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的时候，杰克正窝在沙发上刷推特，怀里抱着糖罐，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门外站着的是意料之外的人。

男人身着深色风衣，提着公文包，神色中有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布鲁斯？”

“刚好路过，顺便来找你。”

杰克眨了眨眼，侧身让开：“……进来吧。”

布鲁斯走进来，将风衣搭在衣架上，目光扫过客厅，最终停在沙发上的糖罐。他走过去，坐下，用手轻轻敲了敲玻璃罐。

“又在吃糖？”

“嗯哼。”杰克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我是一个有嗜甜癖的可怜人。”

布鲁斯拿起糖罐看了看，顺手晃了晃，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他像是随口一问：“你一个人吃掉了多少？”

“这问题像极了戒毒所的问卷调查。”杰克懒洋洋地摊摊手，“这个月应该也就两三罐？”

“你应该戒糖了。”布鲁斯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点审视，“糖分摄入量太高会影响睡眠，加速皮肤老化，引起各种病症……还会蛀牙。”

“我又不是青少年。”

“但你确实对它上瘾了。”

“宝贝，你不能剥夺一个甜食爱好者的这点小爱好——”

“但我会担心你。”布鲁斯看着他，缓缓地说：“作为你的爱人。”

突如其来的直球瞬间让杰克有点发蒙，他茫然的眨眨了眼睛，嘴角扬起了些许弧度，过了一会，他应了一声：“……嗯。”

布鲁斯将糖罐收进自己的风衣口袋，动作自然得像是那本就属于他。

“你还在看剧本？”他扫了眼茶几上的纸页。

“那倒没有，放在那只是方便随时翻阅。”

“说起来，我认识的一个编剧朋友最近写了一个剧本，他知道我赞助了你们剧院之后就来找我了，”布鲁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本整理好的装订剧本，“内容还不错，我想先拿给你看看。”

“讲的什么？”杰克感兴趣的凑过来，

“《笑面人》”他把剧本递给杰克，“背景设定就在哥谭，里面的主角是一个疯狂的罪犯，却总觉得全世界都疯了，只有他还清醒。”

杰克翻开剧本，他迅速查看起人物介绍，过了一会，他兴奋的大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

“我喜欢这个剧本！这里面居然有蝙蝠侠！我要向编剧自荐出演蝙蝠侠——”

周围安静了一秒。

“等等，”布鲁斯的脸上的微笑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僵硬的打断道，“我不同意。”

“为什么？”杰克瞪大了眼睛，他的表情很受伤，“你宁愿授权给其他人也不愿意给我？难道我不是最了解蝙蝠侠的那个人吗？

……这和布鲁斯想象的走向不太一样。

“因为有更具挑战性的角色需要你，”布鲁斯按了按眉心，忍住叹气的冲动，“主角——自称joker，这个角色很考验演员的功底。”

“好吧……好吧。”杰克瞬间萎靡下来，他重新把视线放回剧本上，“让我仔细看看——”

他重新坐回去研读剧本，手上百无聊赖的转着一只签字笔，直到他看到人物的外貌描写的时候，那只飞舞的笔逐渐慢下来。

“呃……”杰克僵硬的开口，“惨白的皮肤，绿色的头发，裂口红唇？这设定从哪来的？”

“我提供的灵感。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噩梦吗？”

布鲁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动作中的每一个细节纳入眼底。

看得出来杰克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他眼神飘忽了一瞬，片刻后他转而称赞起布鲁斯的想象力。

“……有趣的想象！布鲁斯，你应该挺适合去当编剧的。”

“你看上去好像有点意外？”

杰克扯了扯嘴角，语气故作轻松：“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支持我演这样的剧本主角——说真的，这不太‘蝙蝠侠’。”

“你是时候去除对我的那些刻板印象了。”布鲁斯挑眉，“你觉得你可以演好主角吗？”

“这很难说……确实是个挑战，我得承认主角的形象让我有些生理不适。”

他瞥了眼布鲁斯，又补充道：“不过我应该会找导演试戏的。”

一个温热的身躯缓缓靠了过来，他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我们现在就可以，”布鲁斯把下巴靠在他的肩头，说话时的气息拂过耳侧，“我可以陪你对戏，我演蝙蝠侠。”

杰克的表情显得非常意外。

“好吧，当然，这当然可以。”他惊讶的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有兴趣陪我练习——”

布鲁斯没说话，他只是从包里又取出了一本剧本，看得出来他早有准备。

杰克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靠回沙发上，把剧本搁在腿上。

“我觉得我需要问问你的意见，你想演哪一幕？”

“第三幕里蝙蝠侠和小丑在监狱的那一段。”

“哦！看起来不错，”杰克翻看着，“那给我点时间准备一下。”

布鲁斯看着杰克，看着他在剧本上写写画画，看着他开始来回走动，看着他反复的读着其中的一两句台词——

当那双略带着兴奋眼睛的眼睛望过来的时候，他知道杰克准备好了。

于是他先开口，声线是蝙蝠侠特有的低沉嘶哑——

“你想要我，现在我来了。”

杰克盯着他，那双绿眼睛中的嘲讽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他向前倾身。

“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做。你没有让我失望……你让五个人死了，然后你让丹特代替你。”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即使对我这样的人来说，那也太冷酷了。”

