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小心点,别把人摔咯。”何妈轻声吩咐完,柔声回应林妙道,“客官莫放心,我们此番并未恶意,只是请客官去梳洗。”
“何妈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仅仅是梳洗,需要这样扛我去?”
林妙问完,无人回应,本想挣脱,一股异香袭来,浑身无力,意识变得模糊,逐渐陷入昏迷。
没过多久,脸上传来的痒意,林妙惊醒。
何妈的话是不假,林妙此刻四肢依旧健全,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也没有任何危险。
就是人还被醉春楼的姑娘围着,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拿着工具要给她梳妆,脸上的痒意便是由此而来。
她望向前方的铜镜,发现脸上的男子假皮已被摘去,露出原本的样貌。
盘起来的长发也被解开,自然地沿着肩头垂落。
身上的男子服饰,也被尽数换下,穿着一件单薄的真丝里衣。
虽说只是梳洗,但眼下女儿身已经被识破,醉春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难免不会何妈不会动歪心思。
想到这林妙坐立不安,推开帮她梳妆打扮的姑娘。
姑娘们完全没料到,林妙会突然动手,纷纷跌倒在地。
有个姑娘从地上爬起来,纷纷不平道:“我们好心为你梳妆打扮,不感激也就算了,干嘛要推倒我们?”
林妙理直气壮站起身,扫过在场所有姑娘,双手叉腰,问道:“还好意思抱怨,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逼良为娼?”
不等姑娘们回应,何妈听到动静,急匆匆跑来,叹气道:“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别生气啊!一切都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世子爷那么在意你,我们怎么敢对你逼良为娼!”
关键时刻,许锦年不在场,她的话林妙将信将疑,刨根问底道:“那你将我迷晕,这番兴师动众为我梳妆打扮,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个,何妈笑得满脸皱纹,再三解释道:
“实不相瞒,此番唐突姑娘,只是为了让你试穿世子爷送的新衣!”
林妙差点惊掉下巴,拧眉道:“什么?只是为了送新衣?”
“是啊!林姑娘披着男子的皮囊,本就试不出新衣好赖,自然要梳洗一番再试。”
“至于将林姑娘迷晕,实在是林姑娘不愿配合,我只好自作主张,先斩后奏。”
“林姑娘若生气,我甘愿领罚,不管世子殿下的事。”
何妈收了多少银两?
竟对许锦年这般维护!
林妙握紧拳头又松开,问:“就为了试新衣,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
何妈收起笑,目光坚定道:“世子吩咐的事,哪怕要掉脑袋,这事也得做!”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林妙摊手,话题一转,“说吧,他给了你多少银两?我出三倍,换你们所有人,现在马上离开我身边!”
怎料何妈不为所动,斩钉截铁道:“林姑娘说笑了!”
“世子是醉春楼的主子,不止我,醉春楼所有人只听世子的吩咐,我们不会做出卖主求荣之事!”
林妙顿了一会而,果真没一人离开此处,醉春楼东家竟真的是许锦年!
林妙咬牙切齿问:“我要是执意不愿换,你们又要将我迷晕?”
何妈不假思索:“那就只好再次得罪姑娘了!”
实在不喜处在毫无知觉、令人宰割的状态,林妙坐回原位,没好气道:“你们动作快点!”
林妙松口,何妈吩咐姑娘们重新就位,继续为她梳妆打扮。
林妙像个活死人,任由她们摆弄,何妈见状松了口气,拍手道:“来人,将东西全抬进来!”
外头人等候多时,何妈话音刚落,装着新衣的箱子陆续被扛进屋。
林妙虽被姑娘们围着,也能听到箱子络绎不绝的落地声,不禁瞪大双眼问:
“何妈!你别告诉我,这么只多箱子里面,装的全是许锦年买的新衣?”
何妈从姑娘堆钻进来,来到林妙跟前,夸道:“林姑娘不愧是世子爷看上的人,果然聪慧过人!”
跟许锦年的人,个个油嘴滑舌!
林妙啧了声,叨叨许锦年:“闲着没事干!”
梳妆完毕,姑娘们停手,何妈仔细打量林妙,又从首饰盒拿支发簪,穿过青丝,笑道:“好了,带林姑娘试衣!”
姑娘们自觉让出一条路,林妙转身,前头摆着十来只大箱子。
姑娘们陆续打开箱子,许是许锦年运气好,全是素色新衣,倒是合林妙心意。
新衣太多,姑娘们一人拿一件,排起长队逐件给林妙试。
首件是淡蓝色衣裙,真丝材质,看起来单薄,适合夏日穿。
林妙伸直双臂,衣袖批上身的瞬间,冰凉舒爽,穿起来还意外的合身。
何妈:“这件林姑娘可还满意?”
林妙点头,何妈吩咐道:“这件留下,下一件。”
独来独往惯了,林妙何时让人伺候更衣,只想快些结束,只要合身都点头。
以为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谁知每件都很贴身,倒像照她身形定制:“何妈,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何妈摆手道:“林姑娘真是高估我,这批新衣,全是按世子爷给的尺寸裁制的。”
林妙震惊之余,想起许锦年常年混迹醉春楼。
想必他的眼睛便是尺,瞧上几眼便能准确预估她的尺寸。
即便是这样,裁制这么多新衣,最快也得花好几日。
算起来,她一来醉春楼,许锦年便让人裁制新衣了?
