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点整，下班时间，办公室里没一个人动，每个人的电脑上都在飞速闪现一串串数据，统计软件开个不停，一张张财务报表交替出现：季度总结在即，财务部要出具完整的经营财务报表和供高层讨论的财务优化分析建议。CFO按天催进度，到联合负责的财务总监和数据总监这里，变成按小时催命。

属于我那部分的财务营收和业务数据交叉分析是报表里最关键的部分，也是难度最高、最恶心、最花时间的部分。也不知道是总监器重我，还是想搞死我，派给我这么个活儿。我一边分析一边在心里骂他的时候，公司沟通软件闪了一下，是负责财务口径计算的思维，问我写得怎么样了，她有个数可能要改。

我连字都不想敲，直接发了个“把你们都嘎了”的带刀小熊表情。这下好了，一想到要在屎山一样的财务数据堆里找到那个要变的口径，同步把所有模型参数改一遍，我的恶心到达顶点，彻底干不动了。

好想走啊，但是数据总监还坐在工位上，软件群消息里他还在按小时问进度，打工人怎么这么苦。正在天人交战的当口，手机亮了，一条微信消息弹出：在车库，下来。

我瞬间如坠冰窟，贺荣彦又来北京出差了，他的司机又开着那辆迈巴赫在他的专属车位等我了，又要经历暴露危机了。这时候，不加班明天被总监阴阳怪气根本就不算事，赶在大部队下车库前躲进车里才是最重要的！我立刻合上电脑放进提包，然后“嗖”一声冲向电梯。余光中看到总监的手抬了起来，好像要过来拦住我，我急忙加速，女子高中组1千米全校冠军绝非浪得虚名。

万幸到点就走的员工人少，下到负1层车库时电梯里只余我一人。

来到006号车位，那辆黑色贵气的迈巴赫方正地停着，不用看我脑子里就浮现出贺荣彦一边看表一边目无表情盯着我的画面。都这时候了也别踟蹰不前了，我缩着脑袋坐进了车里。

贺荣彦还是那副样子，只要在外面，西服就跟镶在他身上一样，笔挺，整洁，一丝不苟。我上了一天班，蓬头垢面，从上到下都透着一个心如死灰；贺荣彦上一天班，列松如翠，从头到脚都显示出儒雅贵气。资本家真好，上班也不累，下辈子我也想当资本家。

贺荣彦皱着眉头：“包里是什么？”我扭头看过去，香奶奶的大羊皮包被塞得鼓鼓囊囊，扣子都有点轻微变形，可怜十几万的奢侈品，和帆布包一个待遇。贺荣彦这个精英派，受不了任何不“精英”的做法。我这么用包，是撞他枪口上了，等司机走了就得挨骂。

“电脑。下周季度财报deadline，我怕晚上老板要数据。”我嗫嚅道。

“老板？哪个老板？”贺荣彦眉毛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完蛋，忘了他就是公司最大的老板，整个新鼎荣的CEO。我急忙改口：“就是我们数据总监，他催的急，按小时要进度。”

这么说也有点告状的心思，虽然贺荣彦不会为了我做什么，但偶尔上上眼药，暴露总监管理问题，说不定就水滴石穿嘛。

听到这么明确的告状，贺容彦嘴角弧度都没变，可恶，今天也是对豢养的金丝雀毫无感情一男的。

车子开出车库，我立刻低头，虽然车窗上贴了防窥膜，但前面还是视野良好，万一被认出，公司私下大几百个八卦群一晚上就能扒出我的生平履历、兴趣爱好，道德的十字架第二天就能带着几百个钉子扎我身上。贺荣彦看我低头，哼了一声，我知道这举动一点也不贵气，但咱都给人当情妇了，那些上流社会的行为举止就别学了吧。反正他回去也要骂我，由头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上了大路，贺荣彦闭目养神，手放在我大腿上，隔着短裙也能感受到热意。趁他休息，我开始回同事的消息，毕竟回去后就要身体服务，什么时候折腾完还不知道。小群里炸了锅，关系好的几位同事连翻@我，说总监的脸都青了，虽然我走得时候她们看着心里很痛快，但都为我的未来担心，问我为什么要走。呵呵，如果我不走，连现在都没了。我在群里回复，说回家加班，大家不用担心，明天本山人自有妙计。

有个屁妙计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到别墅里，阿姨做好饭菜摆在桌上，味如嚼蜡的吃完饭，我乖乖去洗漱，换上他指定的真丝性感睡衣。

刚换好衣服出来，贺荣彦就狠狠吻了上来。他的吻和平时的作风一样，霸道又强势，我总产生要被他吞下去的错觉。吻着吻着，他公主抱着我去了浴室，把我扔进放好水的浴缸，看沾水的丝绸紧紧裹在我身上，再踏进来，慢条斯理地把手掌伸进去，一点点脱掉完成情趣任务的睡衣，然后抱着我，在浴缸里沉沉浮浮。

最开始浴缸前是大落地窗，无尽星光，夜景姝丽。但看久了有点单调，我就偷着带pad进来看综艺，有次不小心掉进浴缸，差点被电到。贺荣彦看到后脸色铁青的骂我一顿，第二天浴室里就出现了超薄电视。

泡鸳鸯澡的时候，贺荣彦习惯从背后搂着我，让我靠他身上。这样挺好，我能正面看电视，也不用看到他那张冷脸。我调出综艺节目，躺他身上津津有味的看，最近一期因为加班都没时间看，正好今晚补上了。同事们在公司用脑加班，我在别墅里用身体加班，都是为资本家做贡献，这么想想，对影响同事们进度立刻不内疚了呢。

