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看书

繁体版 简体版
爱看书 > 张公案2 > 第81章 第七十九章 「蝶花美人图·下」(五)

第81章 第七十九章 「蝶花美人图·下」(五)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倍。如此想来,此计不单保住了褚英的颜面,也算帮了扈姑娘呢。

对雪真,丁夫人更看作帮自己除去心腹大患的恩人,万万没把她跟另外一个突然出现的小狐狸精联系起来。

“此计成后,我重谢了雪真,觉得她确实有办法,有时仍会让她帮忙,但她那时已用真面目与褚爷打得火热,她生意也挺好,可能又怕我看出她的破绽,常推脱不来。我以为她是拿架子,想多要钱。我那时没有别的急迫事求她了,我觉得虽感谢她,也不能由她拿着我,把香资涨到天上去。加上她在我面前的态度也渐渐不对,我便少找她上门了……再又隔了好几个月,我才知道这姑娘是个小骗子,而且我竟一直没见过她的真面目……”

.

丁夫人后来回想,雪真身上的破绽其实蛮多的。

比如,她身形如此奇异,举动却很敏捷,丁夫人本以为是有狐仙的法力加持。

再比如,乔装打扮的人,脖子、耳朵、手脚都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地方,雪真总穿遮住颈项的衣服,手上一直缠包着厚厚的布条,难以看出手指的形状,用发饰和垂发将耳朵遮住。

但有一两次,雪真施法时,丁夫人发现她的手腕很纤细,某次雪真转头,丁夫人见她戴了耳饰,用单颗的珍珠做成,非常精致,珠子莹润,必价值不菲。丁夫人喜欢珍珠饰品,多看了两眼,又察觉这女孩的耳垂很漂亮。

自扈千娇被赶走后,丁夫人除去心头大患,更有闲暇关注别的事。雪真偶尔前来,身上总有一两件首饰会引起丁夫人的注意。

或是一根发簪,与丁夫人的某根有些相似,样式又更别致些,雪真簪的位置与丁夫人习惯簪的不同,但显得更合适,引得丁夫人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也换个位置簪试试。

又或是一支镯子,一枚腰佩,亦与丁夫人的某件相近,但雪真会与其他的腕珠细链叠戴,或是腰佩搭着不同花样的络子细珠,更显别致。

再之后,丁夫人发现雪真穿的衣裙也常和她爱穿的相近,但都是一件相似的外衫配不同的裙子,或是相近的裙子配不同的衫子。雪真虽一副丑陋模样,身形猥琐,单看衣服,确实搭得很好。

……

如此,丁夫人不免内心猜疑,这位仙姑为什么穿戴越来越像我呢?

她当时想到了另一个玄乎的方向。

“我曾听说,灵妖修炼会吸人气,仿人形容。我自认待雪真不薄,给了挺多香资,可在狐仙看来或仍不够,比起人间财物,她们更喜欢别的东西,譬如人的元气。我那时怀疑,这女孩该不会是吸了我的元气吧,才会越来越像我,感觉她的模样,也渐渐没一开始见时那么丑了……”

丁夫人曾在话本里看过妖邪吸取人气,再模仿那个人,之后渐渐取而代之的故事……生出猜疑后,她又感觉雪真好像总在暗暗观察她,偶尔两人视线相对,雪真的眼神阴恻恻的,令她心里有点发毛……

雪真对丁夫人的态度也越来越生硬。

她一直是出尘的仙姑作派,圣仙娘娘上身时更是仙家派头十足,但态度客气,十分尊重主顾。待扈千娇离去后,雪真与丁夫人说话姿态越来越高,有时竟像发号施令,偶尔带着嘲讽训斥。

若栗婆在旁侧,会帮着圆上两句,低头说些软话,安抚丁夫人。

丁夫人渐生不悦。她跟着褚英多年,养尊处优,没怎么受过气,当时已没扈千娇一般的对手令她烦忧,加上对雪真的种种揣测,她渐渐不怎么找雪真了。

.

“雪真当年给人看事的作派,与她女儿朝楚后来的习惯类似,她隔一段时间,会去一个庙观中向某尊神仙上禀事务。我记得中间有一段时间,她没怎么出生意。”

栗婆对外声称,小姐是最近与妖邪斗法损耗太大,需得闭关静养一段时日。

“我算过她认识褚英的时间,她那时应是已有了身孕,可能月数渐大,难以遮掩,便躲避养胎,以待生产。但褚爷不知道她有孕的事。扈姑娘离开那时,褚爷正好去北边谈买卖,谈了好几个月。日期在别处也能查到,都座与先生尽可验证。”

史都尉不解:“她既然有孕,为何不告诉褚英?”

