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艾绒侧过头去看，果不其然身旁女生眼带亮意的朝她看来。

雨点滴滴答答的落在伞面上，艾绒问她：“你在跟踪我？”

“唔，”闻意雾趁艾绒不注意，接过了她手中的伞，而后她把伞向艾绒那边偏了偏，才笑着说：“其实偶遇这个词可能更好一点。”

那就是了。

想起上次在洗衣机里发现的残骸，艾绒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之后她的视线移至闻意雾手中的伞柄，问她：“你没带伞吗？”

说完不等闻意雾回复，她便开口：“送你了。”之后迈出伞下，径直走入雨幕。

闻意雾眼中的笑意出现了一瞬的僵滞，但她很快就快步走至艾绒身旁，不由分说的把伞重新塞进艾绒手里。

往旁边让了一些，她才问：“你很讨厌我吗？”

“不是讨厌。”艾绒看了眼手中的伞柄，开口：“只是没必要。”

“什么没必要？”

“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没必要。”购物袋勒的艾绒手指很疼，但她只是微不可察的动了动手指。

“我认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艾绒看着地上的水坑，她并未避开。

“但那只是你认为。”闻意雾将宽松的卫衣帽子扣在头上，然后她大步跨过水坑，说着：“学姐你不妨换位思考一下，一直被人当作洪水猛兽一般躲避着，不给对方任何深层次的解释，只是单方面的冷落与拒绝。”

艾绒走路很快，闻意雾又跨过一个大水坑，继续说：“但我又做错什么了呢？是，我确实很喜欢你，但婚约难道不是你家先提的吗？”

艾绒猛地停下，闻意雾也立马来了个急刹车。

“能把你母亲的联系方式给我吗？”艾绒问她。

闻意雾眨了眨眼，然后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她说：“在你我还没彻底解决前，其他免谈。”

开锁进屋，艾绒拿了双拖鞋放在一旁，之后她弯腰换鞋。

“是全新的吗？”闻意雾站在玄关，她这会儿反倒有点大小姐脾气了，她说：“别人穿过的我可不穿。”

艾绒扔掉刚拆下的包装袋，头也不回道：“那你就站那儿吧。”

于是闻意雾兴高采烈的开始换鞋。

她的脑中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鞋柜里只有两双拖鞋，一双是学姐的，一双就是她脚上的这个刚拆封的。

独特的殊荣，闻意雾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将购物袋放到桌子上，艾绒开始把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拿出来。

闻意雾凑过去，她先是看着艾绒从巨大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桶、两桶……四桶不同口味的泡面，然后又看着她拿出了一袋青菜，接着艾绒又伸手到塑料袋中，拿出了几袋方便面。

闻意雾要晕了，她伸手阻止道：“请问你为什么要买两种不同包装的泡面？”

艾绒觉得这个问题多余，但她还是一边小心的把袋子里的鸡蛋拿出，一边答疑道：“做的方式不同。”

闻意雾像是见了鬼一般的表情，她心想，学姐这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啊。

还好她没出国留学，不然凭借她这般摆烂的人生态度，估计是要被活活饿死的。

将东西都拿出来后，艾绒将大号袋子折叠放进抽屉里，而后她开始归置桌上的东西。

闻意雾突然发现眼力见这个东西真的就是主观意愿，而非客观存在。

艾绒做什么，她都想过去替她干。

在受到了一次拒绝后，她屁颠屁颠的开始忙前忙后，艾绒放东西她开柜子，放好后还不等艾绒行动，她就立刻关柜子。

艾绒只是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了眼客厅的窗户，闻意雾便立刻心领神会，她先艾绒一步去关窗。

艾绒静静地看着闻意雾关窗的背影。

简单的收拾完后，艾绒站在客厅中央，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十五。

“饿吗？”艾绒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

想到那一包包的泡面，坐在沙发上的闻意雾迟疑开口“……还好。”

艾绒闻言点了下头，然后她也坐在了沙发上。

闻意雾看出了艾绒应付的生活态度，于是她问：“你这就不吃了？”

