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他呢”四个字，无比清晰地响起在突然安静的密闭空间内。
“喜欢谁？”没搞清楚状况的赵添峥，对着话筒嘻嘻哈哈地问。
而他的那帮子兄弟也都十分好奇地等待着苏芷清的回复。
歌词屏幕的亮光打在赵添峥的侧脸，让身着白色T恤的他分明的五官更加立体，左耳的耳钉闪着光。
苏芷清没想到会被听见，紧张之中眼神闪躲：“喜欢……喜欢范玮琪！”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点歌触摸屏上刚好被一位男生翻到范玮琪歌曲的那一页。
“哦！我正好要点！”男生说。
“小清，你来都来了，不唱一首吗？”赵添峥邀请苏芷清一起合唱：“《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怎么样？我带你。”
苏芷清拒绝道：“我真不行，除了国歌，我儿歌都不会唱。这样吧，林崖去，林崖会唱。”
说着，苏芷清推着林崖试图让他离开沙发。
“来啊，林大厨”，赵添峥立刻换了目标人物，走了过来，把另一个话筒递给他：“来！你也别光喝水啊。”
一边是话筒递在了面前，一边是身子被苏芷清推着向前。
林崖见推脱不得，便只好拿着话筒起身和赵添峥合唱。
赵添峥的歌喉虽然不如穿越世界里应樊那一嗓子让苏芷清觉得惊艳，但在林崖的对比之下，却也已绰绰有余。
林崖开嗓后似乎是上了瘾，又跟着赵添峥将接下来几首张信哲的情歌唱完了，丝毫不给其他四位男生以机会。
一黑一白的两位少年，此刻定格在苏芷清的视线内。
她的身体也开始随着歌声摇摆。
***
唱歌结束，众人收拾了东西做电梯下楼。
“天真哥，明天你是几点的车来着？”其中一位男生问道。
“八点四十。”
“明天，你要去哪？”苏芷清问。
“我明天就回北京了。”
“这么早？”
“和师兄师姐们约好了提前见面，提前熟悉一下研究生生活。”赵添峥付完款说。
“那你们，明天是去送他吗？”苏芷清转头问提问的男生。
“嗯，明天我们都去，你要不要一起啊？正好我车里还能坐一人，五个人正好。”男生邀请道。
于是，他们约定好了明天去接苏芷清的时间和地点。
“哇”，赵添峥感慨地把手架在男生肩膀上：“我这临行的阵仗，是不是有点浩浩荡荡了？”
“那必须的，排场必须要整起来。”苏芷清笑道。
下了电梯，屋外的深夜街道，行人已稀疏，众人互相道别、四散而去。
“走啦，谢谢小清你的画，期待你成名的那一天。”赵添峥挥了挥手中苏芷清的画作，同她和林崖道别。
“生日快乐啊，赵添峥。”苏芷清再一次献上诚挚的祝福。
这么多年来，她只对两个人说过这四个字——一位是赵添峥，另一位便是身后的林崖。
赵添峥笑着点点头：“谢啦。原来，过生日其实挺不错的。”
***
林崖已经打到车了，在路边等苏芷清。
“你怎么……和我一辆？”苏芷清不解地看着坐进来的林崖：“你不回住的地方了？”
“这么晚了，我怕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以前我不都是自己打车回去的？而且我们城市挺安全的啊。”苏芷清把双肩包放在膝盖上抱着。
车辆开始行驶，城市的霓虹灯光在窗玻璃上纷杂地跳着舞。
“你居然为了他待到这么晚？你可是拒绝陪我摆摊而画画的人。”
“你也说了，为了他。”苏芷清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跟他告白？”
话题有些私人，苏芷清冲林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拿出手机用消息的形式告诉他——
【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现在的他，只把我当普通朋友，即使告白，也会得到拒绝的答案】
林崖回道——
【你能看出他不喜欢你？】
苏芷清——
【是啊】
【他不会目送我离开】
【今天的土豆我没吃，他也没发现】
【刚才唱歌，除了喊我一起那会儿，他从未把眼光停留在我身上】
林崖——
【你不爱吃土豆？】
苏芷清——
【看吧，你都会问一句，他也不问我】
【所以啊，时机未到，我不会告白的】
【我对他，可能没那么厚脸皮，告白失败后还能做朋友】
苏芷清对着林崖笑了笑：“对你，我的脸皮可太厚了，是吧？”
恰巧，车子路过一段林荫小路，夜色拂过车厢，让苏芷清没看清林崖的表情。
***
“师傅，就这里停吧，我走进去就行了。”
