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尽,天光渐明。
杰克大口喘着气,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他撑着额头,脑海里还残留着一些昨晚的梦中残念——持续的下坠感、可怕的声音、刺眼的光,他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好像一直在跑。
“估计是最近压力太大了……”他揉了揉眉心。
他伸手去够床头的糖罐——却不小心把它碰翻了,五颜六色的糖果滚的到处都是,有几颗甚至滚到了床下。
“……真倒霉。”他盯着空罐子叹了口气,下床去捡那些散落一地的糖果,
这些水果糖每颗只有豆粒大小,原始包装为袋装,每一袋里都混着好几种口味。他习惯把袋子扔掉,将整包倒进糖罐里,再随便抓几颗放进嘴里,这样一次能尝到各种水果混合的味道。
但是现在糖衣沾了灰,没法吃了。
好可惜……
收拾完后,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感觉嘴里很没滋味。
“希望早餐有甜甜圈。”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拍拍脸,起身去洗漱,试图把裹挟着他的疲惫感甩在身后。
中午
游戏厅
赛车引擎的轰鸣声,音乐声,互相斗嘴的声音。
屏幕前有两个身影,他们挨在一起,手里的游戏手柄被按的咔咔作响。
“转弯,转弯!你又要冲出赛道了!”杰森大喊。
“我在——弯道超车!!”杰克眼睛紧盯着屏幕,语调带着夸张的上扬。但话音刚落,他操作的赛车翻滚着飞进了草坪。
“呃……抄近路。”他不死心地补了一句。
“你的车马上就报废了。”
“我只是在尝试一种新的玩法。”
“知道了,Jay bird(傻鸟)。”杰森笑了一声,看着自己远远甩开的领先优势,“我要套你第三圈了。”
没过多久,杰克的车再一次侧冲出赛道,碰的一声撞上路边的石柱子。
屏幕中出现爆炸的场景,接下来开始播放庆祝杰森胜利的播报。
“Yes!”杰森放下手柄,得意的说,“我今天全胜,承认吧,我比你强。”
杰克仰头发出一声哀嚎,他躺倒在沙发上。
“刚刚谁说要从技术层面碾压我的?”
“我不记得了,”杰克故作虚弱,“我肯定是因为手受伤了才变菜了。”
“得了吧,”杰森咧嘴,“人菜嘴硬。”
杰克翻了个白眼,他用手柄操控着选项菜单:“你上次说想玩的叫什么?双人成行?”
“那个通关要太久了,”杰森拉过手柄,“我说的是一个末日题材刷僵尸的组团网游,最近刚出的。”
“噢!听起来就很刺激,我喜欢。”杰克眼睛一亮,“下次一起玩?拉迪克一起?”
“他最近不是很忙吗?”
“他肯定不舍得放过加深你们兄弟感情的机会。”
“嘿,别说的这么恶心!”杰森发出嫌弃的抗议声。
“你难道不想碾压他的技术,看他可怜巴巴的叫你Guru(游戏大佬)?”
“好吧,”杰森笑起来,“我得承认,那感觉应该很不错。”
两人笑着碰拳。
夜晚
吃完晚饭,杰克端着一杯热可可回到卧室,负责人今天给他邮来了新剧的剧本,莫里哀的代表作之一——《悭吝人》。他索性趁着这几天的休假把台词啃一啃。
【我敢打赌仅仅假发罩跟绸带两项,至少得值二十个比斯托;二十个比斯托,就按十二分之一放出去生利的话,一年就可以得到十八个利物儿六个索尔八个德涅。”】
他反复地念着某几段对白,然后开始在剧本上标记节奏,重音,语调。他揣摩起语言的感情色彩,分析人物动机,然后尝试用不同的方式诠释角色。
也许是有点累了,杰克开始犯困,他的注意力开始游移。
他的笔尖不知何时已经偏离了文本,开始在空白处勾勒些奇怪的线条。
先是涂绘出鼻子,头发,紧接着画出一张模糊的脸。线条一开始是胡乱的,但越画越清晰,轮廓逐渐逼近某个熟悉的形象。
圆眼睛,大鼻头,脸上涂着彩绘,嘴角咧到耳根。
一个滑稽的马戏团小丑。
他停下了笔。
杰克看着这张画,背脊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走神了?为什么要画这种鬼东西?”他自言自语道。
他把笔甩在桌上,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将冷水扑在脸上。凉水让他感觉清醒多了,他闭上眼睛,尝试理清思绪。
等他抬头时,一瞬间他看到——
镜子里有人在朝他笑。
肤色惨白,嘴角裂开,血红的弧线狰狞可怖。他瞪着镜中的“自己”,瞳孔骤然收缩。
“……!!”
杰克像触电一样猛地抖了一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镜中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
……
再睁开时,那个人消失了,只留他脸上惊惧的表情。
他僵在原地,心跳声轰鸣。
脑子里忽然闪回起前一晚的梦境,那些原本已经忘记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掌声,血,没有五官的观众。
还有——
那个,站在观众席上,用和他一模一样的脸的怪人对他说的话。
“你准备好谢幕了吗?”
杰克跌坐在浴室地板上,喘着气捂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