“我也不是很饿。”艾绒看了眼一直振动的手机，打开静音模式后，她看向一旁的闻意雾，语气平静：“你想怎么和我彻底解决？”

艾绒这会儿的表情和平时无异，都是那么冷淡，但闻意雾却觉得艾绒这会儿很烦躁。

不假思索的，闻意雾问她：“不回你妹妹的消息吗？”

艾绒下意识的侧了下头。温孽确实一直在短信电话的轰炸她，她这会儿的情绪极不稳定，好几条短信都是和艾崇枝的聊天截图，她威胁艾绒如果再不答应，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发给艾崇枝。

“你的消息好像很灵通？”艾绒心情在这一刻有了些微变化。

“还好。”闻意雾又看了眼手机，她问道：“她好像要发送了，你不阻止吗？”

艾绒单手支在沙发上，她下巴微抬，直视着闻意雾，语调平静：“不急，你不是想和我深度交流吗？”

闻意雾抬眸看向她。

在她的预想里，艾绒对这件事的态度不应该像现在一样平静。

“我家的事你都知道了？”艾绒开口，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好一般随意。

这反倒让一直胜券在握的闻意雾有些迷惑了，不过她还是回答道：“知道了大概。”

“知道了也不介意吗？”

艾绒好像给了自己一个表忠心的机会，闻意雾顺势抓住，她很干脆坚决的摇摇头，说：“不介意。”

但闻意雾忠心的态度好似并未感化艾绒，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大约半分钟，艾绒疯狂进消息的手机终于消停了，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但闻意雾的手机却开始嗡嗡的响个不停。

被吵得实在不行，闻意雾低头想要把手机关机，却在这一刻收到了技术员的消息，好多的截图配上几行询问，

【闻小姐，需要拦截吗？】

闻意雾不关心这些东西会对艾崇枝、温孽造成多大的影响。

但她看着身旁女人平静到有些发白的面孔。

两秒后，闻意雾低头，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艾绒仍旧静静的看着闻意雾，仿佛眼前这些事情全与她无关，她是高高挂起的局外人。

随着指令发出，温孽的消息很快被拦截，几乎同时间，温孽的手机被侵黑屏。

闻意雾看着对面发来的搞定，忍不住大大松了口气。

“就一年吧。”艾绒在这时开口，她突然就觉得有点累了。

幼时她被夹在母亲与父亲之间，再长大一些，她又成为了母亲和小姨的传话筒，好不容易等两人都死了，温孽又来了。

没完没了的情恨恩怨，艾绒发现自己的生活永远都处于一种似是而非的境地。

她有些累了，也不想和闻意雾玩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了。

她想，是闻意雾挡也挡不住的要冲进她混沌破烂的世界的，她没欺骗闻意雾、也没利用闻意雾。

她是知情且自愿的。

“我可以和你试一年。”艾绒看着闻意雾发愣的眼睛：“但我有一个条件。”

闻意雾猛地反应过来，她很快的挪到艾绒身旁，像个忠诚的小狗一般，迫切开口：“你说，我都答应。”

艾绒微微垂眸看着眼前这个目光灼灼的人，她想，一年后这个人眼中的火焰便会消逝。

日复一日的相处只会消磨掉所有她自以为的倾慕。

但这至少对艾绒而言是一场交易，无关情感。

“我不希望再看到温孽。”艾绒语气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在安顿好她的同时，让她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绒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在向她挥手。

人并不能预知未来，所以艾绒并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可闻意雾却似乎很开心做这样的交易，她垂眸在手机上利索的点了几下后，抬头对着艾绒笑，眉眼弯弯，脸颊两个酒窝，声音听起来也愉快到不行。

凑近艾绒，闻意雾似乎还想要抱抱她，但最后不知道是什么阻止了她，她只是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垂着脑袋去寻艾绒的手，找到后用力的勾了几下，她又抬头，像是生怕艾绒反悔一般，笑着开口：“一言为定，不准反悔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