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刺眼的白光中睁开眼。

那光线晃的他眼睛干涩，脑袋发晕，他试图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金属手铐固定在椅子上。

他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橘黄色的囚服，胸口处还有一串编号。

……这是哪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半封闭的小房间里，四周被刷上了白漆，他的面前是一张铁桌。

“咯吱。”

门被打开了，一个脸色阴沉身着警服的男人走进来，他把手中的文件夹扔到到桌上。

“你这个疯子——”

警官的声音冰冷刺骨，“你和你的同伙在两天内抢劫了哥谭的十几家银行，绑架了18个人，还炸毁了市政府大楼。”

他逼近杰克，指着他的鼻子咆哮：“说！你把人质藏在哪里了？”

——什么？

杰克想开口否认，想大声说“不是我”，但是刺耳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爬出来，就像是另一个人在操控他的面部肌肉和声带。

他几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哈哈哈……呵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警官怒吼，他失控的抓住杰克的衣领，“这有什么好笑的？！”

“警官先生，”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懒洋洋的，戏谑中带着嘲弄，“你们以为抓到了我，我就会乖乖的交代一切？”

“你最好交代清楚！”警官一拳砸在桌面上，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不然———”

“不然什么？启用老一套？蜂鸣器，电击，水刑？你们要不要研究点新花样？

“那是你应得的，臭婊子！警官低声咒骂。

“你说得对——”他身体前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为什么不让那只蝙蝠来呢？警官先生，我和他之间的游戏还没有结束——”

……

杰克听见了一阵咒骂，紧接着椅子被踢倒了，他狼狈的摔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面，但他的身体还在狂笑，胸口正一阵一阵的发疼。

“告诉蝙蝠侠——”他喊道，“我要和他玩一场解救人质的游戏——”

门被关上了。

过了一会，笑声逐渐停歇。

他开始感觉到头疼，耳朵嗡鸣不止，他张着嘴喘息，喉咙如刀割一样疼，空气像参杂了铁锈味——

“够了……结束这一切……”

杰克试图动一动手指，发现这次身体竟然听了指令，轻轻的，微微的动了一下。

“这不是真的……我在做梦，我要醒来……醒来——”

他闭上眼再用力睁开，但世界依旧如原来那样。

这时，他注意到了地上的一只圆珠笔——那是警官走时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滚落到桌子底下。

他蹭着地面移动，手腕被手铐摩擦的很痛，但他还是一点点挪到了桌下，把那支笔夹在了手指之间。

他看着那笔尖。

他想结束这个梦境。

他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也不见。”他咬牙，用尽全力猛地往前一撞。

眼球爆裂的瞬间，剧痛如电流般窜上神经。紧接着整个审讯室开始摇晃，墙面像纸片一样剥落、碎裂。只剩下一片浓黑——

……

杰克猛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坐起身，满头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下意识地抬手轻触自己的眼睛——完好无损，什么事都没有。

……他为什么会梦到那些？杰克怔怔地想。

梦里的一切仍在脑海中翻涌，侵蚀着理智。

他走下床，拉开窗帘，夜还没过去，斑驳的月光的洒在地上。

他披了件外套走出房间。

他想透透气，散散心。

庄园里很安静，墙上钟表的滴答声异常清晰。

杰克一步步走下楼梯。

脚步声逐阶延伸。

就在他将踏下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的视线扫过大厅——

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

他们沉默地伫立在大厅中央，戴着白色面具，像是在举行什么诡异的仪式。

“嗒——”

悬在空中的脚落下，鞋底和地板碰撞。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像一排诡异的雕像。

那一刻，恐惧涌入心头。

“你们……是谁？”

没有人回应。

突然——

他们开始鼓掌。

混乱的掌声在厅中炸响。

杰克惊慌的后退，他想跑上楼找人求助，但周围的一切开始震动，脚下的地砖出现裂缝，紧接着碎裂，崩塌，他尖叫着跌入黑暗的漩涡之中。

……

下坠感卷席着他，他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

终于——

“咚。”

杰克落在了椅子上。

四周一片漆黑，他只能触摸到身下天鹅绒质地的绒布。

这是哪里？他想。

灯光忽的亮起，他抬头张望，发现面前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舞台。

自己居然坐在剧院的观众席上，就在第一排的正中间。

熟悉的空间。

诡异的寂静。

他缓缓转头，发现周围坐满了人——成百上千的观众悄无声息的端坐在座位上。

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五官。

那些苍白的脸皮像蜡制的人偶。

这时，所有“人”都开始转头“看”他。

无声。

但那种“注视”令人毛骨悚然。

他脊骨狠狠的撞上了座椅靠背，表情惊疑不定，忽然，那些诡异的观众站起了身——

他们如同浪潮一般涌向他。

像是要将他推向深渊。

“不……别碰我……”

他声音发颤，恐惧攥住了他的喉咙。

他试图逃跑，却没有方向。下一刻，冰冷的手指从四面八方抓向他的肩膀、手臂、后背。

他被触碰着，被举起，一步一步地被推向舞台。

等他再度睁眼时——

灯光从头顶打下，他站在舞台中央。

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套戏服。

熟悉的——属于麦克白的装扮。

他手持宝剑，头戴皇冠，但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那些推着他上来的“观众”，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舞台两侧，出现了一些穿着戏服，面孔模糊的演员。

身体再次不受控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剧院里回荡。

“只好把一切置之不顾。我已经两足深陷于血泊之中，要是不再涉血前进，那么回头的路也是同样使人厌倦的。"

——不，我不想再演了！

他反抗，他挣扎，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像一只牵线木偶，被迫迎合这荒诞的一切。

……

剧终。

灯光熄灭。

一切结束了，那些奇怪的观众消失，他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迟来的疲惫感找上了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沉重，他尝试寻找离开的办法，而就在这时，他发现——

观众席上还留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型高瘦的男人，他的脸看上去是不正常的惨白，嘴角像是被刀划开过，延伸出一道猩红的弧线，他穿着紫色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玫瑰。

杰克屏住了呼吸——

他们俩有着一摸一样的面容。

那人从座位上站起来，用力的拍着双手，清脆的掌声迸发出来。

他看向杰克的眼神显得兴致盎然。

“精彩的演出！”他大笑着喝彩，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剧院里回荡。

他缓缓走向杰克，等到两人面对面，彼此能够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时，他歪了歪头，温柔的低声问道：

“你准备好谢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