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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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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便看见有不少火光在远处跳动。是仁切他们一行人举着火把正在四处寻找她们。

“看到了!看到了!在那!”

随着呼喊,一个人影已经奔了过去,仁切揽过小姜,把姜莱托举到自己背上,再把小姜也搀扶住。

到了码头空地上,大家看见仁切背上的女人都急坏了,姜莱可是他们全村的大恩人啊。一大娘赶忙用手里最干净的那块布毯铺在一快草堆上,仁切和小姜把她放在其上,让她平躺。

姜莱此时状态,小姜心里知道个大概,与当年救下她后的反应一致,只是不知这次多久才会醒来。她守在姜莱身旁,时不时用清水沾润姜莱唇瓣,一刻都不带停歇。

“喂,你吃点东西。”一只大手端着碗杂菜汤递到小姜面前。

她侧头,还未瞧见人,便先看见了一把长刀立在眼前,吓了一激灵未敢再抬眼。那只手将碗轻轻放在她身旁,转身离开了。

小姜这才去望,男人背影高大,杂乱无序的长发耷拉在脖颈处,深色的袴服此刻都被灰土染白。

“少将,再过一会儿就能到彦仓镇了。但现在天色太暗,周遭环境无法辨别,我请示先在此稍作休整……”

泥泞不堪的路面,散落着地震后翻起的石块,像是大地裂开的伤口。这条道连着两个乡镇,四周荒无人烟只有风声低吼。

男子仰在座上不知在想些什么,闭着眼,双臂环抱在胸前,“继续走。”

随行的将领咽了咽口水,没再说话,抬手挥臂,示意驾驶者继续前进。

跟在后面的是辆军运货车,车厢里装满了物资,沉甸甸的。次郎皱着眉头,摸了摸脑袋,低声嘟囔,“还走?这条路前面不是有座石桥吗?这地震肯定给震塌了吧!他们是不是不知道?”

“要不要按喇叭提醒他们一下?他们城里人,哪知道这边的路况。”他朝着开车的同伴小声提议。

健太郎往后视镜瞥了一眼,后面还有辆车,最后面跟着跑的那几人早已看不见身影。“你敢按喇叭吗?”

他紧握方向盘低声反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和无奈,“反正我不敢,况且有车灯呢,前面开车的哪会有那么瞎?”

话音刚落,突然,前方的车打了个急转弯,轮胎在泥泞中发出刺耳摩擦。健太郎的心猛地一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那辆车在黑暗中猛然消失。

“停车!停车!”次郎大喊,声音里带着惊恐。

健太郎用力踩下刹车,轮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车灯的光束在黑暗中交错,照亮前方断桥的轮廓。那座石桥果然塌了,只剩下几根断裂的石柱孤零零地矗立在深渊之上。

“完了,完了……”次郎喃喃自语,脸色苍白。

后边的车队里,有人探出头来看了看情况,随即发动引擎,调转车头,毫不犹豫地往回开,“我们回营地叫人!”他们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很快消失了

“这帮狗杂碎!”健太郎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次郎也忍不住骂骂咧咧,“他们就这么跑了?少将要是死了,咱们都得完蛋!”

两人下车站在断桥外往下看,一片漆黑,连声呼救都未听见。

次郎战战兢兢地扯了一把身旁沉默的健太郎,“不会是……都死了吧?那我们怎么办?”

他猛地蹲在地上,双手抓着脑袋一顿揉搓,“不行,不行,少将要是没了,我们就完了!那些狗杂碎都是关系户,他们不怕!但我们俩肯定要被以命谢罪!早知道刚刚该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健太郎站在一旁,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弯下腰开始卷裤腿,“他奶奶滴!反正都是死,老子要下去把少将背上来!至少留个全尸,说不定能作免死金牌!你去把车再挪过来些,开大灯!”

次郎愣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诶!你说的对啊!你等着我,我跟你一起去!”

二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对这片地形算得上了如指掌。健太郎和次郎从断桥旁的山丘一点一点爬下去,脚下的泥土湿滑,碎石不时滚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终于到断桥底下时,天刚好蒙蒙亮,微弱的晨光透过薄雾落在石堆上。

而那辆车正翻倒在乱石泥潭中,车身扭曲变形,车窗玻璃碎了一地。车上的其他人已经没了气息,只剩一男子靠在车旁,半边脸被血染红,血珠顺着下颌滴落在泥里。

“竟然还活着……”次郎低声嘟囔,趁着还未走近,靠在健太郎耳边小声说道,“喂,你看少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摔成傻子了?我听说有人会摔得啥都记不起,他要是也记不起了,那咱们应该就没事了。”

健太郎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心里却也有些忐忑。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少将!我们来救您!我……我背您上去吧!”

男子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径直朝他们来的方向迈步,步伐稳健,要不是头上还淌着血,哪里能看出这是受了伤的人。

“少……将?”次郎愣住了,看着眼前的男子直接越过了他俩,三下五除二便攀了上去,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猎豹。

“这……这算什么?”次郎瞪大了眼睛,扭头看向健太郎,“我们下来就是给少将指路的?”

