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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八十九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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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闲时帮医房打下手,从老大夫那里借医书,趁值夜时看,不懂的待第二天请教。

如此一段时间,人结实了,攒下了钱,渐渐窥到医术门径。

他心里却总不安,他在窑厂做工,用的是之前矿上工头给的那份文牒。

文牒上的身份是某郡某县某乡的某位良民。

工友们常玩笑问他明明读了很多书为什么不去考科举,祖上是不是大户人家,后来落魄了。

若老板工友和他以视为师父的老大夫发现他其实是个冒牌货,真实身份为忤逆师父离开师门的贱籍游民黄本来,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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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曾隐约表露愿意收黄本来当徒弟,黄本来也非常希望拜老大夫为师,却一直没开口。

有一日老大夫问他,瓷匠与医者,皆须精研,一辈子只能择其一为主业,你可有过想法?

黄本来含糊道,暂没多想,而今能糊口就行。

老大夫说,你可以多考虑考虑。老夫医术粗浅,恐怕指点不了你太多。我有位友人,在城中开医馆,可荐你去到那边,一开始只能在他的药铺帮忙,不过每天看方子,辨识药材。亦可学不少东西。”

黄本来知道,他若这时跪下,向老大夫说,我不想去别处,只想跟随您老人家,老大夫一定会答应。

但他露出欣喜之色拱手:“当真?还请先生引荐!晚辈感激涕零!”

自此失去一位恩师。

窑厂主这时已有足够的人手,黄本来请辞时他挽留了几句,说:“就知你不会做久,实不相瞒,有人选能立刻补上你,没你字写得好,凑合用啦。你的前程重要,千万别凑合!”

多给了黄本来一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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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本来初到老大夫友人开的医馆,确实是在药铺打下手,做些给客人打帘子,捆扎药包、分拣药材之类的杂活。

在医药铺里,一只臭虫都能熏出药香。黄本来几天所见所学,便胜过之前十年。

某日,药铺刚开,黄本来在门前洒扫,不远处有人大声咳嗽了几下,啐了一口浓痰。

他没在意,那声音又连啐几口,沙哑道:“我当是个什么东西呢,原来是个想攀高枝的雀儿,以为尾巴上粘片树叶,就变个金贵鸟了。”

黄本来循声望去,见一老丐半躺在道旁。

他沉默回到店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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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本来走在街上,几个闲汉自斜前方与左右晃来,一人将他一撞,黄本来脚步不稳,另一人旋即大嚷一声,揪住黄本来骂他不长眼,另几人看似劝解拉架其实按住黄本来,不让他还手。

闲汉们下手重且阴狠,黄本来蜷缩在地,模糊看见老丐在不远处晃脚,哈哈大笑:“什么东西啊?脏得我都没眼看!啧,污糟吧啦的不算东西!”

黄本来记不得自己怎么挣扎回药铺的,几个小学徒拿他好好练了一回疗伤术。

掌柜和铺子的老伙计已看出不对,馆主没说什么,便也没人多询问黄本来。

好在黄本来住在药铺后院,养伤可不必出门。

在床上躺了两天,他又到铺子帮忙,刚在店内站了一时,便见门口几个短衣打扮的男子晃来晃去,有两个晃进店内,睃看四周。

铺子的老伙计上前一步,笑盈盈拱手:“客官看诊还是抓药?”

那两人不答,哂笑两声,迈步出去。

黄本来知道自己在这里又待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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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趁夜离开,但与他住一个屋的两名小学徒那晚一直在看医书,黄本来身体没养好,精力不济,竟先睡过去了。

次日他没到铺子,一直在内院干杂活,没寻到离开的机会,却也未听到铺子有异动。

老丐和闲汉都没出现。

馆主和医馆的人待他如平常一样,他连着两三天躲在内院,没出门也没到店铺,铺子一直风平浪静。

黄本来知道不能这样躲一辈子,类似的事也不会停。

几天后,馆主有位朋友来拜会,弟子们在内宅正厅陪客,铺子里又挺忙,后院一时没人。黄本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从后门悄悄离开医馆。

他穿过几条小街,搭了一辆车,出城后站在几条岔路处,一时愣怔,突听背后道:“要往哪呢?是觉得你师父这辈子再也管不着你了,自在往远奔。还是烂肚肠里翻出了那么一丝良心,想去杭州救师父了?”