“丹特在哪儿？”

杰克完全没理会他的问题，他逐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身体神经质的抖动着。

“那些□□的白痴想让你消失，好让他们回到以前的日子。但我知道真相——没有回头路了。你改变了一切，永远。”

“那你为什么想杀我？”布鲁斯问。

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从他的胸膛中爆发出来，杰克用手扶着桌子，像是在控制自己不要从沙发上滑下去。

“杀你？”他看上去很惊讶，但依旧咯咯笑个不停，“不不不，我不想杀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回去敲□□的竹杠？不不不……你，你让我更加完整。”

布鲁斯有些僵硬，他能感到自己后颈的肌肉一寸寸收紧，回忆中的场景和现实交叠，小丑的笑容出现在杰克的脸上…这种难以言表的错位感几乎让他后悔起借此试探杰克的决定。

但是布鲁斯别无选择，于是继续说道：

“你是个为了钱杀人的垃圾。”

那人逐渐平静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他看过来，嘴角的弧度缓缓扬起——

“别学着那帮人的语气说话，Batsy,”他的表现像是在可怜他，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同情，“你不是他们，就算你想，那也不可能。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个怪物，就像我一样。”

布鲁斯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熟悉的，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他的语调，那个被世界所剔除的称呼，此刻却从面前之人的口中奇异的流淌出来。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整个人看上去越来越兴奋，仿佛他的情绪一骑绝尘，把意识远远的甩在身后。

“他们现在是用到你了，等他们不需要你了，他们躲避还来不及。他们的道德、他们的准则，都是些烂笑话。有个小灾小难，他们逃窜得就像只耗子！我会让你看到，一有风吹草动，这些文明人是如何生吃了对方的。”

他的目光充满了讽刺，就像锋利的针尖：“蝙蝠，我不是怪物——”

布鲁斯猛地起身，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沙发上拎起来。

“小丑！”

“我喜欢看到你愤怒的样子，Batsy。”他神经质的笑起来，“来吧！蝙蝠，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这个疯子——”

“你居然称呼我为疯子？”他怜悯的看着布鲁斯，“那你呢？蝙蝠。你用你的那些小玩意24小时窥探我的生活，你监视我，跟踪我，你甚至看着我睡觉……喜欢我的表演吗？蝙蝠？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这张嘴像那样呼唤你的名字？”

那一瞬间，布鲁斯几乎能听见自己理智断裂的声音。

热气从耳朵里往里钻，布鲁斯浑身颤抖，他想大声反驳他，但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他急促的呼吸着，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没有我的哥谭是不是很无聊，嗯？”那个人的声音中带着诱惑和挑衅，“我怀念我们在房顶共舞的日子——我知道你也很想我……你能不能正视自己的欲望？”

布鲁斯感觉到面前之人的眼神暗示性的落在他身上的某个部位。

火焰在他的身体里燃烧，愤怒与羞愧于胸腔中碰撞，他的理智试图掌控局势，但徘徊不去的蛊惑之声却在消磨他的意志。

“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你是个…你是个罪犯！”布鲁斯嘶吼着说。

“现在你开始用身份约束自己的感情了？”他咯咯的笑起来，像是在欣赏滑稽的闹剧，“发现你迷恋上一个罪犯让你的内心感到恐惧了吗？哦…我喜欢你对我的恐惧！！”

他猛地贴近，那双像是被浓酸浸透的绿色眼睛像野狼一样死死盯着布鲁斯，如同在看自己的猎物。

“你离不开我，我们就像光与影永远纠缠不休，你是属于我的，Batsy。”

冰凉的指尖划过布鲁斯紧绷的下颌，沿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上，落在他湛蓝的眼睛边上。

“我喜欢你的眼睛，batsy，他比你的嘴更诚实，这里的情绪更浓烈，能让我看清你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他猛地抓住布鲁斯的头发，拉近他的脸，彼此脸颊相贴，呼吸交织。

布鲁斯看到那个人说话时上下弹动喉结，看到那一截白皙光滑的脖颈，看到那双眼睛里无声的邀约，看到张开的红艳的嘴唇…

理智的墙摇摇欲坠，而眼前之人轻轻推了一把…

“承认吧，”他的声音像情人的缠绵，也像魔鬼的蛊惑，“你喜欢我的疯狂，你爱上我了——”

那一瞬间，那些梦境，渴望，快意全都涌上心头。

他让冲动支配了身体——

他啃了上去。

他触碰到了柔软的唇瓣，感受到对方的舌头探入自己的口腔，听到了从缝隙中传来的哼笑声。

这比起亲吻更像是惩罚，鲜血混合着唾液滑落至下巴，布鲁斯沉溺其中——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他再也无法装作无动于衷。

这不是一次告白这是一次坠落。

一次情欲的对撞，一场无可挽回的崩塌。

舌尖相抵的瞬间，激烈，混乱，恨意与可望交织，他们互相撕咬，他们互相舔舐，唇齿之间是欲望的洪流。

这是两个疯子的角力，是一种压抑的释放。

……

再然后唇齿间的温度消失了。

面前的人睁大眼睛，呼吸急促，像是刚从一场恍惚的梦境中惊醒。

布鲁斯仍沉浸在余温中，心跳的飞快，迟到的理智终于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