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沧行带着满身酒气进了包厢,“果然是你们!我就说我喝酒的时候看见的几个人怎么那么眼熟,看来我记性不错啊!哈哈哈!”
暮菖兰嘴上满满的嫌弃,但还是给他添了个座位,道:“你怎会来此?”
“这个嘛,我正在这家店的一楼吃饭呢,就听几位食客谈论皇甫家出了事,似乎是在抓捕妖魔。这个皇甫一鸣,打架不怎么样,心眼倒是多得烦人!我刚想酒足饭饱后去管管闲事,就看见你们几个行色匆匆地找老板定了个包厢上楼去了,根本没发现我。”
瑕想了想,好像确实隐约在一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过一时间竟然没想起来是谢沧行:“呃,我就说坐在角落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欧阳靖有别的想法。确实,按理说谢沧行此刻应该在开封,但是并不该与他们见面才对,现在姜承已经在自己的“奇谋”下顺利逃脱,按理说谢沧行不必管闲事才对……难道是?
“……谢大哥,”欧阳靖嘴角抽搐了,“你不会是因为喝酒没带钱,所以才来找我们的吧!”
“呃……”
还没等谢沧行自己承认,店小二就敲开了门:“客官,按照您的要求,那桌子菜一共是五十文,谁来付啊?”
瑕:“……真是受不了,怎么这个人不是在骗吃骗喝就是在骗吃骗喝的路上啊!”
暮菖兰:“呵呵,确实是谢兄干得出来的事,我倒是不意外。”
欧阳靖付了账,顺便把包厢的租金结清。谢沧行已经从众人那里了解了事情原委,神色有些沉重:“这下麻烦了,那些所谓武林正道对妖魔偏见太深,要是姜小哥的事情传开来……”
“谢兄,我的事……已经传开了。”姜承深深垂下头。
“……”谢沧行没有回复。他在想姜承是妖魔这件事虽然是因凌音铁笔一句无心之言遭人利用,但能传播至此恐怕不止皇甫一鸣一人的功劳。他自从凝翠甸与夏侯欧阳等人同行时便开始怀疑,明明姜承二十多年来都相安无事,怎会无故突然爆发?如果那天在夏侯府感受到的妖气不是来自姜承,那会是谁……
“……谢大哥、谢大哥?”欧阳靖将神游的谢沧行唤了回来,“想什么呢,暮姐姐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千峰岭?”
“……哦!去千峰岭那鸟不拉屎的地干嘛?”谢沧行摸摸下巴调侃道:“难道那里有姜小哥的老相好~”
“谢兄,不要胡说!”姜承不知为何下意识看了欧阳靖一眼,又把头埋了下去,耳朵尖隐隐泛红。
“哈哈哈~姜小哥真是经不起玩笑——”暮菖兰给了他一个威慑的眼神,谢沧行立马认输:“诶好好好我错了!说正事!你们不就是想去找那个红毛山贼,打听清楚姜小哥的身世吗?我当然要一起去!不过嘛这一路的食宿~”
夏侯瑾轩:“谢兄愿意帮忙自是最好,这一路不会亏待诸位的。”
“还是大少爷够意思!你们几个之前不厚道地把我丢在折剑山庄,自个出去逍遥的事,我就不追究咯!”