健太郎也是一脸茫然,两人面面相觑,刚爬下来,正累得气喘吁吁,这又赶忙跟紧男子往回爬。等他们爬上去后,看见少将已经从车厢后拿出急救物品,正熟练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健太郎和次郎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既庆幸又忐忑。

“这车还能动吗?”男子将身上的军服外套脱掉,开口问道。

次郎连忙回答,“能!能动!”

彦仓镇的清晨,码头上吹着咸涉的风。姜莱依旧昏迷,小姜把她安置在艘老旧渔船的内舱里,空气里混杂着鱼腥的霉味。仁切时不时站在船外,无声投去询问。

晨光从破旧的船板缝隙窜了进来,洒向沉睡的女人。小姜趴在床边,眼皮沉重却不敢睡去。忽然,她察觉到眼前人似乎有微动的迹象,小姜猛地坐直身体,紧紧锁住姜莱的脸。

姜莱的唇轻轻翕动,声音几乎被船舱外的浪声淹没。

“姜……姜小……”

姜莱在梦里又回到了那古韵犹存的宅子,阳光自半掩的窗间斜斜洒落在红木桌上。那是至她有记忆而来,最美好的一段日子。

“姜莱,看书。”

姜女士声调不高,虽温和却也叫人难以迕逆。她端坐于一柄藤椅之上,一手拿书,另只手持一竿细长竹签,不时轻敲桌面,发出清脆声响,提醒着姜莱专注。

“您再给我讲讲吧,您小时候真见过鬼魅么?”

女孩本已恍惚的心思,在那竹签轻敲桌面的清音中更加飘渺, “讲嘛,姜小姐!姜女士!”

说罢,姜莱起身绕过红木小桌,至女人身侧,娇俏地推搡着她的手臂,满目皆是求知的渴望。

女人虽未至迟暮,却已眼含沧桑,“给你说过多少次,那个字不念鬼。”

看着姜莱撒娇的模样,女人作无奈叹气,放下手中的书,“那叫魑魅。”

“哦哦,我记住了!姜小姐您再多给我讲讲嘛!”

………

小姜俯身靠近,试图听清姜莱的低语。听到了一个“姜”字,她立刻握住姜莱的手,“我在呢,我在呢。”

姜莱的眼皮微颤,但最终还是没能醒过来。女孩叹了口气为姜莱掖了掖被角。

另一头,健太郎和次郎开着车,载着那名年轻的少将绕路经过自己的村庄。泥泞小路上,车轮碾过湿软的泥土,夜色渐沉,却看见月下有幸存的村民竟还在田里忙碌,手中镰刀闪着寒光。

健太郎和次郎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家人。爷爷和妹妹正弯着腰,拼命地收割着庄稼,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襟。

“少….少将,那是我们的家人,我们去看一眼,就一眼,求求您了,马上就回来!”

后座的男子偏头看向那片田地,“快点。”

前座二人立刻跳下车,急切跑向那头。老人和女孩听到动静,惊喜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光亮。老者脸上皱纹在车灯下更深了几分。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丝庆幸:“官兵说要打仗,我们怕庄稼被毁,所以连夜赶着收。灾害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这田里……想着能收一点是一点,不然这日子怎么过啊……没想到还所幸躲过一劫……”

女孩紧紧攥着老者的衣袖,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次郎哥,呜呜呜……村里全塌了,我们只能在这块空地呆着,这样还安全一些。”

次郎看着他们,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们……没事就好。”

老者摆了摆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里带着催促。“你们快回去,给大人物开车可别惹人不高兴了。我们这没事,这地里还有不少吃的,够撑一阵子了。”

他说完,低头继续挥动镰刀,动作有些迟缓,却透着固执的坚韧。女孩紧紧盯着次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健太郎的心猛地一沉,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他回头看了眼车上的少将,男人面无表情,目光冷冷掠过田间。

夜风拂过,带着泥土和稻谷的气息,稀稀落落的村民依旧弓着身子,镰刀割断稻秆的声音在寂静里清晰可闻,那是某种绝望的挣扎。

二人抹了把泪,转身回到车旁,正要上车,车上的男子扫了他们一眼,“去后面拿些物资,让他们找地方躲起来,别呆在能过路的道上。”

他的语气里没有温度,甚至连目光都未在那些疲惫的村民身上多停留一秒。健太郎和次郎对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眼前男人随意一句,却让那些濒临绝望的村民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二人此时的感激已大过了一切情绪。

次郎点了点头,哽咽着低声应道:“是,少将。”

随即快步走向车后,打开后备箱,开始搬出一些干粮和药品。健太郎也跟了上去,两人动作迅速,将物资搬到田边,嘱咐他们赶紧收完麦子去后山的空地呆着,这是大人物发的话。

村民接过物资,双手微微颤抖,紧紧抱着分到的干粮,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谢谢……谢谢……”

二人回到车上,“谢谢您,少将。”

“走吧,去彦仓镇。”年轻男子淡淡开口,望向远方。

健太郎和次郎不再说话,发动了车子。泥路颠簸,车灯在尘土中微弱。后座的人靠在座椅里,半边衣襟□□涸的血迹覆盖,神情却比先前柔和了一分。

他想,他应该也能和那个女子相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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