黄本来转身,直视老丐:“我师父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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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晓得师门遭了难,立刻赶到杭州,想各种方法救师父,那些人看出他是真心敬爱师父与师门的长辈同辈,师兄算在江湖同道那里擦亮抹账,再没人滋扰欺凌他了。」

黄本来也没再用过那个良籍身份,用回自己的文牒。

「师兄说,良籍再好使,也不是自个儿的。他之前做梦都梦到自己被老大夫、馆主、工友追问,问他到底叫什么。他一说自己的真名,那些人全不见了。他不想今后再做这样的梦。」

自己的本来面目是好是坏,都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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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本来向很多人学过医术。

「师兄未与我详说他都跟谁学过医,但应该一直没有真正入门拜师父。」

师兄写的信里有天南海北各种风貌故事,年少的陈久读之常羡慕,待年纪渐长,才品出背后艰辛。

「他跟着江湖游医学过方子,练针灸拿自己下手,扎到了血管子,血流个不停。他说当时身边有一瓶我们当年耍把戏卖的药,他留着是为提醒自己千万别犯错,一定要学真本事的,着实没办法,把小半瓶药面倒伤口上了,没想到血竟止住了。确实还是有点作用的。师父把师门配药的方子传给过他,他试着改,各种调,最后调出一种伤药,真的挺好使的……」

黄本来去各地医馆药铺打杂,因身份经历,大多被拒,在哪座城停得时间都不算长。

「师兄竟连高人老道都认得,跟道长学采药炼丹。老道没门户之见,问师兄想不想学修仙,师兄说,他俗根深种,与仙界无缘,只想学医。师兄几个养生的方子和治颈肩正骨的法子好像也是道长教的。」

黄本来待得最久的是南边的几个港城,天下万国的人士汇聚在此,琢磨做买卖,挣大钱。不太在意谁的出身来历。

一些穷苦的工人,流民,生病了看不起大夫吃不起药,大多自己硬扛着。黄本来已通医术,试着去给这些人治病。

「师兄连番邦话都学了几句,他说有夷国的大夫告诉他一些治热病、呕吐、腹泻的药方,挺好用。北边的胡医有一种冻伤药膏,药效甚奇,师兄想学,可人家有秘方的,不肯轻传。」

黄本来请那胡医吃酒,送小礼物,胡医以为黄本来是断袖,爱上他了,尤其郑重地说,他有妻子,他们那里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位妻子,他非常喜欢他的妻子,不能接受黄本来的心意。

黄本来很尴尬,赶紧说,他只是想知道冻伤膏的配方。

胡商说:“哦,这是秘密。抱歉我不能透露。但我可以多送你一些,你如果有铺子,想卖这种药膏,我给你供货。我希望药膏装在你们的瓷盒里,这样显得很精致。不过盒上必须用我们的徽记,写明产自我们那里。客人们也会觉得来自异邦的特产很诱惑,想尝试,不是吗?”

黄本来没有铺子,更没钱进货,他把胡商的提议告诉了某家为他的义诊供平价药材的药铺。

药铺老板与胡医谈了买卖,谈成后请黄本来吃了饭,送了他不少药材。

胡医也多送了黄本来一些冻伤膏。

“作为感谢,阿本,我打破誓言告诉你,药膏里有熊油。但必须是我们那里的大棕熊,一方水土养一方熊,你们这里的熊,太温和。所以,你知道配方也没用。”

黄本来谢过胡医,他知道,搭配熊油的药材才是药膏的关键。他试着用各种油脂搭配草药,先调出熊油的热性,再找常与胡商打交道的人,用各种方式查询此国人喜欢用那些药材防寒。推测药膏中的药性。