瑕想起了皇甫卓:“我说,要不要先去看看皇甫卓?至少告诉他我们下一步要去哪里吧。”
暮菖兰点点头:“瑕妹子说的是,省得皇甫少爷担心。不过由我们几个去找他就好了,小少爷你还是陪着姜兄弟在外边等着吧。”
“好,那就多谢几位了。还请告诉皇甫兄一声,说方才多谢他为我解围,但……一定要保重自己。”
众人路上遇到了苦等夫婿的孟夫人,得知她相公在楼兰,瑕于是悄悄记下,打算以后有机会替她跑个腿。
暮菖兰等人告诉皇甫卓他们要前往千峰岭的消息,皇甫卓只是无奈叹了口气,道声珍重,我会常给你们送消息过去。
千峰岭怪石嶙峋,云来石不好降落,众人就选在了碧溪村附近的郊野再进村稍作休整。大家四散开来,暮菖兰从村民口中得知了一位可能的线人,想着塞点钱去打听山贼寨子的所在。欧阳靖去村口驿站收了江月的信,拿回客栈准备破译。
碧溪村遗世独立,武林中的许多流言传到这里时大多只剩一口气,因此即便众人在村中行走也无人将他们认出来。夏侯瑾轩把姜承拉到偏僻的角落里,打算在他见到厉岩之前做好思想工作。
欧阳靖表示正合我意。
江月信中提到的主要还是折剑山庄内部的情况,说萧长风虽然并无大碍但身体恢复的很慢,基本只能在庄内走动不能动武。但他的嘴可没闲着,硬说是姜承平日素与他有嫌隙所以趁着比武将他重伤,又说什么自己曾撞见姜承魔气爆发的样子所以他想杀人灭口之类谣言,欧阳英一直在尽力镇压。萧长风也是“豁出去了”,宁可惹怒欧阳英也誓要搞臭姜承的名声。蒋逸还在扮演和事老的角色,暗地里跟萧长风唱双簧……诸如此类看得欧阳靖头疼。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魔翳不想管了的原因,流言传成这个样子,几乎所有人都认定姜承是魔了,想必自己说要找到证据之类的话皇甫一鸣也不曾放在心上。
欧阳靖在回信中写道,流言虽然蔓延迅速,但想必折剑山庄的弟子大多要脸,不敢对此多言,让萧长风一个人到处逼逼赖赖当个小丑就行了。欧阳英那边他自有办法,这点事都处理不了枉为门主。还有黑衣人的事不知进展如何?我们现已抵达千峰岭,过些时日会前往苗疆一处叫做青木居的地方,到时再联系。对了,苗疆特产会给各位带一些回来的~
等欧阳靖写完了信,众人也忙活的七七/八八。谢沧行和瑕带着一身酒味回了客栈,夏侯瑾轩和姜承的神色看起来颇为坚定,应已将事情全部安排清楚。暮菖兰打听好了寨子的位置,众人便立刻动身,希望能在天黑前解决此事。
“此地怪石林立、道路难寻,要如何才能寻到那群山贼的所在呢?”
“在这大山里确实不好找。怎么办,难道要在这附近转悠,直到他们出来打劫吗?”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守株待兔嘛!”谢沧行说,“这样如何,我来当这个诱饵!你们几个躲在石头后边等着跟踪?”
“呵,就谢兄身上这点盘缠怕不是贼见了都要倒贴你几文。”暮菖兰嗤笑一声,“山贼的位置就在第三根石柱子,左边的岔路就通往山寨。”
“暮姐姐怎么知道?”
“之前在碧溪村听你们说附近有山贼出没,我就在村内四处转了转,发现有个行脚商偶尔会到山寨采买一些货物。”
“暮姐姐,那人是谁啊?”
“我也不知。只听说他姓殷,嘴角上有一道疤。起初他还不乐意,我可是又加了些钱才撬开他的嘴呢。”
谢沧行笑道:“哈哈哈!看来暮姑娘是有些真本事啊,我还以为你会不由分说将那人揍一顿呢!”
暮菖兰斜睨他一眼就扭过头去,“少废话了,既然知道了位置,那我们就赶紧走吧。”
寨子坐落于道路尽头一处广阔的平台上,三面都是悬崖。
“……嗯?”姜承停下了脚步,“怎么此地的气息有些熟悉……”
“是吗。”欧阳靖随意应到,其实他也觉得很熟悉,但是现下没敢说出来。
“姜兄。”夏侯瑾轩低声说,“之前我们在碧溪村说好的,那厉岩的话只做参考,万不可轻信而妄自菲薄。”
“……我明白。”
“门从里面被顶住了,重的很。”
“这附近也没个守门的,能传个话也好啊……”
谢沧行拿出了玄铁重剑,“嘿嘿,这活我熟,你们都靠边站站,省的误伤到!”
“谢兄不可!我们是来找人帮忙的不是来惹事的!”姜承甚至心疼这帮山贼,每天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就够可怜的了,要是唯一的住处再被他们毁掉那也太惨了。
“喂,你们几个,是不是认识这寨子里的人啊?”
