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莲一愕,唇角弯弯地笑道:「傻瓜,说什么呢?若不是你,我早已挂掉了。」
想来刚才也胆颤心惊,她离尚松希太近了,突如其来的冲击波,差点把她整个人震碎,幸好尚大哥反应快,把她护在怀内,仿如一个强大保护罩。
「对了,你没事吧?当时你就站在我隔壁,很近…」
余若莲急忙站起来,绕着尚翊扫视了一圈,竟发现不到任何损伤,连衣角的破损也没有。
幸好没事,正想呼出一口气,又感到怪怪的,这样庞大冲击力,一具血肉之躯能正面扛下,毫发无损吗?
「尚大哥你…」
「莲儿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口。
余若莲微微一笑,说:「你说。」
「你早知他是机械人?」尚翊看似捡起她刚才的话来反问她。
余若莲没想到他的着眼点在这里,并不打算隐瞒,点头道:「嗯。」
「他亲口揭露身世,装可怜搏同情,哄你私奔?」尚翊轻飘飘地继续问。
余若莲一怔,想了想,好像又没错,再次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所以,如果不是我拉住你,你打算跟他走,丢下我?」尚翊语气似有还无,琥珀色眸子深沉得像个无底洞。
余若莲定定地看着他,没回应。
一种死寂萦绕着两人之间。
尚翊如天使般亮泽的双眸染上猩红,猛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眼神错开,不敢与她对视,脑海中传来他最害怕听到的说话…
「我不要再待在这种鬼地方,我也要追随松魂到婆娑世界去﹗」
「我愿还你千瓣灵力,换取自由。」
这是三千年来的梦魇,一切也是由他的嫉妒心而起,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最后更犯下不能弥补的错。
他是活该失去她的。
余若莲眼见他神色灰败,不敢再逗他,叹了口气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承诺与你同甘共苦,又怎会丢下你?」
尚翊抬起死灰复燃的双眼,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力度之大,她觉得浑身骨头都要被折断了。
「是…我该死怎会怀疑你,还让嫉妒蒙蔽双眼…」他的声音好像闷在喉咙里,听起来不清不楚。
「嘶…痛…」
手臂传来撕裂般的痛,转移了余若莲的注意力,想轻轻挣脱开来,但尚大哥彷佛沈醉在悲伤之中,听不见呼唤。
此时,谢伯正好提着药箱赶过来,看见这一幕,吓得差点绊倒,急忙拉开尚翊,提醒道:「大少你…先放开少奶…她的血快要滴在地上了…」
尚翊霎时反应过来,低头看见鲜红色的血正沿着雪白的手臂蜿蜒而下,瞩目惊心。
他呼吸一窒,再次把她抱到沙发上,夺过谢伯手上的药箱,翻箱倒笼,拿出消毒药水,倒在药棉上,抬眸轻声道:「有点痛,忍一下。」
余若莲愣了愣,缓缓点头,示意他继续。
尚翊小心翼翼地把药棉覆盖在伤口上,轻轻擦拭,再撒上止血粉,待凝固后,再用绷带一圈圈地包扎妥当。
行云流水的动作,认真专注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经验丰富的医者,正在处理一场复杂的大手术。
余若莲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面,细长而卷曲的睫毛颤颤巍巍,半掩着一双琉璃似的琥珀色眸子,高耸挺拔的鼻梁,配合利落分明的下颌线,绝对是老天得意之作。
但眉宇间的忧郁打破了平衡,也重新定义六岁小孩子该有的思想感情。
「好了,记住不要踫水,我会每天替你清洗伤口。」尚翊严肃地叮嘱。
看见手臂被包扎得整齐贴服,一点也不觉痛,余若莲抬手晃了晃,满眼赞赏地笑着说:「尚大哥真厉害,你恢复记忆了?」
砰﹗
谢言刚收拾好药箱,正想退出去,突然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绊了一下,药箱应声倒地,药用品撤满一地。
一卷绷带似是困了很久,突然被释放出来,不安份地鲜蹦活跳,然后一直滚至尚翊脚边,活像拉出了一寸催命白绫。
谢言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就这样以半蹲着的滑稽姿势定住,原来不管活了多久,还是有他应付不了的场口。
怎么办?
白莲仙子发现出端倪了,尊者肯定被厌弃,然后两人初则口角,继而动武,最后尊者只会不顾白莲仙子意愿,强行把她困在身边,至死方休。
这种不解风情,强势霸道的直男行为,绝对只有尊者才做得出来﹗
余若莲本笑意盈盈地等待尚大哥的回复,听见一声巨响后,扭头看见谢伯的狼狈背影,有点错愕,怎么今天谢伯总是冒冒失失似的。
弯身捡起那卷绷带,朝谢伯递过去,关心地问:「没事吧?有受伤吗?」
谢言艰难地转过身去,看见近在咫尺的白绫,双脚一软,差点跪下去,口中不自觉念念有词:「饶…命啊」。
头顶传来不远处来自尊者的死亡威吓,似是要他把烂摊子摆平,才有资格接过白绫上吊,他瞬间无言以对。
当初确实是他不断劝说尊者装傻,藉以接近白莲花仙子,制造朝夕相对的机会,后来两人才得以结婚。
可如今善意谎言快要被戳破,就把一切推到他头上来…
输打赢要,还是人吗?
谢言愤愤不平地对上尊者目光,不够一秒钟,便败下阵来,好,好得很,尊者确实不是人﹗
随即弯着腰一脸为难,还含着泪说:「少奶别开玩笑了,要是少爷能恢复记忆,我这把老命折了也甘愿啊…」
余若莲扶着谢伯站定,不解地问:「我没开玩笑,你看不见尚大哥刚才替我包扎时,手势有多熟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