丁夫人蹙眉:“褚爷的规矩,想来都座和先生已知一二。民妇只能妄自猜测,雪真姑娘不论是打算和褚爷说实话,还是想彻底隐瞒,找个机会抛却过往,只用甄氏的名义当褚爷的女人,待孩子生下来再谈,都更稳妥。褚爷身边的女子挺多,像民妇之前对甄小姐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褚爷当时在忙正事,也没太多时间。她可能想着,正好等褚爷忙过那段时日,她也生下了孩子,谈任何事都更从容一些……”

但雪真给挺多人占算改运,却没料到自己的命运。

她的身份恰在这时被人揭破。

.

“戳破那女孩身份的是她另赁的宅子的屋主。民妇知旁人多有传言,是我派人查她,又收买了屋主查探,绝非如此,当真是她自己被看破的。”

雪真以甄贞的名义与褚英相好时,在客栈住了一阵,又赁了一座小院。

小院的主人是个寡妇,当时已快八十岁,看起来眼花耳聋,佝偻脊背,拄着拐,走路慢吞吞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

但雪真和栗婆失了眼,竟撞上一位天赋相当的对手。

那位倪奶奶,蝶花案发时已经过世了。据对她知根知底的老邻居们回忆,老太太一世矫健,耳聪目明,八十多岁还健步如飞在年三十半夜爬山去寺院抢烧头香,一群年轻人都比不上她老人家的脚力,但六十来岁就拄上了拐。

老邻居们听她喊身子骨不中了喊了几十年,老太太最后年近百岁在床上含笑而逝。

倪奶奶自有一套养生秘诀,据说是祖上传下——

手有棍,脚底稳;常低头,看得准。

举止收敛,潜养真阳;神慈和气,福寿绵长。

老太太一眼看到雪真,就知这女孩有故事。

雪真却没看出倪奶奶真身,或她那时把满城的妇人,包括褚英最宠的小夫人都玩弄在掌心,不由得生出骄心,轻视了这位满脸质朴的市井老妇。

她议了议价,觉得倪奶奶不怎么会抠钱,倪奶奶自己住的地方与这个小院隔了几条街,腿脚好的年轻人走过来都要两刻钟,想来老太太没这般体力时常转悠。屋子收拾得很干净,小院位置僻静,隔壁家暂时无人居住,雪真便赁下了宅子。

她自幼漂泊各地,未在某处久居,对从小院到倪奶奶的住处,遍布着倪奶奶的旧友街坊一事没多上心。

倪奶奶每天出门遛弯,跟这位老邻居聊个天,和那位老姐妹叙会儿话,顺便从他们家前门进,后门出,不用多久便能遛达到这处小院附近。

小院隔壁那家,也是倪奶奶多年的老友,而今在苏州和长子一同住,留了一副钥匙给倪奶奶,倪奶奶时常去照料照料他们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隔壁院子与雪真所赁小院之间的墙并不是实心的,有几块墙砖还能抽下放回,当年倪奶奶和老伴就常这样和邻居家递送东西。

倪奶奶照料了老邻居的花草,不由得会在墙边坐坐,抽两块砖下来,往自家院子里看看,忆一忆往昔。

成天这样看着,就看出雪真的不对了。

.

雪真很小心,她绝不在这院中做跳大神时的丑陋装扮,栗婆也不到院中来,而是另有两个不会说话的少女陪伴她。

可她总趁清晨或夜晚时进出,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倪奶奶觉得良家妇女肯定不会这么干,必然有鬼。

得知这位甄姑娘是褚爷当下的小情儿,更为倪奶奶注入一股精力。

经过不懈的观察,倪奶奶终于抓住雪真的破绽。

按丁夫人推算,当时雪真应是已经有身孕,她要经营跳大神的买卖,又要用甄贞的身份陪伴褚英,更要费心遮掩行迹,有一日身体不适,两名婢女束手无策,趁夜将栗婆请来。

倪奶奶傍晚瞅见雪真似是腹部不适,觉得很应关注,遂待在隔壁未离去,没想到看见了栗婆。

栗婆和仙姑雪真在城中蛮有名气,倪奶奶当然认得。栗婆全身裹在一件带兜帽的大披风里,只在院中行走时被灯笼照亮了面容,倪奶奶趴在砖缝里,犀利的目光正在这一瞬间将她认出,倪奶奶惊诧了——

仙姑雪真和褚爷的小情儿甄贞姑娘之间能有什么牵连呢?那位仙姑不是一向只做大老婆生意么?

