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因天災人禍死去的人,他們的魂多多少少都帶著怨念等東西,那些東西匯聚在一起就形成一個牢籠。在牢籠裡的魂鬼會彼此廝殺,不斷蠶食對方魂魄及牢籠的一切,待牢籠裡的所有都被吞噬殆盡,牢籠也就散了,鬼王就此誕生。
因作用就像培養鬼王,故而稱為「蠱」。
蠱是培養鬼王的器皿,也是其他鬼王眼中的大餐。鬼王可靠著吸食怨念或他人魂魄獲得力量,蠱裡的所有東西於他們而言,就是垂涎三尺的大餐,蠱就是匯聚大餐的宴席地。
每當蠱一出現,就會有大匹的鬼王前來覓食,增強力量。
無名想到什麼稍皺眉道:「百貴城周圍本就是許多鬼王的地盤,如今這裡成了蠱,來的鬼王一定是多不少。」
百貴城在被戰爭摧毀前是座繁華地,人越多的地方怨念憎恨這些東西就越多,吸引許多鬼王在周圍佔地,想慢慢吞併這塊肥肉,大打出手。如今這裡雖被戰爭弄沒了,出了蠱,各鬼王也不會輕易撤手,畢竟由繁華地出的蠱,裡面的食物只會多不會少。
要是吞掉了這樣的蠱力量一定會增強不少,而且不吞掉難道要等新的鬼王誕生,給自己增加敵人?何況這種蠱培養出的鬼王一定是強的。
各鬼王抱著這樣的想法前來。
魂歸也跟著皺眉:「只能盡量避開那些鬼王,去往中心消散蠱,真不行就只能與鬼王開打。」
蠱的成形會以一位魂魄為中心向外擴散,那位魂魄幸運的話會獨自吞噬蠱的一切,成為鬼王;不幸運就是被其他鬼王當成食物,或被地府人員等打的魂飛魄散。
總結就是一個極端,不是活就是死。雖然可憐,但那也是它的命。
對於蠱地府不會坐視不管,但也不會輕易插手。
鬼王越多,地府人員處理人間事就會多一層麻煩;鬼王越強,恣意妄為的本事就越大,想插手地府事也不是不可能。加上鬼王在成為鬼王前,他們依舊是個魂,而地府是掌管所有魂一切事物的地方。光這一點,地府就有足夠理由抽手。
但蠱裡是什麼地方?是一個大型獵食場,裡面的每個魂鬼既是狩獵者,同時也是獵物。不是被殺就是殺,只有殺掉對方才是贏家。裡面又有許多鬼王,他們不會管你是不是地府人員,看到直接殺,沒有一定實力就只有成為食物的份,所以地府不會輕易派人處理蠱。
還有一個致命理由,一旦踏進蠱就不能輕易出去,想出去就只能讓蠱消散。
魂歸他們想出去,不是等鬼王們吞噬掉這個蠱,就是去中心處消散掉蠱。他們選後者。
一來,他們不想就這麼成為食物。
二來,這麼大的蠱,地府一定會派人來處理,他們來都來了去幫個忙也好。
魂歸對小憂小萱道:「你們兩個先回令牌裡,有需要我再叫你們。」兩小鬼對看一眼,化做煙霧回到牌中。
蠱裡景象與百貴城相差無二,每條街景一個細節都彷的一模一樣。周圍環繞寥寥迷霧,迷茫遊魂漫無目的遊蕩。如果不是在蠱中,魂歸他們會順手引導他們到地府。
這裡就像一座迷宮,要去往中心處,得先經過這層層交疊的無二街景。
這麼走著也無聊,無名開始找話題:「魂歸,你曾殺過鬼王嗎?」
魂歸道:「殺過。」
無名有點意外,道:「殺過幾個?」
魂歸道:「三個。」又補充道:「原因各不同。」
鬼王可不好殺,每位鬼王力量實力不同,要殺鬼王等同是在比力量。自身力量實力越大,殺掉鬼王的機率就越大;越小,無疑是提著命去送死。而且有的鬼王深受孤魂野鬼敬重崇拜,殺了恐會引那些孤魂野鬼的憤怒,引來諸多麻煩。
地府人員每到鬼王的地盤,斷不會做招惹鬼王這種惹麻煩上身找死之事,除非是吃飽撐著沒事幹,或嫌自己在世間待太久。
魂歸之所以殺掉三個鬼王,原因雖不同,但都很簡單。
一個是他受余燕命令去處理蠱時,為了自保而殺。所幸那時處理的蠱不大,前來覓食的鬼王就只有一個,力量不大,沒有追隨者,殺了也沒有麻煩。
另一個不是在蠱裡遇到,卻因脾氣暴躁想吃掉他,同樣是為了自保而殺。
最後一個,理由跟前面兩個不同。最後被魂歸殺的那位鬼王可以窺視他人過往,品性惡劣。他窺視了魂歸的過往,並侮辱了他的重要之人。
一氣之下,魂歸殺了那位鬼王。
聽完原因,無名笑道:「沒想你也有生氣殺鬼王的時候。我殺過六個鬼王,其中四個是在蠱裡殺的,另兩個跟你最後一個理由差不多。」
那兩位鬼王對劍有一番熱愛和癡狂,只要見到好的劍就想拿到手,不管事放在身邊欣賞還是用,會不擇手段的得到盯上的劍。無名的有名就是被盯上的其中之一。
他們要求無名把有名給他們,只要把劍給他們,無名就可以在他們的地盤上暢行無阻,工作上、找人上也能得到他們全力協助。這些聽起來相當誘人又划算,但無名就是不肯交出的他的劍,打死都不肯交出去。
不為什麼,只因有名是他主人送他的劍,就這麼簡單。