贺荣彦应该也爱看这些，我笑的时候偶尔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但只要我转过去，震动立刻消失，只剩一张冷脸，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都出轨了还在那搞偶像包袱，立只爱看财经资讯的精英人设。

综艺快结束时，他的手就开始动起来，等到我忍不住呻吟，立刻开始攻城略地，一遍遍在我身上逞凶斗狠，恨不得把我揉碎炸酥碾成渣。直到水要凉了，才意犹未尽，抱着我去床上，再开始一轮。这么颠来倒去折腾了几个小时，最后我嗓子都喊哑了，叫都叫不出来，身上跟被野猪踩过一样，断成一节一节，他才精尽力疲的从我身上移开。下一秒，我就累得睡了过去。

半夜醒来，贺荣彦睡在我身边。他睡姿很好，整个人笔直的躺在床上，现在什么姿势，早上醒来也是什么姿势，连头都不歪，就是那种电视里的上流社会睡姿，像个上紧发条的人偶。

最开始睡一起的时候，我整个人缩在床边，不敢碰他，也不想碰他。结果第二天被子就换成小两号的尺寸，缩在床边有一半身子露在外面。抢被子我不敢，露着又实在冷，只能畏畏缩缩挪过去，跟他肩碰肩挨在一起。

最开始挨着他我整夜睡不着，闭上眼人生前途未来这些灰暗的词就在脑子里飞，翻几个身把贺荣彦吵醒了，他偶尔骂我几句，更多时候摁着我又来，直到我累得昏睡过去。后面睡不着我就不敢翻来覆去了，只悄悄慢慢得转到另一侧玩手机，可贺荣彦对光特别敏感，亮度调到最低，没几分钟他也会醒，然后就抢过手机，还顺带检查手机聊天记录、通话记录，检查完再摁着我做。

没几次我就不敢了，晚上实在睡不着，只能转过去看他的睡脸。闭上眼的时候，贺荣彦没那么可怕，高挺的鼻子呼吸轻不可闻，抿住的薄唇还有点微笑的意思。其实他挺帅的，我苦中作乐得想，这张脸拿出去对比，我也不算吃亏。要说人也是适应力强，自我安慰的次数多了，好像真就没那么痛苦了，渐渐也睡得着了。

到现在半夜睡不着，看着贺荣彦一丝赘肉都没有的紧致轮廓，我直接上手，侧躺过去先摸摸下面，再摸摸腹肌，最后把手放在他脸上，摆出一个依恋的姿态。贺荣彦很吃这套，他总在我抚上他脸的时候睁开眼，一把把我搂过去，让我的脸振在他的臂弯，修长的手掌一下下拍打我的后背，像哄睡宝贝。我恍然又有家人陪伴，也能自我欺骗的睡去。

这是不多的温情时刻，其余时间，他总冷着一张脸，就算笑也是冷笑、嘲笑，扯着一侧嘴角，摆出个鄙薄的表情。

今天就不能给老板提供温情服务了，一办公室的同事嗷嗷待哺，他们加的班总不能因我的拖延变成无用功。我打开电脑，看着通讯软件上的一条条留言，回复后再打开分析表，打算把影响同事进度的部分肝完。刚看没几行，一件浴袍披到了身上，贺荣彦的影子把我裹了起来，他的声音从背后出现：“干什么呢？”

“明天要过一部分分析结果，我想先赶出来。”我有点心虚。

贺荣彦被我吵醒，眉头不自觉皱出一个川字，他盯着电脑，也不说话，我心一抖一抖，既不敢回头，更不敢说话。空气安静了几分钟后，他走上来，覆上我握着鼠标的手，移动到全盘分析说明：“这么写没意义，我不想看这个。”

贺荣彦是财报的最高服务者，他说没意义就是一锤定音。我有点沮丧，全部门夙兴夜寐，没等完成就被CEO提前告知是垃圾，最关键我还没法跟同事说这个结论。一想到接下来还要揣着明白跟全部门兢兢业业的加班，我更悲伤了。

贺荣彦皱着眉头看完全部结果，问道：“核心业务收支数据为什么要和新兴业务收益做关联？”

说到这点我也想告状：“总监要求的，他规定了所有经营数据分析方法和参数要求，这块我觉得不合理问过，他说了一堆废话最后让我照做。”

贺荣彦眉头皱得更深了：“把他的要求找出来。”

我照做，从通讯软件里拉出来表格，几分钟后贺荣彦突然对我笑了，一个正宗的阴阳怪气的冷笑：“怪不得让你做。”

好，晚上躲过去的骂在这挨上了，看来我是预定的背锅人选。就说嘛，这么重要的事，放着工作三五年的资深分析师不理，给我一个刚工作一年的校招生，合着拿我当一次性冤大头，这傻逼总监！此时不进谗言，更待何时。我全脑启动，开始回忆总监的斑斑劣迹，没等组织好语言，贺荣彦把眼镜取下，疲惫得揉了揉眼睛，不耐烦道：“睡觉。”

“啊？”骂人程序被打断，我有点楞。“那报告怎么办？”

贺荣彦拽着我的手往卧室走：“明天不要去上班，后天你就知道了。”

躺到床上我还没想明白，但贺荣彦已经闭上眼睛准备入睡，我只好咽下疑问，在脑内风暴循环贺荣彦怒斥总监的假想场景，让自己在虚假的快乐中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