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艾绒不会再给自己留下任何隐患。

领证或举办婚礼无论哪个都会在日后成为束缚住她的枷锁，但双方自愿签订且有明确结束时间的协议却不会。

协议很薄，寥寥几页，闻意雾快速翻看完之后，她垂眸直视眼前的女人。

“要签字么？”艾绒将手中的笔递出。

闻意雾看着这样的艾绒，很短暂的，一句话在脑中浮现。

“我无法保证，这份情感能在以后的生活中给到你。”

其实不是无法保证，而是早就确定了无法给出。

通过她的微信是为了日后方便退婚，答应她试试是为了逃离身边的隐患。在闻意雾眼中，每一个她以为的让步，好转的迹象，其实背后都是艾绒基于自身利益的选择。

闻意雾思考的时间有些久，冷风吹过，艾绒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确定对方一定会签字。

幻想在得不到满足时不会消失，只会更加膨胀。

我只是需要点时间。

人们总会这样安慰自己。

果然下一秒，闻意雾抬手，她接过艾绒递出的笔，但却又在下笔前顿住。

“协约生效后，你会承认我们的关系并履行相应的义务吧？”

似是没想到她能这么理智的面对当前的场景，艾绒有些意外的看向她：“当然。”

闻意雾闻言点头，她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而后她阖上笔盖，递出协议的同时看着艾绒道，“协议生效，那么从现在起你我的称呼是不是要稍微改变一下了？”

这会儿的闻意雾像是变了个人，艾绒甚至在某个时间节点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接过闻意雾递来的协议书，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将它放进文件袋里，然后抬头：“如果你想，当然可以。”

闻意雾静静地盯着艾绒，实话实说，她对艾绒这副样子讨厌极了，像是千篇一律的面具，失去了任何情感的模具。

就这么盯着这幅面具半响，闻意雾突然开口：“宝贝。”

随着这二字话落，闻意雾能清楚看到艾绒平静的眼眸里划过一丝波动。

“以后就叫我宝贝吧。”闻意雾凑上去，在感受到对方身体的一丝僵硬后，她微微转过头，这会儿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声音里带着点笑，问她：“行吗？”

……

别墅区远离喧嚣的市中心，返程的道路宽敞，很少见到来往的车辆，一路顺畅无比。

到了公寓楼下，艾绒推门下车，驾驶位的闻意雾也跟着过来。

“今晚先简单收拾一下，明天我找人来搬。”

“没这个必要，”电梯到了，艾绒等闻意雾进来后，她摁了楼层键：“我中午还要在这边休息。”

想到艾绒有时的工作强度，闻意雾没再说话。

其实没什么要收拾的，洗漱用品，两套换洗的衣物及睡衣，笔电。

艾绒简单的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不大的行李箱合上，和平常出差时没什么两样。

闻意雾看着艾绒只多出的行李箱，“就这些吗？”

艾绒抬眸问她：“你家什么都没有吗？”

闻意雾：“……”

坐电梯下去的时候，艾绒看着电梯壁，心里很平静。

闻意雾的住处离洛大不远，不堵车大概半小时车程。车驶入地库，两人下车坐电梯直达一楼客厅，但闻意雾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拉着艾绒的手出去，录了一系列识别。

过程很快，录完所有后，艾绒看了眼时间，将近十点。

说实话自从读博以来，她已经很久没和人合住过了。短暂的思考了下，艾绒在拉住手里即将被人拖走的行李箱后，抬眸问道：“你平时一般几点钟睡觉？”

闻意雾拉着拉杆的手未松，她说：“十二点之前？”

艾绒算了下时间，她点了下头，接着闻意雾凑过来，她笑嘻嘻开口：“时间还早，不如我们……”

艾绒侧眸盯着闻意雾看了两秒，接着她突然伸手拿过一旁的电脑包。

“确实还有点时间，我处理会儿工作。”

被冷落在一旁的闻意雾：“……”

艾绒看文献的时候，她听到闻意雾趿着拖鞋走来走去的，最后所有声音伴随着一道关门声统统消失。滑动鼠标的手指顿了下，随后艾绒收回被干扰的神经。

其实并不是学院的工作，而是艾绒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搞人文社科的，需要大量且持续的输入输出。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涌来股潮湿的感觉，紧接着两三滴水珠滴落在后颈，转瞬便消失在更深处。正专注的艾绒被激到，她的注意力瞬间四散，转头看去，身后的闻意雾正边擦头发边看向她的电脑屏幕。

“关于人的主体性问题研究……”

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文字，闻意雾只看到了个开头，艾绒就在保存后将电脑合上了。

“浴室在哪边？”艾绒站起来。

“唔，”闻意雾想了下说：“跟我来。”

房子不大，总共两层，一楼主要是客厅、餐厅、放映室这些，二楼则主要是房间。

跟着闻意雾上了二楼，上楼时，艾绒看着她短裤外露着的皮肤，心想不愧是年轻人。

“诺，”走进一个房间，闻意雾靠在门边对艾绒说：“以后我们就住这间了。”

这间屋子大概是闻意雾的房间，艾绒这一路走来，发现也就这间屋子的居住痕迹多些。

“好。”她抬步准备进去。

“欸，”闻意雾拦住她，她歪头看向艾绒：“你不和我说谢谢吗？”

艾绒看着她，过了会儿，她说：“谢谢。”

“谢谢谁？”闻意雾看向艾绒。

想到之前的话，艾绒很体面的对着闻意雾笑了下。

短暂的无声后，她平静的声音才涌出：“……谢谢宝贝。”

“……不是那么有情绪呀。”这话虽然听起来干巴，但闻意雾还是莫名心颤了下，她清了下嗓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但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要加油哦。”

最后两个字被她特意加重，艾绒体面的笑容在听到这个称呼后，并没有什么变化。

温热的水喷头浇下，她在心里倒计时。

还有36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