兩位鬼王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想用蠻力把有名搶過來,窮追不捨,最後被無名殺了。過程中,有名始終沒有出過劍鞘。
魂歸奇怪道:「你打鬼王沒有用有名,你還有其他武器?」
誰知,無名道:「沒有,我就只有有名這把劍為武器。」
魂歸道:「那你怎麼打贏鬼王?」
「辦法多的很,又不是一定要用有名才能答應。」無名微微彎腰靠近魂歸,似笑非笑道:「你要不要猜猜,我是用什麼辦法不用有名殺掉鬼王的?說對了有獎勵。」
無名比魂歸高,即便他微彎著腰魂歸也需要抬頭才能與其對視。那笑裡似乎說著答案,又好像沒有。魂歸唇瓣微張要說話,聲音卻在出來的那刻剎然停住,留在無名的目光驟然犀利的盯著某處。
有人來了。
無名也察覺到,手放劍柄跟著警惕起來。魂歸十指纏繞銀絲,朝前走幾步,將背後交給身後人,同時也護著身後人。
他這下意識的舉動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卻被無名看的清楚。他笑著心道他的主人還是一樣,身後沒有防備,卻又將人護在身後,毫無保留把身後交給別人。
要是那人是要害你的可怎麼辦?這點依舊沒變。
迷霧裡走來兩人,腳步聲若有似無,相聊甚歡。兩人都為男子,身高卻相差甚多。待那兩人身影面容清晰浮出時,魂歸和無名瞬時放下警惕。
他們一開始以為來的人是鬼王,現在看來並不是。蠱裡變化多端,會發生什麼都不奇怪。這兩人是蠱裡投射當地某段過去的虛影。會這麼肯定,是因為這兩個男人中,其中一位他們都熟悉。
那位身材略微矮小,烏黑青絲高高束起,雙眼蒙上一條黑布的男子,正是喬裝後偷溜出宮的安景華,此時該叫沈華。
「安」是國姓,代表著永安皇室,在當時只要是姓「安」都會被當成是皇族,所以安景華出宮用的姓氏是用母親那邊的「沈」,拿掉字輩「景」字,化名沈華。
安景華每喬裝出宮,都會將那頭顯眼的杏色頭髮染黑,再用黑布蒙上那紫色雙眸。髮色及瞳色是永安皇族的特徵,不這麼喬裝容易被發現,並被送回皇宮。喬裝過程繁瑣,身為弟弟的安景容常在旁邊打下手。
哪怕過了千年,魂歸依舊記得姐姐每次喬裝過後的模樣。
無名第一次見安景華被她這副喬裝驚憾到,想著安景華公主怎麼跟其他皇族不一樣,事後才知道那是喬裝後的樣子,對此印象深刻。
二人間似存在一種默契,誰都不開口說話,靜靜的看著這段蠱中虛影。
沈華十指交扣枕在腦後,走路大步隨意,一點也不見女子柔和,公主端莊的模樣。他對旁邊的高個男子道:「第一次進賭場,第一次賭錢賭身家就滿載而歸,還得多謝黎輝兄啊。」
百貴城做為繁華城鎮,賭場妓院等自然也多,是來此的旅人必定會去的地方。
魂歸不認識那位叫黎輝的高個男子,但知道他是什麼人。永安國末年叛軍攻入皇城,叛軍首領給皇族一個機會,要求皇帝在萬眾人民前自刎謝罪,就放過皇族中的其他人。那位叛軍首領就叫黎輝。
他曾聽姐姐說過,外出時見到一位帶著她到處玩的男子,兩人後來成為好友,安景華一直用「黎兄」稱呼那位友人。
他以為姐姐的那位好友與叛軍首領只是剛好同姓,沒想卻是同一人。不曉得這位叛軍首領,最後知不知道自己逼死了好友?
……
應該是知道,不然也不會厚葬她。
黎輝笑道:「這都是沈兄你運氣好,沒有運氣再厲害的賭技也會輸。」他手裡轉著錢袋,道:「沾沈兄的光,我也賺回本了。」
「剛剛聽黎兄你的指點,你很常出入賭場這種地方吧?」沈華好奇問:「你應該還知道更多賭的玩物吧?告訴我好不好?」
「告訴你?」黎輝把錢袋高高一拋接住,露出邪笑道:「我的賭技要傳人可不便宜,你要拿什麼來付給我?」
「好說。」沈華把剛賺來的錢給他,道:「我把剛賺來的錢給你,這些足夠當你學徒的學費吧?」
「喂喂,這樣好嗎?」黎輝盯著那袋錢沒收下:「全給我你身上的錢就所剩無幾了。」
沈華無所謂:「我一人用不到那麼多錢,拿回去也用不到,帶在身上也是多加一分累贅,倒不如給黎兄保管保管也好。」
「就欣賞你這樣。」黎輝手下那袋錢,從懷中拿出兩顆骰子,道:「那做為拜師禮,我就先來測試下的你的賭技如何。」他一拋骰子又接住,道:「來猜猜,奇數偶數?」
沈華略一思索,回想骰子被握住前看到的,答道:「奇數。」
黎輝攤開手,結果是偶數。
沈華呆了,黎輝得意笑道:「賭這樣東西可不是單純的賭,裡面包含的學問可多著,你可得好好用心學啊。」
沈華對黎輝做了揖:「那就請黎師父傾囊相授。」
二人看這段虛影看得專注,黑影朝二人快速襲來,轉瞬略過無名朝魂歸襲去。無名很快察覺,在短刀碰到魂歸脖頸之際拔劍阻止。
這次來的人不是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