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一样年纪的少女，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
柳白潇拎起项链吊坠，任由它略微尖锐的棱角刺破皮肤，极力克制住自己内心不断涌动的欲望，让自己不至于一头扎进这罐蜜糖里。
第一次可以找借口说是意外，第二次的话，很难给自己交代。
她用力捏了捏红鳕的下巴，帮她把衬衫扣子扣好，翻身坐起，盯着自己的手指发了会儿呆，过了很久，指尖还留着她滚烫的余温。
红鳕望着天花板，同样半天没说话，拳头攥得紧紧的。
好气啊！自己这么没有魅力？难道离开了Jason的种子，自己什么也不是？
那要不，再回去拿点？
现在应该已经离开A区很远了吧？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就听柳白潇说：“红鳕，你待会儿还是回雁雁那边，这两天可能会有评估员登门。”
红鳕正在气头上，赌气地翻了个身：“登门就登门，把我抓走好了！拔鳞片就拔鳞片，烧成灰就烧成灰，反正也没人喜欢我！”
柳白潇忍不住的笑，觉得生气的她反倒率真可爱，嗲声嗲气撒娇也可爱，但大概率是装的。
窗外的路灯昏黄，时不时有无人机的探照灯从头顶经过，把屋子照的通亮。
墙上的挂钟“哒哒哒”地走，厨台上的牛奶锅再次自动加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阵阵奶香味飘满屋子。
柳白潇拉开红鳕的发带，拿出梳子帮她重新绑起，她微微仰着头，又酥又痒的感觉让她舒服得眯起眼睛。
柳白潇忽然问：“我有什么好的？”
红鳕回头看她，编好的发辫从她手里滑了出去。
她竟然十分认真在思索，好半天才说：“姐姐，反正你就是很好很好啦！”
又一架无人机经过，白光晃得柳白潇眼睛发酸，她过去拉窗帘，手忽然顿住，仰头望向天空。
藏蓝的天穹上只有一颗星，孤零零地发出忽明忽暗的光。
红鳕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仰着头看，忽然说：“那是启明星。”
柳白潇意外地挑了挑眉。
居然是很正经的语气，没加任何语气助词。
莫名的，柳白潇觉得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撒娇卖萌装可怜什么的，全是假象。
“能给我说说你在狩猎区的生活吗？”
“生活？你指哪方面？”
“比如，平常吃什么，躲在什么地方，家里日用品都是从哪来的？”
红鳕笑得眼睛弯弯的：“就算是姐姐，我也不能说恶魔们平时躲在什么地方，万一你下次把整个A区的恶魔一窝端，我可成罪人了！”
柳白潇轻轻笑出了声：“这你不用担心，灵魂之城可能永远也无法再跟A区擦肩了。”
红鳕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平时的话，其实恶魔是跟人类有交易的，但东西很贵，尤其是食物，我是买不起。”她耸耸肩，“所以，遇到有城市路过A区，就顺手咯！”
“有交易？”柳白潇想到了下午看过的书，那种震撼现在直接具象化了，“怎么会？都是什么人？”
问题一出口，答案自然就有了，肯定是黑街那些商人。
把人类食物卖给恶魔，还把恶魔卖给人类城市，他们还真是些无情的赚钱机器啊！
红鳕很迷茫：“你不知道这件事吗？”
柳白潇摇了下头：“在我的认知里，恶……你们，只是供城市前进的燃料。”
“什么意思？”
“就是，恶魔熔炉。”柳白潇指向一个方向，那边的空中依稀能看到薄薄的烟雾。
现在她觉得，那不仅仅是燃尽的烟，还是全天无休的恶魔熔炉吐出来的无辜灵魂。
红鳕却说：“我一直都知道黑市的，哦，你们这里叫黑街，我听邻居说，黑市里有人想买我的尾巴，很贵。”
“是吗？”柳白潇突然有些不安，却又找不出不安的源头。
看出她的担心，红鳕抱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窝，轻声说：“不过现在没关系啦，我已经没有尾巴了！”
*
午夜时分，红鳕在卧室的床上呼呼大睡，柳白潇却在沙发上辗转反侧，自己睡不着，就掏出手机联系董雁。
【潇潇雨：雁雁，你们拿红鳕的尾巴做什么了？】
【雁雁：说是鳞片中有一种物质，很稀有。】
【潇潇雨：既然研究鳞片，为什么要割她的尾巴？】
【雁雁：不知道诶，我只是听别人八卦的，接触不到这些。】
【潇潇雨：你还在加班？】
【雁雁：就快到家了。】
【潇潇雨：那早点休息。】
【雁雁：你也是。】
【雁雁：注意身体，别过度。】
【潇潇雨：？】
看着最后一个饱含了各种情绪的问号，董雁嘴角上翘，打算到家后再给柳白潇回复点什么，就那么拿着手机掏钥匙。
突然，脑后被人重重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就扶着门框晕了过去。
两个黑衣服的男人走阴影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捡起地上的钥匙，小心翼翼打开门，另一个捡起她的手机，刚好还停在跟柳白潇的聊天界面。
他皱着眉头上下翻了翻，说：“别费事了，不在这。”
另一个刚推开门，闻言回头：“啊？那在哪？”