他后来配出一款冻伤药,旁人皆说好用,住到渠里村后,京城的人也常常买。黄本来在世时一直不断改进药膏的药性。

「好多大夫都说师兄行医野,一则不太看得上师兄的出身;二则,师兄的很多药方不固定,他总在改。」

于是常被诟病——野路子傻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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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有些痴性,总想帮别人,不忍心辜负旁人。他与稚娘的娘成亲,陷在那村里,起因也是在我。当时他在南边过得很好,说不定很快能自己开铺,发大财。我那时正想进衙门当捕快,遇到点阻碍,练武又伤了筋骨,心情一时低落,在给师兄的信里露了出来,师兄万里迢迢赶来看我。」

黄本来选了最快的方法,先搭海船,再转陆路到达丰乐。

「师兄真是我的福星,他到后的第二天,我去衙门应试,立刻入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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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时隔多年相见,格外亲。

时正值春日,繁花处处,胜景无限。若黄本来立刻折返,回到南方刚好盛夏。陈久遂请师兄多住几个月,京城这边夏天比南方凉爽,索性过了夏天再回去,他们师兄弟可以好好聚聚说说话。

陈久在城里租了一个小院住,东厢客房刚好空着,师兄住多久都行。

他甫当差,公务繁忙,白天不得闲,黄本来便自行在京城附近游玩。

「师兄一开始没打算给人看病,他说想趁机去附近的书市走走,看看有没有医书或药方。刚好我不在时房东来收租,房东害了眼病,师兄帮他配了一盒药膏,写了一个方子,让他自己抓药材煮茶饮喝。」

几天后,房东的眼疾痊愈,看东西比以前明亮了,喜得给他们减了半个月房租,又荐了自己的亲戚来看。

亲戚再推荐朋友,人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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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心中有顾虑,这边没什么人知道我的过往,但考衙门的差事,需得审履历。衙门里的大人们晓得我当年的事。他们的亲随,衙门里的同僚或也跟着知晓了。」

当年的事,他假装放下了,淡忘了,却一直不敢送别人吃的喝的,更不敢送药物。

陈老捕头刚收下他时,为了破除他的心魔,故意让他打酒买菜抓药。

后来,对亲人,他渐渐放开了,可在衙门中,面对同僚上司,仍十分谨慎。

他很怕哪一天,突然冲来一堆人,说师兄医坏了人,抓他们去衙门。

「师兄看出我的心思,打算离开。我又觉得自己不对,请师兄喝酒,向他赔罪。而今一想,还不如当了这个小人,让师兄恨上我,立刻回南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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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这一带,好医馆,好大夫甚多。黄本来当时的医术,未必能与大医馆的老大夫较量。但他本没打算在这里挂招牌行医,又想给师弟陈久结点善缘,每次看诊,几乎不收诊金,病人硬给红包,他就留个茶水费用。他在南方多给穷人看病,因此开的方子里大都是平价药材,由患者自行抓取。

他知道陈久的顾虑,只看一些头疼腿酸,针眼湿疹之类的小病。稍重一些的便委婉建议对方去医馆。病人也可以随便拿方子请医馆的大夫审看。

如此却越来越多病人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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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临县都来请师兄看病,我当时也挺高兴,对师兄说,要么你就留在丰乐吧,你开医馆,我当捕快,咱哥俩互相照应。」

哪知道正是那一趟,让师兄遇见了宽梨花。

「我至今都不晓得师兄怎就看上了稚娘的娘亲。确实是个美人,却也没到绝色勾魂的地步,师兄游遍天南海北,难道没见过美人吗?她还有疯病。师兄虽是贱籍游医,但经历跟那家几代人的污糟事比起来,简直白纸清水。」

陈久不晓得师兄遇见宽梨花,算是宿世之缘,还是鬼使神差。

「她神智不清,一直在家里关着,那天却跑了出来,村里也没人拦他,她一路跑到官道上,可巧师兄去病人家诊治,正从那里经过。她跑到马车前,接我师兄的病患家子弟认得她,与我师兄知会她爹把她领了回去。宽员外听说我师兄是个大夫,请师兄帮宽姑娘看病,说宽姑娘疯了很多年,不指望能立刻医治好,先试着瞧一瞧。」

陈久那阵子公务繁忙,黄本来没告知他。黄本来为了方便出行,自己租了一头骡子,隔几天便去给梨花医治。

「这么治着治着,师兄打算娶她了。」

陈久得知,很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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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打算在这里娶妻,他肯定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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