞,喉头滚动半晌,终于还是撒谎道:“尚未寻到,或许一开始我决定进京来寻找就是错的……”

“哎!”老太太发出不赞同的声音,打断了锦源的低沉,出言安慰道:“小伙子,话不是这么说,寻不到亲人的下落是一回事,你有没有找那便又是另一回事了。若是没这一番的寻找,难道你能心安吗?你不要忧心,我家老二在户曹任职,你将你父亲之名报上,我叫他去替你查一查去。”

老太太说完不等锦源回话,立刻便对身边一个小姑娘吩咐道:“去问问,你爹爹什么时候回来?”那小姑娘清脆地应了一声是,立马下炕跑了出去,其他几个也追着跑了出去,叽叽喳喳好像飞出去几只小云雀,最小的那个一边跑还一边喊着:“老奶找二叔叔,二叔叔——”

锦源始料不及,他本以为自己是来帮忙,不过是陪这位老太太聊天缓缓引出徐真茹回归之事,未曾想人家老太太反倒更热心要帮他,忙起身行礼道谢,又十分惭愧地回绝了对方的好意,实在不想自己的事麻烦他们一家人。

老太太以为他不好意思,笑道:“你不必推辞,更不用害羞。大郎既然带你上门,又说是贵客,必是他的朋友了。朋友之间,相互帮忙,只怕帮得不够周到,哪有怕麻烦一说?”

锦源听到老太太如此温暖的话语,不由得呆愣在原地,久久未能说话。本能地还是想要跟面前的人道谢,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的眼泪快要比感谢的话先一步涌出来了。

他有些尴尬地笑着,转过头去抹了抹眼睛,犹自解释道:“风迷了眼。”

在亲生父亲面前受尽无视与轻蔑时不想哭,被人当作歹人棍棒相加时不想哭,偏偏在一位陌生老奶奶的温暖关怀下难以抑制心中的悲伤。锦源感觉自己好生奇怪。

众人尽知他情伤,皆默不作声,不去戳破他拙劣的谎言。

锦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也不愿再隐瞒,坦言说道:“多谢老夫人的一片美意,其实我前一日阴差阳错已经寻到生父了。只是这些年过去,父亲早已不记得我了,故而伤感才说未曾寻到,还请老夫人见谅。”

对面不相识,或许这是比苦寻不到更难过的事情。老太太微微地叹一口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慰眼前的年轻人。

锦源却声音明快地接着说道:“老夫人先前一番温言宽慰,令小可想明此事,既然我已尽我所能寻找过了,结局如何我都坦然面对,只求自身心安即可。”

老太太又是一叹,应道:“你年纪轻轻,却比老身我看得豁达啊!想我多年来亦是为寻找亲女奔波半生,最终还是只找回她的尸骨……我虽总劝同样寻亲的朋友说只求心安即可,但真要直言能坦然面对悲局,我却其实也未必做得到。”

一丝亮晶晶的泪水润泽了老人眼角的皱纹,纵然她生性坚强豁达,可自从失去女儿,她的人生便总是潮湿的。

锦源道:“这件事小可亦曾参与其中。先前我曾说是一位高人指引我来京中寻父,而寻到那位姑娘尸骨的亦是她,不知老夫人可愿见一见?”

“哦?”老太太顿感稀奇,同时她也察觉到锦源口中措辞是“那位姑娘”这个微妙的称呼,而非一般人会说的“令爱”,然而先前一番谈话看得出锦源并非不懂是那种不拘小节、不懂礼数之人,难道其中还真有什么蹊跷?

她心中电光火石之间思量许多,只感觉胸口好似涌起一股浪潮似的。她坐直了身子,面上还是很冷静,一边擦拭着眼角一边点头说道:“世上还有这样的奇人?难不成是专有异能帮人寻亲?那我可要见一见,你请他来吧。”

锦源连忙应是,快步向外走去。徐大爷早在窗外静听了多时,自然知晓里面人的谈话内容,看到锦源打帘子出来,立刻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说道:“小友这番话未免太曲折了,我怎么觉得这样反而更让老太太受惊吓呢?”

锦源道:“我看令堂大人未必如您所想那般脆弱。若是一直如此畏畏缩缩,何时才能让她们母女团圆呢?”

徐大爷踌躇着去了。那边徐真茹早等不及要见母亲,见到兄长来便立刻奔了出去,倒变成来引路的徐大爷跟在了她身后。

徐大爷还是不放心,跟在妹妹身后念叨:“三妹一会儿可要多加克制,千万忍着不要痛哭过度,母亲年高体迈,只怕她难以承受这样的大悲大喜……啊,反了反了,往这边走。”

走到老太太房门口,徐大爷终于赶在徐真茹前面两步,喘着气还是跟门口守着的小丫头吩咐:“你去里面传话,就说……”

他的吩咐还未完,忽听得门帘哗啦一声巨响,徐真茹已经自己打帘子冲了进去。

这边老太太还在笑眯眯地跟锦源扯着闲篇,预备以最放松的姿态来见这位“高人”。却在突然之前,仿佛从九天之上飞下来的一般,一个身着彩衣的仙女就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仙人长着和她的女儿肖似的容颜——难不成是早登极乐的人重返了人间?

珠帘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亦如天国的仙乐。

老太太不过一愣神之间,不知何时自己已经从床榻上冲了下去。膝盖的疼痛突然唤醒了她,她没有入幻,亦没有入梦,眼前的情景是清楚明白的现实。

身侧的丫环连忙上前要去搀扶老人,却有一个更快的身影翩然扑了过来,扶住了老太太摇摇欲坠的身体坐回了软榻,而后伏在老太太的膝上嘤嘤痛哭起来:“妈!这么多年,想煞孩儿了!”

老太太颤抖着双手轻抚女儿的头发,那发丝间也已生出了白发了。她扳起女儿满是泪水的脸,在她脸上摩挲了半日,嘴唇也是颤抖的,这才吐出一句:“以后可不要再抛下妈妈了……”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一时间都泪雨连连,而最开始还劝说妹妹忍者别哭的徐大爷也跟在一旁跟着默默流泪。

这个家几十年的苦难此刻终于正式落幕了。

这一晚,徐府上下灯火通明,处处洋溢着节庆般的欢腾气象,仿佛过大年了一样。朱漆大门外车马络绎不绝,出嫁多年的两位姑奶奶也都携着儿女回府省亲。姊妹们执手相看,絮絮地诉说着别后离情,又将膝下的孩儿们一一引见。

府中仆役往来如梭,有的忙着为归宁的小姐们收拾厢房,有的张罗着今晚的团圆盛宴。往昔幽静的徐府大宅,此刻竟似个嗡嗡作响的蜂巢,处处都是忙里忙外的人影,处处又都有欢声笑语。

席上,众人簇拥着徐真茹和锦源,听他们讲述从安庆县大牢劫狱开始这一路上各种惊险的故事。

这场筵席一直持续到深夜,久久都不愿散去,每个人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延长着欢乐的气氛。直到几个年幼的小朋友都支撑不住相继睡去,大人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了,相约改日再聚。

徐真茹到大门口相送姐妹,徐二哥的宅院就在隔壁一墙之隔,也一起到门口相送。待送走了全部姐妹,徐二哥也欲回自己房中时,却被徐真茹叫住了。

“二哥,你且先别走,小妹有一件要紧事还要请二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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