车辆驶入小镇，在与林崖家相接的大路口时，苏芷清说道。
“师傅，往里开吧”，林崖说：“你跟师傅指路，开去你家。待会儿再开去我家就行了。现在太晚了，快十二点了。”
“也行。”
车辆转了几个弯，开到小路上，停在了苏芷清家门口。
“那我走了，你回家……好好说话。”苏芷清担心林崖又会和爸妈吵起来，不免叮嘱了一句。
却见林崖和师傅算了钱，也下车了。
“你下来干啥？”苏芷清小声问道，怕吵醒左邻右舍。
车子开走了，路灯下有飞蛾在撞击着灯泡。
“我小跑回去，反正也不远，就当减肥。”林崖说。
“……行，那我进去了。”
“嗯，晚安。”
这时，苏芷清家的大门开了，母亲穿着睡衣披着外套走出门外，远远地看着他俩。
“苏芷清，上楼睡觉。”母亲喊了她全名。
“哦，来了。”
苏芷清明明没做错什么却心下一慌，抬眼看了看林崖，示意他快走，小跑向母亲，跟着她回屋了。
“你怎么又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你俩要是普通同学，怎么这么晚还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要是被周围的人看到，会被说三道四的”，母亲跟着苏芷清上楼时说道：“我这是为你好。”
“我说了，他也住在这个镇上，他爸妈的店铺就在我工作的地方附近。我下班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就一起打车回来了。有问题吗？而且，就是一起打车回来，有什么好被指责的？”苏芷清气不过母亲的糟粕思想，忍不住也跟着说了一大堆。
母亲很在意周围人对自己家里人的看法。
所以当苏芷清毕业后的工作没能如母亲所愿的进入公家单位并且一直在抗拒这件事时，母亲便会反反复复地提起考公，也会屡次三番地说隔壁邻居初中之后就读卫校，现在去当了正规医院护士有多好。
因为在她眼里，进入公交单位干活才算真正的“出人头地”，而苏芷清虽然是本科生，但在私人企业打工都不能算工作，说出去会让她这一职业是老师的人感到丢脸——因为“没培养好”自己的女儿。
苏芷清想，母亲这样碍于面子，想必等到自己再年长几岁，恐怕就要安排相亲了吧，因为隔壁邻居的女儿，就是二十四岁就结婚了的——并且在这座小城，大部分男生女生都于大学毕业后的一两年内进行相亲、结婚，二十六七岁育有孩子的现象不在少数。
苏芷清想到了王垚，想到了应樊，不免心生感慨。
“我就是不放心，两次碰到你俩在一起”，母亲跟着苏芷清走到房间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样子：“你要是找对象，别找这样的，看着没什么精气神，手上还那么条疤，看着吓人。”
“知道了，我去拿衣服洗漱，你快睡吧。”苏芷清努力忍住脾气，支走了母亲。
母亲不放心地又嘱咐道：“你自己注意点吧。”
苏芷清看着母亲的背影，皱了皱眉。
***
苏芷清换好睡衣坐在电脑前，本沉浸在赵添峥生日聚会中的喜悦心情此时已经荡然无存，肚子里有一股子气无法消解，她便把自己的画作按照甲方昨天发来得一大堆修改意见全都完善了，抬眼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苏芷清毫无睡意，但还是强迫自己去睡觉了，担心自己第二天起不来，就开了三个时间间隔为五分钟的闹铃。
第二天早上，当第二个闹铃响起时，苏芷清才听见，而没有下意识地在睡梦中将它按掉。
她于迷迷糊糊中打开了微信，跟部门领导好说好歹请了假。
公司工资虽然低，请假却容易，领导也不会过问具体的事情，所以苏芷清便优哉游哉地换好了橱柜里最崭新的一套衣服后出门了。
出门时，母亲还没起——因为实在是太早了，此时才早晨六点十分。
路上的车辆几乎算是没有，只有早班公交车路过这个站台因公司规定而开了前后门，却也没有上下客。
苏芷清站在她常下车的公交站台上，等赵添峥的兄弟开车来接她，因为睡得少，所以接连不断地打着哈欠，她想要是有杯咖啡就好了。
她坐在站台上等了十分钟，感觉自己要睡过去了，连忙打开手机Q·Q，想给昨天加得赵添峥的兄弟发消息，问问到哪了，却看到了因为自己昨晚把Q·Q退了，而没收到的林崖的消息——
【你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经历了那么多，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