莫非许锦年真对她一见钟情?
这个诡异的谜团,直到换完新衣,林妙也没想明白。
长期保持一个动作,她脚麻手酸,坐下来敲敲打打。
何妈走到林妙身后,为她捏肩,温声问:“林姑娘最喜欢哪件?”
林妙懒得再动弹,索性答:“身上这件。”
何妈松手,绕道林妙跟前,拉她站起,从头到脚打量许久,瞧不出任何不满意的地方,才点头道:“那林姑娘今日便穿这一身。”
让她穿这一身?
让她穿这身干嘛?
林妙茫然不解间,何妈招呼其余人道:“姑娘们,都散了吧,别打搅林姑娘和世子爷。”
“喂,你们别走啊!我不想见他!”
林妙高声喊话无人回应,一眨眼的功夫,醉春楼的人跟着何妈,脚底抹油全都跑没影了。
只剩林妙孤零零一人,看着满地的箱子发呆。
知道许锦年是醉春楼东家,林妙对他的印象更差。
作为一个亲王世子,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却做这等不入流的皮肉生意。
想到这,林妙更不想见他,趁着他人还没来,拔腿就跑。
岂料跑出屋,刚要转身,撞进带有薄荷清香的宽大怀抱。
这人结实的胸膛,撞得林妙眼冒金星,那人胸口跳动声如雷如鼓,她猛然意识回笼,抬手要将其推开,头顶传来陆忆安沙哑的声音:
“林姑娘这是要去哪?可是不满意本世子送的新衣?”
这下好了,人不但来了,还撞人胸口上了!
林妙大力推开他,抿唇抱怨:“你知不知道,自己胸口硬得像块石头!”
明明是气话,不知为何从林妙口中说出,陆忆安竟听出莫名的撒娇之感。
难得见识这样的林妙,陆忆安怦然心动,胸口起伏更大,情不自禁上前,抬手为她揉额头,自责道:“都怪本世子不长眼!”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像极了顾清羽,林妙很是留恋。
直到薄荷清香钻入鼻尖,林妙如梦初醒,甩开陆忆安的手,退后一步,冷漠道:“我不需要你揉!”
陆忆安毫不在意,凝眸打量她,深情款款道:“林姑娘昨日还说下辈子,今日本世子便瞧见你穿女装了!”
没任务时,林妙会穿女装,但以往林妙不施粉黛,不戴任何首饰。
她盛装打扮的模样,陆忆安还是头一次见。
林妙身着米白色丝质襦裙,上头有几朵腊梅绽放,古典又不失优雅。
她底子本就好,只是近来睡眠不足,眼圈有些重,醉春楼的人用遮瑕粉遮住,外加口脂提气色,整张脸显得完美无瑕。
最引陆忆安注目的,莫过头顶梅花发簪,跟梅花裙搭配,林妙宛如冬日里的一株傲雪寒梅。
林妙哪哪都好看,就是嘴巴太过毒辣,闻言立马回怼陆忆安:“若不是你的人太过卑鄙无耻,我怎么会穿上这身女装?”
不知何妈怎么惹到她,陆忆安尽数收下,笑道:“没想到在林姑娘心目中,本世子竟是这般能耐,多谢林姑娘夸奖!”
许锦年演多了,陆忆安早已练就铜墙铁壁般的脸皮,面不改色自夸:
“本世子不光挑新衣好,看人眼光更好!林姑娘穿上这身,与魂牵梦绕的梦中人如出一辙!”
“许世子常年留连烟花之地,话的说就是好听!”
林妙觉得他肤浅,故意问:“若我是个长相丑陋、缺胳膊少腿的女子,与你梦中人八竿子打不着,世子还会待我这般好吗?”
不过随口一夸,竟叫她抓到破绽!
陆忆安哭笑不得,不由分说点头,随后举高右手,郑重道:
“我许锦年,以亲王世子的身份起誓,此生只对林姑娘好!若有变心之日,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怎么世上男子,个个爱发毒誓?
吴用是这样,许锦年也是。
林妙懒得数落他,默默站在原地,尴尬得替他扣手。
林妙没再反驳,陆忆安以为说动她,趁热打铁问:“本世子毒誓已发,林姑娘总该信,本世子待你真心了吧?”
不想与他再纠缠,林妙直言回绝:“你是假心也罢,真心那又如何?我早有心上人,永远不会对你上心!”
心上人为了自己拒绝自己,陆忆安宛如生吃沾了糖的苦瓜,苦甜交加,依旧穷追不舍:“林姑娘话别说的这么满嘛!要不要和本世子试试看?”
话说到这步田地,这人还步步紧逼,有完没完?
软的不行,林妙只能来硬的,突然发难,掐住陆忆安脖颈,冷眼威胁:“试试就逝逝!”
不等陆忆安反应,率先传来的一道震耳欲聋的女子求救声:“客官我求你了别过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