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安回到自己房中，猛地将桌上物件扫落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废物？我是废物？"他狞笑着，眼中满是怨毒，"父亲眼中只有那些满腹经纶的文人，若非我是周家独子，怕是早被他休弃了！"
他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封密信，冷笑道："父亲，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周子安握着那封密信，指尖微微颤抖。信纸上的字迹清晰可辨——"江南六府女童连环失踪案证据"。他冷笑一声，将信小心收回袖中。
清晨，陈夫人府邸正厅。
"各位夫人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实在感激不尽。"陈夫人举杯示意，目光扫过在座的十余位京城显贵夫人。
礼部侍郎冯夫人笑道："陈夫人相邀，我等岂敢不来？况且女学之事，确实值得商议。"
陈夫人放下茶杯，声音温和却掷地有声："近来听闻皇上有意创设女子学院，此事关乎我大周女子未来。作为高门夫人，理应出力支持。"
"可礼部周大人不是坚决反对吗？"兵部侍郎赵夫人皱眉道，"听说他已准备上奏弹劾支持此事的官员。"
陈夫人嘴角微扬："周大人自有周大人的考量，我等妇道人家，只关心女儿们的前程。"她语气转为坚定，"诸位可曾想过，若我等女儿有机会与男子一般接受教育，将来会如何？"
一阵沉默后，吏部尚书杨夫人缓缓道："我家二女儿自幼聪慧过人，却因无处求学而日渐消沉。若有女学，我必送她入学。"
"正是此理。"陈夫人微笑，"我已准备捐出陈家在城南的一处宅院作为女学的初始之地，还望诸位夫人各尽所能。"
冯夫人眼中闪过惊讶："陈夫人如此大手笔，是否已与皇后娘娘商议过？"
陈夫人不置可否："女学之事利国利民，何需过多计较？"她目光如炬，"只是需请诸位回府后，与大人们提及此事时，多加支持。"
众夫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皇宫，文华殿。
"陛下，女子读书有违祖制，恐乱纲常！"周明远站在殿中，声音铿锵有力，"孔圣人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开设女学，实为荒谬之举！"
皇帝萧煊面无表情，目光扫向群臣："众卿以为如何？"
吏部尚书杨逸清站出："臣以为女学可行。汉代班昭著《女诫》，宋代李清照诗词传世，女子求学，古已有之。"
"荒谬！"周明远厉声反驳，"此皆特例，岂可据此立学？女子主内，男子主外，天经地义！"
大殿侧面，林潇站在翰林院编修行列中，神情平静。他注意到周明远额头青筋暴起，显然情绪已然失控。
苏敬缓步上前："陛下，臣有一言。"得到皇帝颔首后，他继续道，"女学之设，非为改变妇道，而是使女子明理识字，更好相夫教子。周大人所虑，恐怕有些过了。"
周明远冷笑："苏大人家中有位才女千金，自然支持此等离经叛道之事。"
林潇见机出列："微臣有见。"众人目光聚集，他不急不缓道，"先贤孔子曰：'有教无类'。既云无类，男女又何分？"
此言一出，殿中哗然。周明远厉声喝道："林大人，你竟敢歪曲圣人之言！"
林潇不慌不忙："周大人误会了。'有教无类'本就包含性别、阶级、地域之别，何来歪曲之说？"
皇帝轻叩桌案："林爱卿所言甚是。"
周明远面色铁青，刚要发作，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刑部尚书梁大人求见，言有要事奏报！"
皇帝略显诧异："宣。"
刑部尚书梁颂年匆匆入殿，行礼后立即道："陛下，臣接获密报，江南六府近年有近百名女童离奇失踪，疑与朝中某些官员有关！"
殿中一片哗然。
梁颂年继续道："据报，有人以'教化女童'为名，实则图谋不轨。今有确凿证据，证明礼部下属某些官员牵涉其中。"
周明远脸色骤变："梁大人此言何意？我礼部上下清正廉明，岂容污蔑！"
梁颂年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此信乃刑部密探所获，内有详细记录，包括参与者、地点及手段。"
皇帝接过信件，神色渐冷："此事若属实，性质恶劣。是谁主导？"
梁颂年沉声道："据查，主谋疑为顾景辉。"
此言一出，殿中一片寂静。周明远面色惨白，如遭雷击。
顾景辉立即跪地："陛下明鉴！此事绝非臣所为，定是有人诬陷！"
周明远神色复杂，急忙上前："陛下，顾景辉为人正直，必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定有人栽赃陷害！"
林潇在人群中敏锐地注意到周明远的慌乱远超常态。
皇帝目光锐利："此事关乎朝廷声誉，更牵涉无辜女童安危，必须彻查。"他扫视群臣，"林爱卿。"
"臣在。"林潇出列。
"你秉性刚直，明察秋毫，朕命你即刻前往江南，彻查此案。"
林潇正要领命，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陛下，老臣有谏。"太后的心腹太监郑德全迈入殿内，"此案涉及朝中重臣，调查不易。老奴斗胆建议，可派锦衣卫指挥使赵广与林大人同行，以示公正。"
林潇眉头微皱。赵广是太后的亲侄，若他同行，恐怕调查将受到牵制。
皇帝沉吟片刻："准奏。林爱卿、赵指挥使即刻启程，定是给朕一个交代。"
凤栖宫中，华妃正与绣儿低语。
"娘娘，宫外传言陈夫人已召集各家夫人，商议支持女学一事。"绣儿小声道。
华妃放下手中绣品："果然是聪明人。"
"另外，朝堂上刑部已揭发了江南女童失踪案，直指顾景辉。"绣儿补充道。
华妃略显惊讶："这么快？"随即恢复平静，"周子安倒是够狠，直接选了父亲最得意的门生下手。"
"娘娘，此计太过冒险。若真查出什么，牵连起来无法控制。"绣儿忧心忡忡。
华妃淡然一笑："绣儿，你太小看我了。我只是用周子安的怨恨为引子，将一颗早已埋好的棋子推向台面。"她目光幽深，"江南那些事，顾景辉确实参与其中，只是没人敢揭发罢了。"
"那林潇与赵广同行..."