不待倪奶奶多想,便听见栗婆与雪真在厢房说着什么。倪奶奶绕到另一个离厢房近的位置,听见栗婆与雪真在屋内吵架。

栗婆骂雪真:“不省心的小骚货,以为拿得住那姓褚的,他有今天,岂是凡角?若他不要你,买卖也黄了,老娘也要被你带累得无处容身。”

雪真回骂:“眼浅的老货,这套把戏骗得了几人几时?早晚穿帮,那时衙门追着,道上的同行早看你我是眼中钉,必也落井下石,你我阴沟里的耗子都不如。我傍上这靠山,生下小崽子,你不跟着受用?一世吃喝不愁。”

……

栗婆会些医术,替雪真医治一番后匆匆离去。

她二人一时情急,又觉得旁边院落没人,方才高声言语了几句,冷静后思量,也觉得不妥,栗婆更唯恐褚英派人暗中看着雪真,自己出入已被察觉。于是次日上午,雪真便坐马车离开了小院,撇下一屋子的东西,包括褚英所赠的锦缎首饰,都未带走。

那厢栗婆也对外说,雪真小姐镇封妖狐邪祟,多有亏耗,元气难支,暂时回山上闭关修养,不问凡间俗世。

如此,以倪奶奶的聪慧与江湖经验,便彻底明白了究竟。

.

倪奶奶异常惊愕,又觉得这事水有点深,就佯作不知,对谁都不提起。只是那段时间,总劝街坊和老姐妹们,不要太信什么请神改运的,行得正自有天保佑,太贪反可能招来歪门邪道。

褚英的手下问她甄姑娘怎么不见了,倪奶奶假作惊愕,谎称自己也不知情,只恍惚听说甄姑娘要去别的地方走亲戚。甄姑娘付了一年的租金,让她不要打扰,她就一直没多过问。

雪真躲了几个月,大概在这期间将孩子生下,方才回到明州。

倪奶奶不想沾浑水,欲把屋子收回,借口自家亲戚过来,想住这个院子,请雪真搬出,她可退雪真房费,雪真没住的那几个月,也不要房钱,一并退给雪真。

雪真看出倪奶奶是在赶她。她觉得这老太太竟敢轻视自己,租金不要都不让她住,着实令她动气。

她推说需收拾一番,寻觅新住处,让倪奶奶先把钱退她。实则耗着,就是不搬。

倪奶奶拼了房租不要,只是想把这烫手姑娘请走,她瞧出雪真想拖,便道,必得姑娘才搬了,我才退钱。

雪真道:“你不退钱,我怎么搬呢?万一我搬了,你钱一直不退怎好?”

倪奶奶说:“但姑娘不搬走,即是你还住着,还住着,如何让我退你房钱?”

雪真道:“反正你老已说,这段时日的租金都不收了,都退我,既然如此,何不此刻就退。莫不是并不打算退,只在诓我?”

倪奶奶有些动气,雪真本就是要让她生气,愈发慢悠悠的,不阴不阳拿话扎她。倪奶奶说不过雪真,气得直懵,拄着拐离去。

这时褚英在外地谈生意未归,雪真不是他正经的妾室,差遣不动褚英的手下。褚英的手下更觉得她突然失踪这么久有点可疑,不肯多事,一切等褚爷回来再说。雪真搬不出靠山来镇压倪奶奶,以为拿话堵了老太太便罢。

她没料到,倪奶奶回家静了一会儿,觉得不宜因一时之气将祸根留下,次日便找了几个老邻居,带上钱财,再到小院中。

倪奶奶将钱和租契放在桌上道:“昨日不知家中闲钱是否充足,未能答应姑娘立刻退你房钱,回去凑了凑发现够,就给姑娘取来了。姑娘请点一点,一分不曾少你。姑娘住的这段时日,将屋院照料得如此整洁,老身十分感激。算老身与姑娘结了一段善缘。今有邻居作证,老身确实等着用这院子,望姑娘行个方便,速速搬走。”

雪真却不看钱,只对着倪奶奶笑道:“婆婆这么说,仿佛晚辈不懂事似的。但当日我与婆婆谈妥,定了一年租期,整年房钱全给了婆婆,晚辈丝毫没含糊。真不是在意钱。契约立定,我从未违背。婆婆却忽然说要用这房子,让我立刻搬走,我一个弱女子,又不熟城里的事,合适的房怎能说找就找到,因此婆婆说的日期,我确实搬不出,可能因此令婆婆不悦了,您老也莫与晚辈计较。”

几位老邻居纷纷圆场,话当然都向着倪奶奶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