*
柳白潇接近凌晨才睡，天一亮就接到了杰丽市长的电话，让她去一趟。
应该是为了评估的事。
她看红鳕还在睡，不太放心，想找董雁帮忙临时照看一下，却怎么都联系不上她。
可能是昨晚忙到太晚，还在睡。
她只好去卧室叫醒红鳕。
红鳕一副瞌睡虫没醒的样子，半眯着眼，忽然看清近在咫尺的脸，先是一愣，而后“吧唧”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早呀，姐姐！”
柳白潇很想把她抱进怀里，以缓解从昨晚开始就心神不宁的感觉。
她温柔地揉了揉她早间蓬松的头发，而她就仰着头看她，像是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猫咪。
“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等我回来。”
“好！”
“这次不准乱跑了。”
“知道，保证不乱跑！”
“饿了的话自己弄东西吃，但是不可以动炉灶。”
“哦！”
“乖一点，回来给你带冰淇淋。”
“冰淇淋？是什么？”
“好吃的。”
“哇，姐姐你真好！”
“那我走了。”
“姐姐再见！”
红鳕的样子欢快极了，睡衣领口半敞着，露出浅浅的阴影，柳白潇嘴角忍不住上扬，出门后轻轻呼出一口气。
香香软软的小恶魔，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今天是正式评估的日子，她这个狩猎25小队的队长要接受评估组的问询。
正常来说就是走个过场，一小时内准能搞定，今天几位专家轮流轰炸，问个不停，让她的心里越发着急。
一上午过去，评估总算结束了，最后给出的结论是A++，比以往还要高一点，奖金也比平常多出了四分之一，但现在柳白潇并不在意这个，她满脑子都是西区百货公司一楼的粉红色冰淇淋，和眼巴巴在家等着自己的红鳕。
看起来小恶魔不知道什么是冰淇淋，见到那么漂亮的冰淇淋，一定会惊喜地“哇”一声，然后抱着自己说“姐姐，你真好”。
柳白潇忽然觉得，这样下去也不错。
她用最快的速度回家，在街口的时，突然看到自己家的方向飘着黑烟，顿时产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个小骗子，该不是把自己家给点着了吧？
她快步往里走，慢慢跑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结果，还真是她家。
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地的肮脏水渍和徐徐上升的黑烟，她挤过围观人群，看着烧成一片废墟的家，小心翼翼托了一路的冰淇淋盒子“啪嗒”掉到地上。
她拉住最近的消防员问：“人呢？”
那个肌肉发达的男人搡了她一下：“什么人？”
“屋子里的人！”
“你是房主？”
“对，我是！”柳白潇声音充满慌乱，“你们没看到人吗？有个女生在屋子里！”
“我们进去找过，什么人都没有！”消防员掏出个本子，“你家里炉灶没关引发火灾，违反了安全条例，可能面临罚款。”
罚款什么的柳白潇丝毫不在意，她自言自语：“不可能啊，怎么可能没人……”
她望着眼前面目全非的房子，感觉到一阵无力。
可能，红鳕引发火灾后，担心自己生气，跑掉了？
她能去哪呢？
她……还会回来吗？
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第一次感到无计可施。
突然成为无家可归人士，柳白潇十分沮丧，心里却对红鳕埋怨不起来。
物色新房子需要时间，还好这么多年猎人做下来，小金库足够充盈，等稳定下来，就去找房产商买一栋新的。
这栋又偏远又陈旧，早该换了，她只是一直懒得折腾而已。
现在只能求董雁收留了，这几天真没少麻烦她。
这次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不是董雁，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你好。”
柳白潇愣了几秒，问：“你是哪位？雁雁呢？”
对方说：“哦，我是董雁的同事，你是她的朋友吧？我听她提过你，她昨天在家门口被人袭击了，现在正在中心医院抢救。”
柳白潇的脑子“嗡”的一下：“抢救？这么严重？”
“具体我不好说，是头部遭到了击打，早上那会儿被邻居发现的，流了不少血呢！”
“明白了，谢谢你，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她咬住嘴唇，看了眼彻底沦为废墟的家，转身朝街口跑去。
雁雁怎么遭到袭击呢？灵魂之城治安一向很好！
而且，怎么这么巧，自己家就在不久后起了火，红鳕不见了。
自己出门前明明告诉过红鳕不要动炉灶，她为什么还要打开它？为了方便她随时随地吃，昨天自己买的都是不需要加工的成品食物，她开炉灶干什么？
会不会，有人在找红鳕，所以袭击了董雁，因为昨天晚上，红鳕本来应该在董雁家里！
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她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