华妃忧虑道："这是意料之外。太后果然老谋深算，立刻派赵广同行，是担心真相会伤及自身。"
"秀荷那边可有消息？"华妃问道。
绣儿点头："皇后娘娘让她传话——'棋至中盘，当攻不当守'。"
华妃微微一笑："是时候了。"
太后寝宫。
"顾景辉真参与了那些事？"太后眉头紧锁，问面前的郑德全。
郑德全垂首："回太后，老奴已调查过，此事八成是真。顾景辉确实在江南设了所谓'礼教馆'，里面情况不明。"
太后冷哼一声："混账东西！竟敢做这等龌龊事！"她重重拍案，"此人不可再用，必须舍弃。"
"可若查出实情，恐牵连周大人..."郑德全担忧道。
太后沉思片刻："正因如此，才要派赵广同行。"她声音冰冷，"告诉赵广，若发现对我们不利的证据，立即销毁。顾景辉若真有罪，就让他一人承担。"
郑德全犹豫道："那女学之事？"
"周明远此刻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女学？"太后冷笑，"女学不过小事，先平息此案再说。"
早朝后，林潇便在宫外茶馆遇到叶临风。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林潇问着对面的叶临风。
叶临风把玩着手中酒杯："周子安借刑部之口攻击顾景辉，是计划外的变数。"
"周明远反应过度，明显在撇清关系。"林潇沉思道，"顾景辉若真参与江南女童案，周明远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玄衣卫已在调查此事。"叶临风压低声音，"初步判断，事情不简单。江南确实有'礼教馆'存在，但表面上看来合法正当。"
林潇凝视烛火："赵广同行，明显是太后在保护自己人。我需要你暗中跟随，以防他销毁证据。"
"明白。"叶临风点头，随即意味深长地道，"但此事蹊跷，究竟是谁引导周子安出手？"
林潇目光幽深："周明远一向与华妃不睦..."
叶临风笑道："你怀疑华妃？"
林潇沉默片刻："事出反常必有因。我总觉得，这盘棋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得多。"
华妃寝宫。
一支暗红色蜡烛在案头静静燃烧，华妃独自一人，注视着火焰。
她展开一封密信，上面赫然有江南女童失踪案的更多细节。
"你不是最痛恨'礼教馆'那种败坏礼法的地方吗？现在，你最得意的门生就是其中之一。"华妃冷笑一声，"顾景辉只是第一步，最后，我要让你看清自己所维护的那套'礼法'究竟腐朽到何种地步。"
次日清晨，城门外。
林潇着一身素青色长袍，正与几名随从整装待发。不远处，锦衣卫指挥使赵广带着十余名锦衣卫也已备好马匹。
"林大人，启程吧。"赵广面色傲然，丝毫不掩饰对林潇的轻视。
林潇微微颔首，正要上马，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回头望去，只见苏云锦骑着一匹白马疾驰而来。
"林大人且慢。"苏云锦勒马停在林潇面前，递上一封信，"此乃家父所托，江南六府地图与要员名册，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林潇接过信件，目光与苏云锦短暂交汇，二人眼中皆有深意。
"多谢苏小姐。"林潇将信件收入怀中，轻声道，"此去江南，必不负所托。"
赵广在一旁冷笑："林大人与苏家关系不浅啊。"
林潇不为所动，翻身上马："出发。"
苏云锦目送一行人远去，神色凝重。
而那封信中，不仅有地图和名册，还有一个隐藏的警告——"小心赵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