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玺将手抽出来搭在沈书颜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他这师兄什么都好,就是爱瞎操心,以前他被师父拍飞出去时都没见他这么紧张,现在一点伤没受怎么还忧心这儿忧心那儿的。
“我有分寸的。”
第三天,不知宴云从哪里打听到,方年前四场是两输两赢,所以这一场是他的晋级赛,按理说方年这中下游的实力不足为惧,但他如果硬要通关要么打消耗战要么就玩阴的,江玺也不想在这场比试上掉链子,原先就和这人结过梁子,要是输了,这件事说不定能让他嘲讽一辈子,想想就丢脸,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仇家。
江玺拿着剑舞了几圈,行动流畅,灵力也收放自如,自我检查完毕后才安心提剑上场。
可能是前几场被打服了,方少爷眼神都变清澈了,仙门里也不是谁都好欺负,平时让让你就算了,此等大事手下绝不留情,管你是不是少爷,有机会把你赶走那是一点犹豫都不带的。
“方少爷,能开始了吗?”两胜两负的战绩,江玺猜想方年可能心态都崩了,在此之前比他厉害的懒得搭理他,比他弱的尽在他耳边说好话,老子天下第一的假象一直持续到今日,打碎之后还要面临淘汰出局的结果,家里人都以为能进浮白山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还到处吹过牛皮,最后一看,说好的保进清北的儿子居然被刷下来了,又要沦为街坊邻居私下谈论好久的笑柄。
方年被他一提醒,脸上总算有了点对待正事该有的神色,光想到家里人问这问那儿就已经够绝望了,更别说在他听不见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在看笑话,早知当初就不该到处炫耀,把进仙门这事闹得周边人尽皆知。
这场绝对不能输!至少不能输给一个散修!
眼一瞪拳一握,方年难得带了脑子来打架,师父教的连招也记起来了个七七八八,精神头一回高度集中,能感觉到他考前突击得很用心,再怎么说出招是连贯的,而且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轻敌,真正把江玺当成了一个对手。
用心归用心,着急也是真着急。江玺觉得方年的性格和商时旭很像,要是嘴没那么毒,不互相看不起的话搞不好能成为铁哥们儿,但他这剑出的,就差把“想赢”两字直接写脸上了,连招用得不错,就是大部分都刺歪了,不是离了江玺一大截就是戳到了地上,江玺甚至连剑都没抬起来过,光走位就能避开他的进攻。
好不容易有一次对正了,奈何他不会聚力,剑锋对上白玉剑身就如同牙签对上铁板,气势是不够的,威力是没有的,江玺没使劲,方年却用力得手臂都在抖。
上次被这散修羞辱的仇还没报,今日又在这么多人面前败给了他,真是奇耻大辱!方年正恨得牙痒痒,突然又一笑,道:“你们私带法器的账,我还没算呢。”
“你什么意思?”
“你厉害,我打不过你,但是我要走了,你也别留!”
我靠!真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啊!那张字据原想留作让他封口的保证,现在竟成了他告发他们违反规定的证据。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还能来这么一出啊!
事已至此,不能用对常人的方法来对付这少爷,要让他老实还是得像上次那样,威逼。
江玺身子一转,往他胸口击了一掌,以前总是自己被拍飞,现在也让别人来尝尝被拍飞。趁方年还没爬起来,江玺迅速照着他来了一剑,逼他横剑格挡,这样看起来就不像单方面的压制,而像两个人势均力敌的抗衡,能为这场短暂的谈判争取一点时间。
“你要是敢说,我就在这儿割了你的舌头!”
“你!你不怕仙门责罚吗?”
“责罚?”江玺又拿出了那种毫不在意的语气,满脸无所谓,“反正我都是要被赶下山的人了,还怕什么责罚?离开仙门还带了根舌头回去喂狗,想想也不亏。”
方年果然很吃这套,越听越惊恐:“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方家大少爷,方家……”
什么方家长方家短的,我又不是来收购你们家的!江玺自动屏蔽了接下来的话,手上的剑越抵越近,今天方年不罢休他也不收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总得演得再像一点,得让他亲口承诺不把这事抖搂出去。
剑慢慢怼到了脸上,方年见他还没停手,以为江玺真要来割他的舌头,忙把全身灵力都汇集在手上来对抗江玺的剑,江玺也聚力往前推,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先松手。
方年的灵力用途专一,要打架就全部用来打架;江玺就没那么轻松,体内的灵力一部分要用来打架还有一部分要用来压制妖力,前几场都是最后一招才耗大段蓝条,可现在情况不一样,得逼方年把嘴闭上。
江玺咬牙又是一掌,直接把方年嵌在了地上,见他放弃挣扎后,正要说要求,一张嘴喉间却像洪水冲破了堤坝,一股腥咸毫无预兆地漫上来,江玺低头,“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下不只是他,连方年都懵逼了,又是那种经脉快被扯断的感觉,江玺蓄积灵力想先将内力稳定下来,一凝神又是一口血。方年小心地往后挪了挪身子,退到一定距离后才惊喜地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江玺。
他打赢了,他竟然打赢了!没想到他跟这散修硬碰硬还能让其耗尽功力,当真是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让他能够留在浮白山。
刚才的争斗也让方年精疲力竭,但他压根不觉得累,只有一雪前耻的快意,是这散修先招惹他在先,那就休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方年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江玺,面前的身影笼罩下来,江玺擦掉嘴边的血,正想站起却被方年一脚踢在脸上,手上的剑也握不住,溜出去了好远。
“你刚刚不是还很能耐吗?不是要割我的舌头吗?你来啊,来割啊!”方年揪起江玺的头发,又重重将他砸在地上,“就这点实力也敢来威胁我?”
“本少爷今天就教你怎么闭嘴!”
一只手伸过来卡在下巴上,江玺被迫张开了嘴,锋利且冰凉的剑刃探入口中,剑隔得太远拿不到,江玺的本能下意识地触发了最根本的保护机制——
遇到危险时先解决危险的源头。
又是“噗嗤”一声。
江玺手中多了个跳动的,鲜活的东西,黏腻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来,汇成一滩。
方年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玺,又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那里空空如也。他浑身抽搐了一下,然后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腿徒劳地蹬了两下,死了。
江玺抓着那颗心站起来,台下众人鸦雀无声,惊恐、诧异、着急,每个人都盯着他,盯着这个挖心的魍魉。
背后传来重重一击,江玺被打得翻下高台,众人见状纷纷往后退,又小碎步移上来围成一圈,看清躺着的人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竟长着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将残忍杀害本派弟子的妖怪打下台来的万丹掌门缓步走过来,看向奄奄一息的江玺,冷声道:“清心宗弟子,居然是只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