“——谁?!”
无人回应。
“到底是谁!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哟呵,这是贼喊捉贼啊。你们跑到别人家门口,还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呢。”
谢沧行一听,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难道是……
“这位姑娘,贼喊捉贼可太冤枉了!我们是来找人帮忙的,怎么,姑娘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到这穷乡僻壤里求助啊?”
“我遇没遇到困难关你什么事啊,看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该不会是找人打架的吧?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黑吃黑吗~”
谢沧行被她噎的无语,“姑娘,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请问姑娘是山寨中人吗?我等有事求见此地首领,若是姑娘见过,还请告诉在下。”
“噫~你说话酸死了,当在唱戏呀。”
“他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这样!给我出来!”
“嘻嘻,你要是能找到我,我就出来。”
暮菖兰与谢沧行默契的对视一眼,暮菖兰指尖寒光一身,一枚金针迅速出手,飞向本该空无一物处竟然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隐蛊被破,结萝不得已现身。
“……是你?”
“哟,”谢沧行摸摸下巴,“果然是位老相识啊!”
“你们认识我?你们谁啊?”
姜承老老实实说道:“姑娘,我们之前在碧溪村见过一面的。”
“哼,套什么近乎,我可不记得啦。你,刚才怎么随便扔暗器啊,万一划破我的脸你给赔啊?”
“得罪。可是姑娘不是说,只要能找到你就行,没规定要什么方法啊!”
“那我现在说,刚才那句话不算数啦!敢对我结萝用暗器,我不回敬一下怎么行呢?”
“哎呀呀,这下可不好办了啊。我虽然乐意打架,可不敢对姑娘家出手啊。”
“哼,少在那里装模作样,看姑奶奶我把你打个落花流水!”
“这……”姜承有些犹豫,“对女子出手,的确不妥。结萝姑娘,方才只是误会一场,可否放过我们——”
“想得美!你们不想打,我还想打呢!看我不把你们打的再也不敢到这来!”
“结萝姐姐,有话好好说——”欧阳靖试图拖延时间,厉岩你死哪去了怎么还不来!他可没来得及学治毒的阳系仙法啊!
忽然一阵沉重的木头摩擦声传来,寨子大门从内部被推开,厉岩喊了一声:“住手!”
“哈哈,你总算出来了!”
“你怎么又来了?”
“这山是你的呀,别人不能来?哦对了,我都忘了,你可是山贼呢~”
本来想找厉岩问个清楚的姜承愣在原地,上前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好在厉岩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末尾的姜承,上前道:“是你?”
“我……”
“哼,你也走到这一步了。”厉岩巡视了一圈姜承身后的亲友团,“但这些家伙又是来干什么的?”
“这位兄台,我此来是有事请教,他们都是陪我来此的朋友。”
“……到里面说吧。”
姜承傻傻地跟着厉岩进了寨子,后者一声令下:“关门!”两名半魔就抄起木棍顶住了大门,结萝直接冲上去挡住门板:“哎等等!让我进去呀!”
“你进来干什么?”厉岩沉着脸走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赶紧走吧。关门!”
“等会,你至少让我进去吧?”欧阳靖东钻西钻试图混进寨子,被厉岩提溜着领子拎了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这些人类,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可——他是我哥!”
“他是你爹也没用,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姜承说:“等一下!这位兄台,我只是向你请教一些事,在外面说有何不可,怎么非得进去寨子?”
厉岩瞥他一眼:“你不是来投奔我的?”
“不,事情是这样的……”姜承把自己在折剑山庄打伤师兄、又遭妖魔流言缠身一事告诉了厉岩。
“……”
“所以……我现在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之前听你说,我们是一样的,就想来问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哼,你心中已有答案,还来问我作甚!还是说,你想自欺欺人?”
“我只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你身上不仅有魔气,这魔气之强还是我从未见过的。”
“这——姜兄他不是走火入魔吗?”
“什么走火入魔?那根本就是魔气,你们人类又能察觉到什么?”
谢沧行在一旁沉默不语。
瑕义愤填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